我猜W早就察觉到了我的目光。

她侧着身子瘫在缺了半块的塑料硬座上,白净的额头紧贴车窗,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废弃隧道,血红色的双眸悠闲地半眯着,似乎仍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昨晚她睡得比我踏实得多。

我们现在身处于一辆破旧的列车,颠簸,摇晃,狭小的空间,糟糕的饮食,缺胳膊少腿的塑料硬座......而且,不是专车。

环顾四周,我察觉这辆列车上满载着偷渡的罪犯。感染者与非感染者毫不知情地被混杂在一起,谁都不知道邻座的衣物下方是否掩藏着黑色的结晶,未知的恐惧笼罩车厢,空气中弥漫着压抑而凝重的气息。他们不敢走动,不敢说话,生怕因此招致厄运或是病魔,于是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是用谨慎的目光小心打量着身边的乘客。

这样的环境下能安安稳稳地睡着...总之我是做不到,但对遭到排挤,被迫常年流浪的萨卡兹族来说,这可能仅仅是家常便饭。

我知道W和心大,无害这类词语根本沾不上边儿,即便她一直以来的表现如此。我不想怀着恶意去尝试揣度她的心理,也不想强迫着自己去保有对W的一分警惕,但我迫切地需要一个解释。

“W...你到底想干什么?”

长久的努力无果,我只能无奈地放弃了用眼神武器吸引她的注意力,轻声打破了静谧。

所幸W终于把头别了过来,她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后,眸中闪过些许笑意。

“我的话......我想去一座陌生的城市,那里没有天灾,也没有人祸,想买栋小房子,带院子的那种,院子里养猫......一只太少了,如果照顾的过来,我想多养几只。”

我不清楚这是不是她的真实想法,但我敢肯定她在回避先前的问题。

“我是在问为什么要绑架我。”

我和阿米娅在昨天傍晚的散步时遭到了W的袭击,她在爆炸的烟幕中恶狠狠地出场,以对我的佯攻吸引阿米娅的注意力,然后丢了枚闪光弹,拉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逃跑。

“哎呀,博士竟然觉得这算绑架吗?一男一女,抛下曾拥有的一切,顶着世俗的压力奔赴远方——这显然是私奔吧。”

我一时被她的诡辩呛住,又不甘承认自己的败北,只好强撑着注视她的双眼。

我在W眼中看不到敌意——她并不想杀我。但除此之外,我不能从她含笑的眸中获得哪怕一条信息。

“是整合运动那边的命令吗?”我思考片刻,斟酌了一下用词,再次开口,“抓走我,牵制我,让罗德岛失去一个指挥官?”

W只是微笑,并不作答。

我最怕这个表情,那副职业的假笑能将她所有真实情感隐藏起来,让我看不透她的想法。

“我猜错了吗?”我有些心虚。

似乎是为了吓唬我,她有好一阵没回话,直到我再也绷不住表情时,她才收起笑容,摊开双手:“猜对啦,不愧是你。”

稍稍松了口气,我摇了摇头:“抓走我并没有什么用,罗德岛并不会因为我一个人的离开而分崩离析,还有凯尔希,还有阿米娅。”

“无论本人怎么谦虚,聚焦在你身上的目光可是不会骗人的。”

“总得有人站在最前面顶住舆论的压力,让所有的矛头都将指向他,所有的敌人都将针对他,只有这样罗德岛的领导阶级才能坚持下去,因为已经有了『靶子』。”

“工具人。”她鄙夷地吐槽了一句。

“但听上去很帅不是吗?”

W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看样子是对这个话题感到了厌烦:“好啦好啦,总之也不是我要绑你...是上面的想法。”

我抿了抿唇,试探性地问道:“那么,你是要带我去整合运动的总部吗?”

“不,我们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