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在紧张的日程中,时间又过去三个月。

凯尔希小组的试验依然在进行着,曾经在培养液中安然生长的神经细胞如今已成为即取即用的实验材料——他们实现了量产。

如今的小组,已经造出了一条脊髓,他们希望通过对脊髓的研究,得到源石感染对神经系统的作用。他们模拟外界收到的各种刺激,来进行对外界刺激做出反应的试验。

的确,对于某些刺激,源石病的感染的确抑制了他们的传达,而对于另一些刺激,则会做出明显的增强,但规律性并不明显,也许是出于脊髓所能处理的刺激比较低级,他们并不能找到明显的规律。

实验人员曾尝试使用从试验品中摘除的活性大脑,但无一例外都因为排异反应而失败了。

此刻的最优选择,应该是制造一个大脑来连接脊髓。

这是医学界最艰深的内容,即使是巴别塔的科技水平也不可能达到完整制造人类大脑的高度。研究的进度不断减速并出现明显停滞的迹象。就像一个人走向一面高墙,人能看到高墙但不知道冲破高墙的办法。

一般在这种时候,研究成员的心里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负面状况,但巴别塔没有,其成员优秀的心理素质(或者说收到洗脑)在此刻完美的展现出来,他们仍然向高墙冲去,并且开始设想一个又一个不冲破高墙而翻越这道障碍的方法。虽然这些方法大部分都不可能有成效,另外小部分的大部分在投入一定资源的试验后也会被证实无效。但这都不是什么负担,巴别塔的每个人都是决心成为科学道路上祭品的疯子。同时在巴别塔的生活方式可以让他们获得远超于泰拉世界平均寿命的时间。甚至,博士曾经说过巴别塔拥有着可以让人类大幅度跨越时间的装置,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在装置中等到他们需要的硬件设施建设成功而已。

因此,没有人有负担。

除了凯尔希。

在那次经历之后,凯尔希并没有在短时间内回到曾经的状态,她甚至有些怀念曾经无忧无虑,专心试验的感觉。但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她只能用高强度的试验麻痹自己,但这在巴别塔也是不被允许的——每个人都要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她开始失眠,导致白天的试验常常出错,博士让她在三天假期和安眠药中选择一个,她选择了安眠药。于是,每天早上会有人喊她起床。

时间是世界上最狠的东西,就算是那样的场面,在凯尔希的脑海中也渐渐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虚影,她安眠药的剂量开始减少,每日的思考开始增加,这一切都在表明她在不久的将来会重新成为巴别塔的一员。为全世界源石病患者的福祉而努力。

并且,他们也真的似乎有了一些“有用”的成果,在一次对受源石感染的脊髓进行刺激时,凯尔希小组发现,在旁边的一个正常脊髓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受刺激现象。

这是一个极其神奇的现象,但没人能说清其原因,再次试验时得到的结果也完全没有规律,实验人员只好把暂时把这种现象称为“共感”。

此实验其实间接证明了,源石技艺有可能对人的精神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甚至有可能出现对精神进行干扰的源石法术,前提是源石病精确地感染到大脑的某个部位,当然这也只是理论。

但这在现实中几乎是不可能的,源石病感染到脊髓?听起来就是个不可能的笑话,更不用说精确地感染到大脑的某个部位了。

但不管怎么说,凯尔希的心里认为,自己的后半生,一定会在巴别塔度过。

怎么可能呢?安宁的生活,对于凯尔希来说,也只能是个笑话罢了。

凯尔希的药量此时已经降到“几乎没有效果”的半片。此刻她也能不需要人提醒就可以起床,关于那场噩耗,巴别塔在那之后就没有传来过任何消息,甚至凯尔希有时都认为那是不是一场梦。自己仅仅是被博士带出去洽谈关系而已。但口腔里立刻弥漫出的血腥味告诉自己那是真的。

但此刻,在梦中的凯尔希,却感觉到一阵颠簸。

“嗯?”凯尔希慵懒的睁开双眼。发现顶棚并不是柔和的睡眠灯,而是漆黑一片。

凯尔希立刻做起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车上自己的旁边躺着一个婴儿。

她睡得很甜,长耳朵随着呼吸微微摇晃。

“起来了。”博士并没有回头,递给她一个芯片,“拿着,别掉了。”

凯尔希接过芯片,不明所以。她知道博士会给她解释的。

“巴别塔结束了,它完成了它的使命。”这个重磅炸弹在博士没有任何变化的语气里说出来时,竟有那么几分滑稽。

!!

“我会带你去新的基地,那里拥有着巴别塔的全部实验成果和理论,其名下的银行账号里也有这段时间存下的资金,你需要用这笔资金好好发展……”

“等等!”凯尔希不得不暂停博士的解释,但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比较好,思考半晌,只好从自己第一个想到的问题开始,“为什么是我……”

“在我逃走的时候,离我办公室最近的是你。”

凯尔希意识到,自从那次回来后,自己的寝室就变成了单间并且里博士的办公室非常近,一开始凯尔希以为是博士害怕自己的思想传达给别人造成更大程度的恐慌。但后来也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听着,你需要继续进行源石本质的研究,知道能够解释目前源石的所有特性为止。其次,你还需要组建自己的团队,包括科研和保卫组织。另外,为了保证资金链供应,你需要与多个组织保持贸易关系……”

博士不停地说着,完全不顾及凯尔希听不听得懂。凯尔希之前只是个贵族小姐,后来的身份变成了学者。但现在在博士的口中,她需要变成学者,领袖,商人,军阀……

“你有一年的时间来学习这一切,岛上的需求也只能供应你三年的生活,之后就需要你自己来完成了。”

凯尔希越听越不明所以,她开始尝试打断博士的话来寻找对自己有用或者自己能够理解的信息。

“这孩子...是谁?”

“她是巴别塔的最高机密之一,走之前我能够带出来的也只有她了。”博士没有任何缝隙地从自己的话转接到凯尔希的频道。

“试验品AM13,巴别塔第13例人造生命体。”

什么!凯尔希此刻的惊讶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巴别塔,可以生产人造生命体?

“也是唯一存活下来的一例,其身体大部分组织器官均为人造,大脑和脊髓采用了受源石感染的器官。因此受感染程度极高,上周测算时已经达到10.5%,将来预计还会上升。”

共感!

凯尔希几乎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名词,她甚至回忆起在论述这个概念时博士的神情。

博士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考虑到你能做到的试验有限,因此我没有选择将AM13杀死,而是交由你继续抚养。名字,我选择了谐音:阿米娅。”

阿米娅。虽然凯尔希完全不知道谐音在哪里,也许是博士的冷笑话吧。

“那枚芯片,是开门的钥匙,要妥善保存。”

突然身后轰的一声,一颗炮弹在身后不到十米的地方炸开,博士驾驶的汽车也跟着摇晃了几下。此时凯尔希才注意到,自己和博士的对话都几乎使用吼叫来进行的,后方的枪炮声迫使他们这样做。

此时凯尔希终于明白了博士第一句话的意思。

巴别塔被攻破了。

其他实验人员呢?

凯尔希毫无用处的扭了扭头,没有看到其他人。

博士已然目视前方,似乎身后的炮火与自己无关。

渐渐地,身后的声音小了下去。远远地,凯尔希看到了一架直升机。

“上去。”博士催促凯尔希上车,自己却没有任何动作。

“那你呢?”

“如果你成功了,就来切尔诺伯格找我。前提是你要做好充分准备。”博士沉默了一下,“和你跳舞,我很开心。”

凯尔西不知自己是怎么走上飞机的。

直升机是完全的自动驾驶,也只有凯尔西一个乘客。当升入高空时,凯尔西看到远方似乎有一个跳动的红点,烛火似的,映在凯尔西的瞳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