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历1142年5月18日,罗德岛

欢迎,博士。

你今天来得比上周更早,是终于清闲下来了吗?

呵,这当然是句玩笑话。你肩上背负着整个罗德岛——这一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那么,我们开始吧。这不会是个能让你轻松下来的故事,但我有义务讲到最后。

……阿撒兹勒围城战。

我一直在思考,当时的自己真的是别无选择么?

我到底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还是最轻松的选择?

如果我选择另一条道路,黑军团的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

我至今仍不知道答案。

泰拉历1136年10月18日,阿撒兹勒

这个故事始于一辆疾驰的列车,当时的我们尚未意识到自己即将步入地狱。

“阿撒兹……”阿拉乔斯读道,列车两旁的支架时而会给他的书本打上阴影,中断他的阅读。

“阿撒兹勒,曾经的乌萨斯王都。两百年前移动城市诞生,阿撒兹勒也因此被废弃。如今的阿撒兹勒……只是乌萨斯边境的一个感染者城镇,坚固的城墙对它而言既是庇护也是封锁。”

他合上书,悲哀地叹了口气。

“有什么感想?”我问他。

“你们乌萨斯人,真是不尊重历史。曾经的王都沦为感染者的难民营,最冷酷的小说家都写不出这种故事。”

“那维多利亚的王都呢?我是指,两百年前的王都?”

“嗯……”

“毁于赤潮。”品着红酒的圣吉列诺答道。

“是这样吗,阿拉乔斯?”我幸灾乐祸地问。

“……至少它得到了善终。”阿拉乔斯重新打开书,把它竖直立起,遮挡了自己窘迫的表情,“书上还提到,阿撒兹勒的中心是索萨山,第一位乌萨斯皇帝就是在那里取得自己的权——”

“放下那本蠢书吧,我们就要到站了。”丹提欧克把第四瓶cheeki breeki丢到垃圾桶里。

“纳瑞克在哪?”我问他。

“在车厢门口。等退役之后,那家伙可能也得住到阿撒兹勒。”

“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圣吉列诺,检查仪器。”

圣吉列诺打开桌上的箱子,从中取出五个手掌大小的圆盘。当他举着黑色的丝线从圆盘上方掠过时,每个圆盘底下的指示灯都开始闪烁,它们中间的指针也开始指向丝线的位置。

“确认可用。”他说。

丹提欧克挑起一边的眉毛,“我们真能信过这玩意?”

“盖革计数器的技术已趋于成熟,但对特定频率源石磁场信号的捕捉和放大可能导致信号失真。幸而克洛塔骨片发出的信号——”

丹提欧克翻了个白眼,“说人话。”

“你可亲自验证。”

像是等待已久,丹提欧克立刻抓起圆盘开始疯狂晃动,那根指针在恢复平静后仍指向圣吉列诺手中的黑线,就像指南针一样固执。丹提欧克不满地冷哼一声,把它收进口袋,“至少造得很结实,希望这东西别让我们抓错人了。”

“这可真是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当我们踏出火车站时,这是丹提欧克说出的第一句话。

“我们还没进到城内。”我告诉他。

“这就是重点。”丹提欧克指着眼前的灰色城墙。二十米高的城墙遮挡了城内的所有风景,唯有一个山头与其上尖细的白塔能从城墙上方显现,我猜那就是索萨山。

“他们居然把火车站建在城外五公里的地方,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为了控制感染,这是必要的措施。”纳瑞克说。

我有些好奇身为感染者的纳瑞克对阿撒兹勒有何看法,但银色的骷髅面具封锁了他的脸部,平淡的语气里也没有透露任何情感。

“在进入城镇之前,我们应该先回顾一下任务内容。”

丹提欧克扭头看向我,“在离开黑军营之前,凯恩斯老爷子已经说过一次;在火车上,你又说了三次,现在你还要再重复?”

“那么,请你复述一下我们的任务。”

“哈!这简单。”他举起手中的圆盘,“找到任何能触发这玩意警报的人,把他们抓起来。”

这可真是天才般的概括能力。

“……阿拉乔斯,告诉他任务的具体内容。”

“嗯?就是他说的那些啊?”

我感到自己太阳穴附近的血管开始跳动,“……看来重复一遍是完全有必要的。所有人都听好了——”

“首先,本次任务的目标是抓捕潜伏在阿撒兹勒的感染者。更准确地说,是那些被植入克洛塔骨片的感染者——我相信你们已在邪教徒的脑中见过这种黑色的丝线。这些人被认为和无光之刃有密切的联系,我们的职责就是把他们带回去。”

在真正进入城镇后,我才意识到丹提欧克说得没错:阿撒兹勒的确是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这是一座凄凉的城市,昏黄的阳光洒在狭窄的街道上,冷风卷起覆在街上的灰黄尘土,把它们推向街边同样土黄色的低矮建筑。那平房似是怕冷,一栋栋紧挨着,又以突出的阳台挤占彼此的领地。

居住在此的人们并没有给我留下更好的印象。乌萨斯不缺醉汉,但只有在这里才能见到仰躺在道路正中的醉汉。稍微好些的则倚在街边的墙上,一手揽着空荡的酒瓶,以失焦的眼睛警惕地看着我。

但他们不是我的猎物。根据圆盘上的指针判断,猎物似乎已意识到了我的追踪,开始在小道间穿行,可能是想要混入人群。

他没能得到这个机会,我诱导着他的路线,把他引到了人迹罕至的死胡同。当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我已经堵住了折返的路途。直到此时,这一切都符合我的预期。

“……跟踪可不是个好习惯,大叔。”

但我没有想到,自己要抓捕的居然是一位年轻的女孩。灰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瞳孔,锐利的暗蓝色双角,手握一把银白色的长剑。

就和科西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