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用脑门顶着我的下巴,脸埋得很深,那是菲林族对人万分信任的表现。

脑海里早已远去的模糊的学识于此刻再现了:它本能地告诉我应该如何继续——我撩开煌的头发,轻轻向上挠她的下巴,她眯着眼,将脑袋扬得挺高。

“是这样吗?”

“好舒服,再摸摸我的耳朵。”

“来。”

我细细地梳理着那结实张扬的长发,顺下又捊回,每到耳朵根部便轻轻握紧,向上轻轻拉提,让她得以从温热湿润的掌心滑出,逐渐蒸腾的雾气让光线在漫反射下变得柔和,而煌的眼中也流转着同样的朦胧。

她的呼噜打起来真是堪比一辆凶悍的拖拉机——那究竟是多大的肺活量啊。

过了一会儿,我以为她睡着了,渐渐停下了抚摸。

煌的嘴角挂上了得意的弧度。

“博士安静下来的时候真是蛮可靠的呢,为什么提着你在大街上跑的时候就没感觉到?”

“不要把我说得跟个劣质手提包一样啊。”

“因为你本来就很轻。”

“煌,是你好重。”我慢条斯理地反击着。

并非单纯地一逞口舌之快,不知是水温在煌的热度感染下逐渐升高,还是她的饱满身材太有分量,我真的感到胸口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博士不能以阿米娅的体重来衡量其它人啦,没有强健的体魄,就没法轻松打倒敌人了。”

“说的也是。”我感到煌的汗水正在浸润我们之间的肌肤,燥热的毛孔无处呼吸,紧贴在一起的腹部也逐渐粘腻起来,理智好像又在被无谓地消耗了……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感到整体逐渐失去控制,抚摸着煌的头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滑到饱满的臀股边缘。

“啊啦。”这个女流氓坏坏地笑了。

她舔了舔嘴唇,抓住我的手,似乎打算将其引导向另一个地点。

忽然,我发现水里的影子有些不太对劲。

破碎的波纹间,似乎浮荡着一抹朦胧不清的草绿。

“你们俩起来。”

身后传来凯尔希的声音。

我和煌瞬间咯噔一下滞在原地,心里直打鼓。

一声不吭地从温泉里站起来后,我和煌的目光短暂交错,面面相觑。

唯一的好消息是,身上还各自裹着条毛巾。

“知道错了吗?”凯尔希问我。

“知……知道。”我僵硬地回答道,本想解释,望见凯尔希冰冷的目光后,又乖乖闭嘴了。

“你呢?”凯尔希问煌。

“错哪儿了?”煌毫无自觉地挺起腰杆,展现着傲人的身姿。

凯尔希抬起巴掌,就要扇下去。

不好!

我连忙伸手准备劝阻,不料巴掌在空中诡异的转了个弯,打在我的脸上。

“啪!”

我原地懵圈了。

仿佛迎面被丹增撞了一记,我头昏眼花。

煌好奇地歪了歪脑袋,耳朵也调皮地动了动。

“为什么打的是我!”我大声吐槽,“我才是认错的那个好不好!”

“你认错,是因为你知道和干员一起洗澡是错的,属于明知故犯。”凯尔希有条不紊地陈述着,“煌不知错,是因为她本来就不知道这件事情是错的,属于不知者不罪。”

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凯尔希。”煌喊道。

“放心吧,你的问题不仅限于今日,阿米娅记录的你在战场上所有出格行为,只要我还没有翻开,就不会跟你算总账。”

“谢谢,不过我想问的是,如果博士被感染的话,会和其他感染者有什么不同吗?”

那一瞬间,我确信自己看见了凯尔希眼中闪现过异样的光芒。

她面对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煌喵,肩上却仿佛承载着数倍于她的重量。

“不,不会有任何不同。去把衣服穿好,到外面冷静一下吧。”

凯尔希离开后,煌倒是也顺从地回到女性更衣室将制服换好,才不无遗憾地回到通风管道。

夜晚的风虽然不大,却也带来了习习凉意,起初红润的脸色,也逐渐回归常态。

煌看见我,释然地笑了笑,抬起沙包大的拳头,在我面前晃悠了一下。

“其实我也不想破坏咱们的战友关系。”她说。

“是我的错咯。”

“倒不是错,只是在把你拐跑之前,没想好怎么面对阿米娅,嘿嘿。”

“那就换个说法,下次一定。”我调侃道。

“好,下次一定!”煌咧开嘴笑了,然后满不在乎地抱怨道,“有句话已经当着阿米娅说了一百遍,可直到今天我还是没搞懂:凯尔希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哦,你这么一说,我可想起来了。”

我环顾四周,趴在阳台上,仰起头往垂直的上方看去,果不其然,一个熟悉的红色的影子在月下蹲坐于罗德岛的外墙之上,真是叫人难以置信,她是怎么将自己粘在墙上的。

“呀!红?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煌满脑袋都是问号。

“红一直跟在博士不远处。”

“你偷看我们?”

“红没有偷看,红只是光明正大地躲起来看。”

“这就是偷看,我生气了!”煌光火地挺起胸膛,释放出灼热的气息。

真是似曾相识的局面,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过?

对了,送葬人初次来报道的那天也是如此:他察觉到了来自视野盲区的监视,并且第一时间逼出了潜伏在暗处的红,迫于我和阿能的在场,两人并未产生直接冲突。

于是,我抛出了心中的疑惑。

“红,我有问题问你。”

“红听着。”

“那天你和送葬人对峙的时候,谁赢了?”

“红听不懂博士说的话。”

“就是,那啥,你们在脑海中交手过二十多招,不是吗?”

红摇摇头。

认真而无辜的模样,叫人很难相信是在说谎。

相比起来,能天使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却更有可能是捉弄我的哪一方。想象起那个红头发的家伙笑嘻嘻地抚摸着光环,承认自己在胡诌的画面,我更加确信无疑了。

“红没有和送葬人交手,凯尔希医生不让红在罗德岛亮出獠牙,红只是收集信息。”

“没事,我随便问问的,凯尔希说得对,红听她的就好。”

“博士不生红的气吗?”

“不生气。”

“我还生着气呢!”煌盯着我,气鼓鼓的说道,“下次不要把她安置在我前排,我的电锯往后跟她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