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追杀了整整两条街后,我和诗怀雅最后僵持的地点,是男性干员的浴室。
雾气氤氲,暖流阵阵,时不时还会有一个缠着毛巾的裸男带着狐疑的目光经过。
“你有本事出来啊!”诗怀雅在门口喊道。
“你有本事进来啊!”我在更衣室门口负隅顽抗。
虽然嘴上不依不饶,但是每当有洗浴完毕的干员光着膀子经过,我们都心领神会地闭上了嘴,毕竟诗怀雅需要保持淑女的气质,而我也要在被女人堵在门口时保持男人的尊严。
大概是因为今天没有安排出击任务的缘故,借着晴朗天气沐浴更衣的干员特别多。
“啊,博士早上好,今天也打算泡浴池吗?”
伴随着一句清秀的问候声,安塞尔穿着秀气的短裤走了出来,他面色红润,笑眯眯地问候道:“水温正合适哦。”
诗怀雅满腹狐疑地盯着安塞尔的背影,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只球状的粉色兔尾巴,直到他离去,才忽然用充满鄙夷的表情看着我。
“干嘛?”
“没想到堂堂罗德岛,居然采取男女混浴的政策,简直不知廉耻!”
“才没有那种政策!”
“幸好我列出了个人待遇的补充条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都说了没有那种政策!安塞尔是纯爷们!”
我们的争吵并没能持续下去,因为第二个走出浴室的是银灰,他伟岸的身躯上不断有热气蒸腾着,钢鞭一般有力的长尾巴将毛巾卷在腰间,缓慢地走到镜前梳理起头发来,过了一会儿,他从镜子中看到了身后的我。
“对不起,恩希欧迪斯,上次不该嘲笑你。”我尴尬地别开视线,“炎客骗我我喝了点酒,情绪有些亢奋。”
“无妨,我并非小气之人,盟友若是想要带这位姑娘入浴,轻便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啊?”我呆住了。
“里面只剩下一个人了,想必马上就会离开。”
“啊?”诗怀雅也呆住了。
说罢,银灰便披上外套,从容不迫地离开了,他一定看出了我的窘境,但并不想帮我解围。
无论如何,浴室就要没有人了——这是个危险的讯号,它意味着诗怀雅只需要再等待几分钟左右就可以杀进来。我忐忑不安地瞄了这只小老虎一眼,只见她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你脸红个什么啊!”我吐槽道。
“我、我才没有……!明明是被热风熏的!”
“我在室内都没有被熏到,快点停止你奇怪的想象!”
第三个走出来的是送葬人,经过洗浴,他的皮肤相比平时更显白皙,肌肉的线条犹如被雕刻过的大理石般棱角清晰,身后的羽翼沾着水光,折射出黑曜石般锋利的色泽。
“博士。”他点头打了声招呼,程式化地离开了。
“慢走。”我咽了口口水,根本不指望他能读懂空气。
浴室已经没有了水声,更衣室里也一片安静。
诗怀雅眯了眯眼睛,不知在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怎么不说话了?”我问。
“那个男人挺帅的。”诗怀雅颇有兴趣地问,“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对不起,名草有主。”难得看见财貌双全的诗怀雅也能说出肯定的语句,我得意地双手叉腰,展现出自己的权威来:“本博士会给人家安排对象。”
“呿,瞧给你厉害的。”
“你不生气了?”我试探着问。
“跟你看了不少靓仔,算是得到了补偿,不生气啦。”她从大衣内侧掏出一只精致的礼盒,扔到我身上,我手忙脚乱地接住。
“打开看看。”
“这是个吊坠……诶?不是那天我在商场里……”
“你没有买。”诗怀雅小声道,“人家女孩子明明很喜欢,你却没有买,让人看了火大,所以现在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
“看不出来你还满有同情心的。”
“我只是讨厌看见身边的朋友因为钱的事情而弯腰屈服。友谊是买不来的,就算每个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说起来也是大言不惭,可惜面临掏钱的时候,却依旧会犯同样的错误。”
“多少钱?”
“我也不记清了,数字太多。”
“这么贵?”我惊道,“那我可不能要了。”
“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上次逛了那家商场感觉还不错,回去后就把它并购了,具体商品的价格记不清了。”
“哦。”我哑口无言。
“收下吧。”
我想了想,接过吊坠,不知道怎么表示感谢,最后只得感慨了一句:“你这人……还真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啊。”
“是吧~”她骄傲地挺起胸膛,转而又转了转眼珠子,问:“说起来,你打算给那位帅哥介绍什么样的对象?”
“你们龙门人都这么八卦?”
“说说看么,又不会死。”
我盯着诗怀雅兴奋的模样,无可奈何地在脑海里搜索起用以搪塞过去的对象来,说到底,我并不觉得有哪个女性能够接受送葬人那种死板而不近人情的性格,也丝毫不觉得他会对任何千娇百媚的女性提起兴趣。
然而,当那一抹纯白羽翼浮现在脑海里时,我却不得不想起某件许诺过的事情。
那样令人心生平静的恬淡身影。
想要否认,想要回避,却愈加清晰。
“怎么了?”诗怀雅发现了我的异常,她关切地问道。
“对,不会死。”我撇了撇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会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