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博士:

近來好嗎?

我們到達的時候,騎士自治軍剛結束了對入侵整合運動的鎮壓。說是自治軍,也不過是常駐於鎮上的騎士們自發糾集的組織。召之則來揮之即去,只因共同的“騎士”的身份,便可以同仇敵愾,並肩戰鬥。

有的人再也沒能離開。年老的薩卡茲佇立在中心廣場的銅像下。灰白色的底座被各色的污垢遮蓋,如今又覆上了新鮮的血污。小小的黎博利女孩,左手被長矛深深刺入,倚靠着基座低垂着頭。法杖從她原本緊握的右手中落下,掉到地上,發出幾乎不能辨識的清脆碰撞聲。

老人的銀髮吹散在風中。攙扶傷患的醫者,手握酒瓶的醉漢,詠唱戰役的詩人,步履匆匆的過客,周圍的一切如水流淌過,而他兀自不動,如同溪流中的礁石。

他就這樣靜立不動,直到一隻迷路的雲雀從天空中降下,剛好落在灰暗的法杖上。他彎下腰,輕輕撫摸它的羽毛,隨後撿起那柄法杖離去。雲雀躍上女孩的肩膀默不作聲,歪着腦袋看向前方。

他在人流中遠去消失。我走到女孩前方,手指撫上它柔軟的頸部。薩卡茲的悲傷靜默無聲,如同暴風雨前夕涌動的黑色潮水。

他只默念了三個字,活下去。

我第一次意識到,有的痛苦是無法治癒的。痛苦的根源不只有礦石病,我們無法彌補逝去,無法逆轉歷史,無法縫合不能自愈的創傷。我們無力改變的事太多。

雲雀振翅飛起,在空中鳴唱飛舞,最終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消失在雲層之間。

如同飛鳥一般渺小的我,能改變多少事情又有多少呢。

博士要是能給予我指引就好了。

阿米婭

於卡西米爾南部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