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流吃饭的时间并不长,所以朱轼裕很快就回到了岗位,昨天雄鹿区商业街的恐怖袭击还没有处理完,就被调来处理伊集院家的事情。

现场只留下了两具尸体,还有一个没电了的无返相机,下面的三轴稳定器也早就没了电。

尸体的情况和那天在工地看到的一样,脸色铁青,满脸惊恐,胸口还有圣甲虫 文身,身上找不到任何伤口。

尸体被送去进行尸检了,在尸检现场指导的正是朱轼裕的母亲。

“妈,你们那边结果出来了吗?”朱轼裕在电话中问道。

“还没有,现在正在检测胃部,你这孩子只有这时候知道给我打电话,也不着家,电话也不知道来一个……”

“行了妈。回去您再数落我吧,您那边有什么发现马上通知我啊。”正准备挂电话,电话的那边又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等等,发现的话,还真有一个,这两具尸体和之前的那几具尸体都像是经过了风干处理一样,身体内的水分基本上都消失了。”

“我马上去向总长汇报,先挂了。”

“有时间的话……”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多给我打两个电话。”母亲用失落的语气将电话里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小声说了出来。

自从来到ICBI,朱轼裕就觉得自己的知识储备越来越不够了,从高中开始,为了考上警校拼命做题的他就少读了很多书,大学的时候为了能拿到好成绩也拼命地学习书本上的知识,但无论是历史文化还是传说怪谈,他都知之甚少,但在工作的过程中,他发现这些知识是十分必要的,而这一点是自己的短板。

“总长,刚才从法医那里得到的消息,尸体像是经过了风干处理,体内没有保留什么水分的样子。”

叶庭稍微思索了片刻,就找到了线索。

“他们身上的圣甲虫很有可能是代表古米斯尔神话中的圣甲虫神,被视为早晨的太阳,象征日出及再生。”叶庭对于这些知识总是能脱口而出,而朱轼裕很多时候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而朱轼裕刚刚说的尸体的情况,听起来就像是被制成了木乃伊,这样的话这次对手极有可能和古米斯尔有着紧密的联系。”九文十贯对于这些知识也都非常熟悉,毕竟他才十几岁就已经在南谷大学里担任教授了。

“可是这不太可能,毕竟有法老的诅咒在,想把这样的东西带到南谷简直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有人能把这些东西传送过来。”上田的铠甲随着他的来回走动而发出噪音。“传送的话,那个家伙不就可以吗?!”

“阿尔伯特·威廉·玻尔?那怪人的话可真说不定。”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同为天才少年的九文十贯对阿尔伯特充满了敌意,阿尔伯特也总是用让人不舒服的视线看着九文十贯。

阿尔伯特的特殊能力似乎是个公开的秘密,他在十岁的时候就曾把一艘航行在太平洋上的船传送到了鹿特丹港里,船上的乘客里也包括他和父母。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很多科学家想要研究他体内的灵力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他全部都拒绝了。

“毕竟那家伙可是连核弹都可以随便传送的,传送一具木乃伊的话也很轻松吧。”上田补充道。“难道连进监狱也是他计算当中的事情吗?可恶,这个充满着邪恶力量的男人……”

就在上田又开始犯中二病的时候,叶庭的终端机收到了新的消息,是刚刚出来的尸检报告,叶庭在终端机上翻看了一会儿,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表情中的那一丝焦虑已经消失了。

“内脏全部被松脂团包裹着,看样子就是被制成木乃伊了,这样说来,这起案件的凶手就应该是和古米斯尔有关系的或是崇拜古米斯尔的异生物。”

叶庭这样说道,虽然大家的话都在有意无意地往“法老”这一方向引导,但他内心是不相信凶手是法老的,首先,古米斯尔除了法老还有很多离奇的东西,其次,法老王的诅咒也是相当厉害的东西,没有人能够活着将那些东西带出米斯尔。

叶庭宁愿相信这是一个或者几个异生物基于对古米斯尔文明的向往或者对木乃伊的兴趣而进行的犯罪,因为他实在不觉得是那个阿尔伯特将法老的灵柩传送过来的,那个家伙虽然行为怪异,但迄今为止还没有做过一次危害人类的事情,所以各国对他也没有特别提防,只是派几个人盯着他而已。

“现在怎么办,总长?市民们还等着我们的消息,恐惧还在人群里传播。”朱轼裕的担忧不无道理,封锁街区那天,他从洗手间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恐惧正爬满他的脸,当他离开洗手间回到岗位时,看到的那些市民的表情和他是一样的,他知道那就是被恐惧支配的表情。

“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我们把它捉拿归案。”

“可是,我们无从下手啊……”朱轼裕说道。

“伊集院慎一,作为这个宅院的主人,案件发生了两天他都不报警,如果不是这两个死者的朋友报警我们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所以他肯定对什么事情有所隐瞒,他这里一定是一个突破口。”叶庭马上下令道:“朱轼裕,和伊集院家交涉的问题就交给你了,想办法从他嘴里问出线索。”

“是!”虽然嘴上答应了,但实际上朱轼裕不知道该怎么办,据说那个老头非常顽固,而且有钱有势,自己作为执法人员也无权胁迫他必须配合调查,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而那惨无人道的场景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恐惧又在他心头蔓延。

同样被恐惧支配着的还有寄席,他已经是第二天没酒店了,晚上,四十物召集大家商量事情的时候他也不在,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

“寄席?あの奴らはかならずバーにいるよ!(那家伙绝对在酒吧里)”竹取边玩手机边说道,看来她对自己的哥哥非常了解。

她将一个位置信息发到了四十物的手机上,四十物直接将这个位置进行了导航。

那是一家在贫民窟里的酒吧,不大的门脸挤在一栋四层住宅楼的窗户间,门上面挂着一块简陋的霓虹灯招牌——一杯闪着彩光的鸡尾酒。

推开那扇半掩着的门,一股浓郁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一股贫民窟酒吧特有的复杂味道,是廉价香水、酒气和烟草味所混合起来的味道,中间似乎还有很多别的什么分辨不出来的味道,四十物用僧服宽大的袖子掩着面走进去。

这里就像是一场化装舞会,有异生物扮成人的,也有人扮成异生物的,当然,也有不少人本色出演,这里似乎没有谁计较自己酒桌对面的是人类还是异生物,只要是能坐到一起边喝廉价酒边吹牛的,就是同道中人。

这里唯一奇怪的人怕就是四十物了,作为寺庙的继承人,他从小就过着条件优越的生活,并且接受着非常良好的教育,再加上他对佛教的信奉,让他对这里的环境和人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反感,他并不知道寄席是怎么和这里的人相处的,如果是他,他一个也相处不来。

他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走进酒吧深处,寄席正四仰八叉地歪道在磨出了很多裂痕的黑色人造革沙发上,浑身都是酒臭味,旁边茶几上的白色瓷盘里,放着一个咬了几口的鸡肉汉堡,看样子他可能没有吃什么东西。

“寄席,醒醒。”四十物轻轻摇晃他,没什么反应,他又轻轻拍他的脸,他嘴里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又扭过脸去,这家伙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那小子好像是被前两天雄鹿区商业街的那场屠杀给吓破了胆。”

“哈哈哈哈,胆子这么小还敢去那种地方凑热闹,真是不自量力!”坐在不远处的几个赏金猎人开始对着寄席哄笑起来,他们正啃着半只烤乳猪,弄得手上、脸上还有桌子上全是油。

已经醉透了的寄席哪里还听得见这些冷嘲热讽,他紧闭着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过。

四十物将他的左臂架在自己肩膀上,费力地拖动着他,虽然自己平时力量并不差,但拖动一个烂醉如泥的人着实让他觉得有些棘手,更何况寄席在醉酒的情况下还在不断释放着灵力。

“我们……对付不了……”

“什么?”刚刚拖着寄席走出酒吧的四十物听到趴在他肩头的寄席似乎说了什么。

“血……全是血……”

“我已经找来了高手,他会帮助我们的。”

“没有……没有人……可以……”

话题没有继续下去,寄席又睡过去了,四十物知道这个人已经被恐惧给支配了,看样子当时他应该就在现场。仅仅是透过电视荧幕看到那样的场景,四十物就已经感到了毛骨悚然,所以他能够理解寄席的心情。

“恐惧这东西,如果你想摆脱它,就唯有勇敢面对,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否则你就会一直在恐惧中度过。”

没有任何反应,他不知道寄席有没有听到刚才他说的话。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的感觉,他费力地腾出左手掏出手机,看到短信之后的他赶紧加快了步伐。

是竹取的短信,诹访凛子被ICBI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