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下这封信,是害怕自己有一天后悔了,想要把这些公诸于众的时候会想不起来这些事,假如我到死都没有公开这些,那就让这些东西永远沉睡于地下吧。”

“两个月前,我亲手处死了我的老朋友,他做错了事理应受到惩罚,我不后悔,但看见他女儿那泪汪汪的眼睛时,我总是会想起他,说不上来是悲伤还是什么感觉,可能是我的汉语还不够好,不能用汉语准确表达自己的感受。”

“他成功了,我想我能感受到,他的确做到了,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与他战斗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他身上为什么会有异生物的灵力,甚至一度不愿意去相信,但确认过现场后,我发现他确实成功了,成功地将两种灵力融合在了他的身上。”

“我不敢想象,如果他的身体能恢复到正常状态,那股力量会变得多恐怖,所以我很庆幸能在他最虚弱的状态下杀死他。倘若我也有像他那样的才华,我想此时就不会这么痛苦了,这份痛苦来自于无法对他的一切感同身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这种结局,但我不得不说,他实现了儿时的梦想。”

“在教会学校的时候,我们曾在图书馆里发现了一本很古老的书籍,是用古温莎语写成的,虽然语法和普鲁语很接近,但我根本看不懂,所以当时根本不知道书上写了什么,直到后来他翻译出了一部分,才知道那本书里写着将‘异生物’和人类的灵力相结合的方法,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异生物、什么叫灵力,也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有一天,他告诉我,那本书里的方法因为没有经过什么实验,所以有一些关键性的部分得不到验证,他想要把那本书里的东西修正补全,他想让书里的理论变成现实。我本身就对这些东西没多大兴趣,所以并没有在意,我想,如果当时就阻止他,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吧。”

“还有一件不明白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召唤出异生物来对抗教廷?召唤异生物并不新鲜,一些幽灵系的异生物经常被召唤出来作为可驱使的战斗力,对抗教廷的人也不在少数,但这两件事实在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他父母就是被异生物杀死的,所以他痛恨异生物,根本不可能和他们合作,他的前途也很明朗,南谷市早晚会形成教区,教区主教的位置也肯定是他的,他完全没有必要对抗教廷。”

“除非是教皇想把他的这项技术……”这封信下面的部分因为被火烧焦,内容已经变得无法辨认了,但爱丽丝知道养父舍夫尔想要说什么,教皇想把这项技术据为己有。

爱丽丝在她和养父曾经住过的房间里坐了很久,都快忘了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这里空无一人,沃夫曼根本就不在这里。

窗台的灰已经积了一层,自从舍夫尔死后,这里的一切就都没动过,还保留着从前的样子,这封残缺不全的信是在窗边写字台下面的纸篓里看见的,和一大堆废掉的财务报表混在一起。整理每个季度教区内各教堂的收支也是主教的工作。

爱丽丝打算离开了,她想要在离开前再好好看看这个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书架上,每一本书都是自己曾经读过的,无论是普鲁语的宗教书籍还是汉语的小说,她离家出走这么多年,舍夫尔竟然还留着。

书架最上面一排的最后一本是《小王子》,这本书是她十岁时的生日礼物,因为从小就在南谷生活,相比普鲁语爱丽丝更习惯汉语,所以舍夫尔特意给她买了汉语版的,这一版因为既是有手绘插图的精装版,又是汉语的版本,所以非常稀有,爱丽丝一直视它为珍宝。

她拿起了那本书,用手抹了抹上面的灰然后翻开了书页,一页信纸掉到了地上,看起来不算旧,比起泛黄的书页要白的多。

她打开了折起来的信纸。

“爱丽丝,我想你也许能够发现这封信,所以就只能试试看了。”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因为我已经发现了沃夫曼的秘密,他又觊觎我的位置很多年,无论是为了灭口还是为了权力,他都会杀了我。说实话,我一个老头儿也没什么好怕的,死就死了,反正就算这时候不死以后也没多少年光景了,但我担心会有平民遭殃。”

“他不知道从哪搞到了你亲生父亲的笔记,现在正在和南谷一个高层联手做实验,他们建了一个叫‘机构’的地方,收养了很多异生物和人类混血的孤儿,这些可怜的孩子全部都是他们的实验材料,我想要救他们,但已经被架空的我什么也做不到。”

“这位南谷高层看起来权力很大,我向教皇发出的报告全部被他拦截了,这样一来我也彻底得罪了他们,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我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完成我的悲愿,想办法联系教廷,然后肃清他和他的集团。”

“我把我的东西放在了茶壶大街的洗衣店,你告诉老板你的名字就可以了,那家店很好找,茶壶大街只有那一家洗衣店。”

“这些年对你的关心太少了,原谅我。——你的父亲,舍夫尔·舒伯特”

爱丽丝将信夹回了书里,然后把书放进了自己的手提箱里。风很大,树上的最后几片叶子终于再也无法忍受狂风的吹拂而飘落到地上,它们终将腐烂在漆黑的泥沼里。

I.C.S的办公室里,战斗还在进行,九文十贯的双手流着血,地上躺着五名执事,看样子已经无法再爬起来了,沃夫曼则连伤口都没有,仍旧驱使着那根铁链不停地向九文十贯发起攻击,妮雅芙站在后面不断制造出风盾,但因为力量不稳定,风盾的坚固程度还远远不够,两个人陷入了苦战。

“有点意思,没有灵力能战斗到这种程度已经非常不错了,现在求饶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你说这话未免太自信了,我可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和你战斗的,我是想杀掉你啊。”九文十贯写满咒文的双臂裸露在外,道袍的袖子早就在舍夫尔狂风骤雨的攻击下消失不见了。

“你的本事我还是知道的,不过就算大脑再聪明,做不到的事情也还是做不到。”

“是吗,试试看?”九文十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符咒,贴在了自己的胸口,然后单膝跪地,右手的手掌紧贴着地面。

咒文像是水一样自他的手臂流动到地面,然后顺着地面流向沃夫曼,他感觉到情况不妙,迅速后退了几步,但那咒文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继续追着他走,就在咒文马上要追上他的时候,他召唤出了一个黑影似的异生物,咒文全部爬到了那个异生物的身上,然后瞬间让它变成了烟雾。

“明智的判断,不过你不应该把召唤术用在这种时候,因为后面的攻击会更加猛烈。”九文十贯的眼镜镜片上反射着沃夫曼惊恐的脸,他看到了像潮水一样爬满地面的咒文涌向他,他用锁链不断击打地面,但咒文非但没有停下,反而爬到了锁链上。

刚才倒地的几个人的尸体在被咒文覆盖后全部站了起来,开始向沃夫曼攻过去,他丢下锁链,拔出腰间十字符形状的长剑劈砍,已死之人在他的劈砍下再次倒下,但这时咒文已经爬到了他的身上。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吗?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沃夫曼的体内开始涌出大量的异生物灵力,灵力监测器在监测到剧烈的异生物的灵力波动后开始报治安讯息,警报声响彻了整栋楼。

“Wolfman,狼人吗。”眼前的沃夫曼体型膨胀了数倍,身上开始长出灰色的毛,手指变得像狼一样尖锐,嘴里生出令人胆寒的獠牙,赤色的眼球仿佛地狱业火一般熊熊燃烧,它纵身跃起,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将地面的瓷砖都砸裂了,如果不是九文十贯躲闪及时,凭他的小巧身躯恐怕很难挡住这样的一击。

落地之后,它迅速挥舞锋利的爪子,将九文十贯手里的治安棍一下切成了三截,因为它动作过于迅速,妮雅芙的攻击也根本没有办法击中它,它又重新捡起地上的锁链,咒文顺着它的手臂爬满全身,却丝毫没有起到作用。

“精灵小姐,你快躲进办公室,我这边还能撑一阵……”

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枪响打断了九文十贯的话,他循着声音看过去,是其他部门的探员们赶来了,咒文弹不断地从枪口射出,变成狼人的沃夫曼护着头,完全没有了反击的能力,但随后它一声嚎叫,然后顶着子弹窜了出去,锐利的爪子将门口的几名探员全部刺穿了,走廊里的其他探员都有些害怕,不住的往后退。

而这时候,一个穿着制服的S级探员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里,他手里拿着一把外观很朴素的打刀,闲庭信步似的朝狼人走去。

“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你说是吧,小叶。”他对着走廊另一端,狼人背后刚刚赶到的叶庭说道。

“那我就不插手前辈的战斗了。”叶庭将召唤出来的传说遗物——名枪“沥泉”收了回去。

“那么来吧,我们来算算账,关于你欺负我家店员和我学生的事。”埃尔温摆出了拔刀斩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