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毫无疑问是蛟的尸体,如果是这样的话,刚才同二人战斗的其实是蛟,但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朱轼裕对这个问题毫无头绪,他傻站在那很久,直到发现埃尔温要转身离开。

“你想跑?”

“你的同事快来了不是吗?”

“我会逮捕你的!”

“不过显然不是今天。”埃尔温指了指朱轼裕的腿,他这时候才发现双腿因剧烈的运动而颤抖不已,现在就算抓一个老太太他也做不到了。

朱轼裕拔出了腰间的拳铳,打开了保险,目光沿着准星投到了埃尔温心脏的位置,他将食指缓缓移向扳机,几乎是同时,埃尔温的枪口也指向了他,他看到埃尔温右手握着枪柄,大拇指刚从击锤上挪开,那把老左轮带来的威严和恐惧让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冷静下来,朱轼裕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刚才应该打完了所有的子弹,那把枪如果装六发子弹的话非常容易走火,所以只能装五发子弹,朱轼裕判断对方只是虚张声势,所以他认为决胜权还是在自己手里。

“哈,我赌你的铳里没有子弹!”朱轼裕紧张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哦?谁给你的自信?”

“我认识你那把枪,柯尔特单动式陆式左轮,如果装六发是会走火的,所以一般人是不会冒着大腿被射穿的危险装进去六发子弹的!”

“不过……也总会有一些疯子这么做的。”埃尔温抬手将挂在顶棚上的水晶吊灯一枪打了下来,然后像老西部片里的牛仔一样吹了吹枪口,让枪在手里转了几圈然后插回了腰间的铳套里。

朱轼裕的额头上瞬间流下了冷汗,如果那个男人刚才想开铳,朱轼裕早就倒在自己的血泊里了,根本没有任何开铳的机会,因为自己的手自始至终都是抖的,枪口对向异生物的时候从未像现在这样抖过,或许是因为对方是人类?抑或许是对方刚刚与自己并肩作战了?朱轼裕并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出原因,也寻不着答案,埃尔温的身影早已消失,他的枪口却仍旧指着埃尔温刚才站的地方。

事情似乎在那一刻就结束了,新闻发布会上,ICBI宣布击毙了少女失踪案的罪犯蛟,维克多为了不让记者纠缠朱轼裕在发布会的时候根本没提他的名字,获救的少女们根本记不清自己经历了什么,但好在平安无事,已经被害的少女的骸骨则被家人认领后安葬了。

那之后没多久,这件事就像永远被遗留在过去了一样,除了朱轼裕,似乎没有人再去回想它,活下来的人脸上渐渐消退了活下来的喜悦,而已经逝去的,只留下了没有表情的冰冷石碑,她们不再会哭、也不再会笑,只有几行简短的墓志铭描述着她们的过往,那曾经的喜怒哀乐,已经随着风消散在了没人去过的远方。

“事情不应该就这样结束吧……”戴着眼镜的主轼裕坐在工作台前,没精打采地用勺子搅动淡蓝色陶瓷杯里的咖啡。

“上面都说结案了,你再纠结也没有用啊。”变成狐狸的光希趴在电脑旁看着他。

“可……我们如果不抓住真正的敌人,还会有受害者的!”

“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我想维护法律的尊严,我想保护市民的生命安全。”

“不,你只是好奇。”她琥珀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朱轼裕,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啦!反正事情都过去了,我应该相信维老板和总长他们的判断。”朱轼裕摘下了眼镜,倒放在桌子上。“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日,应该放松一下了,一起打游戏吗?”

“好啊好啊!”

光希从桌子上跳下来,变成了人的形态,结果被扭到了脚,眼泪在她的眼睛里打转。

“你是走后门当的神仙吧,我也是服了你。”

朱轼裕把她抱到了沙发上……

一回到家,埃尔温就直接躺在了床上,连外套都没有脱,他的胳膊总算不用再吊着了,当汉斯让他试着活动自己手臂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重获了自由一样,他迫不及待地动了动左手,还有些痛,但只要不做剧烈的运动应该没问题。

不过他仍然觉得疲倦,虽然一切都结束了,他却总是不自觉地去思考起那件事,无论是自己鏖战了一夜的那个家伙,还是他背后的那个真正的血腥玛丽,他都有点弄不懂了,或许一开始就没有蛟这个人,只不过是血腥玛丽造出的一个人偶,也或许血腥玛丽就是蛟根据传说扮演的一个角色。

不过无论真相是怎样的,那个人都死了,而他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受害者,一切又归于平静。

妮雅芙牵着茶几散步的时候,几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从她旁边经过,她们驻足逗弄了几下茶几,向妮雅芙投以了微笑,妮雅芙也用微笑回应了她们。虽然心里还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但每当看见那些女孩子的笑脸时,那丝不安便彻底烟消云散。

“我回来了!”看见干净的地板上扎眼的黑脚印,妮雅芙有些生气,她放开了茶几的绳子后气冲冲地沿着脚印上了楼。

“埃尔温先生,我不是说过……”本想斥责他一番,她推开了房门,但没有说下去。他睡着了,像个孩子一样,那张安静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暴躁和粗俗,仿佛摘下了那些面具一样,他安心地睡着了,没有鼾声,只有轻柔的呼吸声,就像是手指在琴弦上划动时发出的微微声响。

“果然是个温柔的人。”妮雅芙帮他盖好了被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轻摸了摸他披散开的头发,他的温度从额头传达到她的掌心,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一个筋疲力尽的埃尔温,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累。

她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那是厚厚的一叠纸,里面有银行账户流水、交易记录、粘有照片的白纸等,时间从五年前到一个月前都有,即使不去仔细看,也能发现这些东西里面有一个出现频率超高的名字——马尔科。

她记得他曾经把这些东西视为珍宝,一直装在防水的密封袋里,而现在却随意的丢在地上,她有些搞不懂。

“那些……没用了。”

“对不起,吵醒你了。”

“是你身上的味道太独特了,梦里都知道你来了。”

妮雅芙轻轻闻了闻,什么也没有闻到,但还是害羞的红了脸。

“你……你说没用了是……”

“那群议员,只是在议事会上表演的演员罢了,这些证据……哈哈哈,我真是太天真了!”埃尔温坐起来,挠了挠头。

“抱歉,下次不会再弄脏你辛苦打扫的地板了。”说着埃尔温脱下了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拎着自己的皮鞋赤脚走了出去。

“你去哪?”

“拖地。”

听着走廊里传来的涮墩布的声音,妮雅芙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宽敞的房间里,女人正坐在漂亮的原木色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和这个房间的装饰显得那么的和谐,红色的墙纸、公主床上红色的帘还有遮挡着落地窗的红色天鹅绒窗帘,当然,还有穿着红色晚礼服长裙的她,这房间内的一切都在水晶吊灯淡黄色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复古高贵。

“叩叩叩”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女人轻轻道了声:“进来。”

年轻的女仆打开了门,她显然换了新的围裙,那带有花边装饰的白色围裙显得比平日里更加干净洁白。

“夫人,宾客们已经陆续入场了。”

“我知道了。”女仆转身想要离开。“你今天,格外可爱呢。”

“谢谢夫人!”年轻的女仆哼着不知道名字的小曲开心地离开了。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叶庭从黑色轿车的后门走下来,穿着白色晚礼服的藿香紧跟在他后面,扶着车门的很有气质的老头是他的管家。

她有些怯懦地跟在他右后方,叶庭看着她的样子浅浅的笑了笑,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突如其来地牵起了她的左手。

舞会的邀请是现任南谷市大法务长马尔科发出的,举办的地点正是他的宅邸,一进院子就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奢华气息,无论是中间放着纯铜雕像的喷泉还是大的夸张的玫瑰迷宫,都让人不禁赞叹主人的富有,不过这些东西在叶庭看来不过是土鳖审美。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相比这种热闹的舞会,他更喜欢在自家的走廊里伴着月光与穿着女仆装的藿香共舞,因为从小到大,每次为了舞会做准备而练习的时候,都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和藿香练习的。

他们走进了三层建筑的大门,从侍者手里的托盘里各拿了一个高脚杯,里面是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波尔多葡萄酒。

叶庭远远地就看见了穿着华丽的维克多,维克多在远处举起酒杯向他示意,他也微微举起酒杯,然后呷了一口。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光临我们的舞会!”随着那很有魅惑力的嗓音出现的,是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黑色长发在空中飘舞,两颗宝石般的美眸蕴涵着摄人心魄的光芒,火红色长裙就像流动的烈焰一样,包裹着她白玉似的修长身躯,整个人宛如一团移动的火之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