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轼裕最钟情的就是初秋时节,凉爽的气温让人头脑清醒,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金黄色,无论是乡间的田野还是城市的街道,都能看见漫天的秋叶飞舞,无论从哪里看都是绝妙的构图,他大二的时候就一直想去学画油画,用绘画的形势将这秋天的盛景全部记录下来,但一直没有什么空闲时间,于是这个想法一直被拖到了现在。

直到他看见那条华丽的裙子,才一下子回想起曾经想要学油画时的那种几乎要从胸口溢出的感动,他怔住了,望着那条裙子发呆,看着他的表情,光希觉得非常奇怪。

对于秋天,她也有特殊的情感,每到这个时节,她就忙起来了,凡是信仰她的地方农作物的长势并不好,她就得综合考察这个地方的人有没有做坏事,有没有做对神不敬的事,如果这个地方的人淳朴又善良,她还得去考虑这地方让他们产多少作物比较合适,既不能让他们太过富有,也不能让他们太过贫穷。

不过好在今年她什么都不用作了,因为她已经培养出了未来会接替自己的接班人,在白狐和狸猫的协助下,即使她不在也不会有问题的。

“光希,你去试试这条裙子吧,觉得小巧玲珑的你穿起来应该会很好看。”

“你是在嫌弃我‘小巧玲珑’吗?哼!区区一个铲屎官!”光希把头扭到了一边,气呼呼的样子。

“主子,你这是冤枉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逗你的,笨蛋铲屎官!嘛,看在你这么爱戴我的份儿上,就试穿一下好了,不过我要是不想脱了你得卖给我!”

“没问题,满足主子的一切要求就是铲屎官的职责!”虽然他看见了衣服旁边的小木牌上的数字后感觉有点不妙,但怎么说之前也被她救了一命,如果她真的喜欢的话,就正好作为谢礼卖给她好了。

在光希走进试衣间的时候,朱轼裕开始观察着店内的一切,除了衣架上摆着的那些衣服外,其他地方都是木质的货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人偶,这些人偶因为太过栩栩如生,让人有种恨不自在的感觉,仿佛被它们小小的眼睛盯着看似的。

不过这里的每一件商品工艺都非常精美,无论是人偶、衣服还是小饰品,随便拿出一件都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而且这家店里出售的东西都是全世界仅有一份的,据刚才的店员介绍,这里的衣服都是店主提前做好的,有些客人即使非常喜欢也买得起,但只要尺寸不合适无论出多少钱都是不会出售的,也不支持订制。

“真是恭喜您,这条裙子简直是为您量身定制的。”在店员的赞美声中,穿着复古裙子的光希走了出来,棕色的披肩搭配相同颜色的裙子,给人一种很舒服的层次感,袖口和披肩下摆的流苏带来了雍容华贵的视觉冲击,裙子上的落叶图案让朴素的颜色变得活泼了许多,不过这些外在的东西再美,也只是在衬托光希秀美的容颜。

“你安静的时候美得像一幅画。”朱轼裕有点被震撼到了,平时两个人都是舒适度至上的穿衣方式,所以完全忽略了她的相貌。

“你的意思是,我动起来就不美了呗!”她插着腰,歪着脑袋,头顶上盘起的长发非常复古,她已经完全融进了这家店当中,朱轼裕看了看自己,宽松的白T恤、军绿色的工装裤、黑色的帆布鞋……自己完全被气氛排除在外了。

“我可没这么说,虽然平时笨手笨脚的,又懒又宅,还总是使唤我,但关键时刻还是非常靠谱的,而且从相貌上我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否定的理由。”

“嘛……你这说法有点微妙,是夸我吗?还是在骂我?”

“当然是夸你啦。这件衣服我们要了,麻烦你把旧衣服装起来吧。”朱轼裕又看了一眼小木牌,“3642.8$”,虽然有点贵,但他还是拿出了银行卡。

“这……是我们好几个月的伙食费吧……”看见收银机吐出的收据后,光希显得有点舍不得。

“之前如果不是你我的命都没有了,这个就算谢礼了吧,虽然和命比起来还远远不够。”

“那……我也有东西给你。”她让朱轼裕弯下腰,轻轻亲吻了他的额头。朱轼裕满脸通红,虽然平时只是把她当成宠物或是妹妹一样的存在,但毕竟她也是成年女性(几百年前就成年了),他觉得非常害羞,不过这种害羞的心情在他无意中触碰到她的衣服后消失了进一班。

衣服上涌动着某种力量,这股力量十分熟悉,究竟是……

他一下子想起了不久前叶庭的那句话,还有吃饭的那天所发生的事。

“对了,我妹妹最近要过生日了,有没有什么适合她的东西当做礼物呢?”朱轼裕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店员。

“先生,您妹妹多大年纪呢?”

“过了生日就十七岁了,高中二年级。”

店员稍微停顿了片刻,然后指了指后面柜台上的人偶。“您看这个怎么样,虽然价格贵了一点,但工艺非常精美,送给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非常合适呢。”

“是挺不错的……但这个对她来说有点太贵了,会让她有心理负担的。”

“这样吧,我们家还有一个针对年轻女孩子的分店,里面的人偶和服装价格都不高,而且样式非常新颖,色彩也比这里的艳丽很多,您如果需要的话我给您名片。”

“那就麻烦你了。”有了,就是这个!虽然表情没有显露出来,但朱轼裕内心已经十分激动了,这样一来线索就连起来了,不过他觉得之前叶庭的意思并不是让他买下这件衣服,只要碰一下大概就可以知道他的同意了。

“欢迎您购买‘人偶馆’的产品,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出门之后两个人十分默契的谁也没有说话,朝着同一个地方走去——不远处的咖啡店,直到坐在了座位上,两个人才开口。

“你也感受到了吧,那股力量。”

“嗯,如果是人类穿上这套衣服,说不定灵魂都会被它影响,上面有很强大的力量在流动。”从光希的表情,朱轼裕知道了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

“还记得那天回家以后我跟你说的吗?就是欢迎会那天。”

“你是说……”朱轼裕把食指放在了她的嘴唇上,用手指了指刚刚在人偶馆店员手里拿到的那张名片。

“话说,你喜欢秋天吗?”朱轼裕有意岔开了话题。

“以前不喜欢,现在没什么感觉。”光希回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我非常喜欢秋天,坐在河边看金色的树叶小船似的在水上漂流,那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能把我从残酷的现实里暂时剥离出去,我幻想自己是一只蚂蚁,坐在某片叶子上,随波逐流。我能那样坐一整天。”

“我懂的!”光希本想用叉子扎起用餐刀切下的一小块可丽饼,结果掉到了桌子上。

“我刚刚当上稻荷神的时候并不受欢迎,大家都觉得宇迦之御魂神大人糊涂了,竟然让我这么一个小狐狸接替自己的工作,那时候我又没有神使,什么事情都亲自去做,非常辛苦地熬过了秋天。”

她喝了一大口快变凉的咖啡,继续说道:“冬天的时候终于可以休息了,我就坐在富士山顶看星空,直到霞光升起,然后整个天空都被照亮的时候才离开。”她放弃了使用刀叉,直接用手抓起了盘子里吃掉了三分之一的草莓可丽饼。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相视而笑。

“你笑什么?”

“我是看你笑才被逗笑的。”朱轼裕说。

“我才是,看见你笑才跟着笑的!”

“才怪,明明是你先笑的!”

两个人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短暂的轻松时光,随后就步行去了那家并不算远的分店,为了防止引起怀疑,朱轼裕假装为了确认位置打了电话过去,结果得到了“总店已经通知过我们准备好接待您”的消息。

那家叫“Young·人偶馆”的店很好找,门口绚丽的LED灯光让它在晚上也十分惹人注目,见到穿着人偶馆裙制作的子的光希,店长马上就非常热情地来接待朱轼裕他们了,他说了什么朱轼裕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正集中精力在货架上搜寻着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娃娃,不过这里也都是做得很逼真的人偶,只是从人偶的用料到服装都远远比不上总店那些艺术品。

“……这些都挺合适的,如果您还有什么特殊需要,可以跟我说。”

“这些感觉……你们这有那种毛茸茸的吗,我妹妹好像比较喜欢那种。”

“这个……很抱歉我们这里没有那样的人偶,不过或许您可以选择我们最近热销的针织系列。”

“哦?哪一种,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年轻的女店长按动了货架上的开关,上面的货架被收了回去,下面的货架升了上来。这些人偶虽然说是针织,但不过是衣服和帽子之类的配件之类的是针织品,人偶还是由木头制成的。

“我觉得她说不定会喜欢这种,你说呢?”对于朱轼裕突如其来的问题,光希表现得非常默契,她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过去,然后马上回答道:“嗯,她一定会喜欢的,就选这一款吧。”

店员从货架上拿下了光希手指的那一个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