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木桶”酒吧的气氛还是和往常一样热闹,这里是少数允许异生物进入的酒吧,所以基本上看不见什么“上流社会”的人,所以修车工、加油站员工、卡车司机和暴走族之类的成了顾客的主力军,他们可去不起那些塞满了油头粉面的家伙的地方。

埃尔温坐在角落里摆弄着不知道谁遗落在桌子上的一副扑克,缺了一张A和一张Q,或许就掉在沙发下面的地上。浸泡在威士忌里的冰块有些融化了,他趁着口感被冲淡之前一饮而尽,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夏威夷衬衫的年轻男人,长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埃尔温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感觉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因为那个小子身上带着武器,虽然隐藏的很好,但内行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并且之前埃尔温和他打过交道,他是治安官。

“这小子……难道被调进ICBI了?也难怪,毕竟他手里有一把相当了不起的传说遗物,不过这种行动不会让C级以下的……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啊,这浑蛋可真是运气好。”埃尔温觉得事情有点出乎意料了,因为这个新人的行事风格一点也不像ICBI,但凭他对维克多的了解,突然重用一个有能力的新人并不奇怪。

他坐的离蛟很近,脸上甚至有一刹那露出了内场人员不该有的进场神情。服务生为他端上了一杯玛格丽特,他呷了一口,用余光观察着蛟,埃尔温发现这个屋子里少说有十名乔装的治安官,即使装得再像,他们的神情也感觉融入不进这种氛围,长期泡在酒吧里的埃尔温一眼就看得出来。

埃尔温悄悄拿出左轮拳铳,用风衣下摆遮掩着,取出了里面的子弹,换了三颗带有微型GPS芯片弹头的上去,他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治安力量,如果当场击毙掉蛟,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逃脱,所以他打算一旦情况不对,就让蛟来吸引注意力,自己脱身后再用GPS找到蛟,这是他临时想出的注意。

不远处蛟好像和那名教唆的对象起了争执,音乐声和吵嚷的人声让遮住了他们的声音,所以即使并不远,埃尔温也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再看旁边,那个娃娃脸正在传递着信号,他用右手食指和中指的之间轻敲桌子,一长两短,这是ICBI内部人才知道的暗号,看来这个莽撞的年轻人要先下手了。

几名便衣陆陆续续向蛟的位置靠拢,埃尔温见状也悄悄从人群里向着那边靠近,娃娃脸的手已经伸向了腰间,就在他刚刚接触到枪柄的一瞬间,三声枪响让酒吧里陷入了瞬间的安静,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了女人的一声尖叫,接着所有人都慌张地跑起来。

“妈的,治安官!”蛟马上丢出几颗烟幕弹,本就昏暗的房间视线变得更差了,很快,烟雾就充满了整个房间。

埃尔温先下了手,刚射出三发子弹的老拳铳抢口还冒着白烟,他很快就被烟雾吞噬了,他的视线里只能看见这个充满敌意的娃娃脸,他正用拳铳对着埃尔温。

“是你!我之前调查过了,你没有执法权,那枚治安徽章也早就没有法律效力了!”埃尔温看了看自己胸口的那枚老马上治安队治安徽章。

“So?”他一打眼就知道这娃娃脸的家伙是那种绝对会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的死脑筋,所以根本没有担心他会开铳,即使他开铳自己的铳里也没有子弹了,所以埃尔温开始不紧不慢地把枪放回铳套。

“你涉嫌非法佩戴治安徽章、非法持有枪械、故意杀人,跟我走一趟。”

“否则呢?”

“我会开铳。”

“真是业余!你就不怕子弹跳弹打到无辜平民吗?这么大的烟,绝大多数人可都出不去。”

“那我就用这个来逮捕你!”看见他召唤出了传说遗物,埃尔温丝毫没有害怕,跟他曾经对付过的那些家伙比,这个娃娃脸的动作简直是在慢放,从他踏出的第一步,埃尔温就看见了他想要攻击的目标,这家伙是直奔着自己心脏来的。

他的身体素质很不错,所以这一剑非常有力,不过埃尔温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都远胜过他,剑刃在接近心脏的时候,埃尔温拔出了腰间的胁差,轻松卸掉了他的力,那肉眼都难以捕捉的一击将剑刃弹到了一边。

埃尔温很失望,他本以为能被维克多选中的新人应该有更强的实力,不,应该有至少说得过去的战斗力,但这个跟软脚虾一样的玩治安官COSPLAY的高中生,简直是在侮辱ICBI的招牌。

“业余的剑术、业余的人,像你这种垃圾还是滚出动队吧,连剑名都不知道的人不配做探员,更不配做我的对手。”埃尔温纳了刀,他越看这家伙越来气,极具羞辱性的话脱口而出,他的愤怒在语言上释放了出来。

“可恶!”但对方似乎被激怒了,密集的攻击紧接着就雨点般砸了过来,埃尔温又一次拔出刀格挡,剑刃间激起的火花在烟雾里闪烁着,这饱含着愤怒的剑刃空有力量和速度,没有一点准头,还不及第一剑有威胁性,埃尔温甚至脚步都没有挪动就接下了他的所有攻击。

“愤怒的剑刃可伤不了一流的剑士。”对方显然眼神中出现了不安,但还是垂死挣扎似的攻了过来,这一剑充满了杀气,埃尔温借着浓烟迅速绕道他背后,朝着他的脖颈给了非常迅速地一击,娃娃脸像断了线的木偶似的,一下子趴倒在地。

“用的是刀背哦。”这场格斗就这样结束了,埃尔温重新纳刀,拍了拍身上的灰,凭着记忆穿过浓烟,从鲜有人知的小门离开了,他看到那些穿着特战服的探员正从装甲防暴车上拿出便携式鼓风机,酒吧的大门像一只巨兽,嘴里吐着白烟。

“什么垃圾东西!”埃尔温拿出GPS芯片的接收器时,发现它的屏幕已经碎成了渣,他想起来应该是刚才战斗的时候衣服的口袋撞到了旁边的桌椅上,这东西现在完全成了垃圾,没有灵力的埃尔温无法用通灵的手段去探查,他的线索就此中断了。

“不过那孙子应该跑不远,毕竟他可是挨了三枪呢。”趁着治安当局还在处理酒吧里的事情,埃尔温绕到了酒吧后面,大概看了一眼,地上并没有留下什么血迹,蛟很聪明,他应该是用灵力暂时控制住了流血,这样附近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这附近也有治安官,所以埃尔温没有久留,趁着没人注意从某个阴暗的巷子里溜走了。

这一片区并不是什么富裕的区域,所以像这样两栋破公寓楼之间的小巷非常多,肮脏的大垃圾箱随处可见,垃圾随意丢在路上,一不小心就会被空酒瓶绊倒,除了拾荒的流浪汉和流浪猫,没有什么会从这里走,不过也不一定,有时候也会有像这种杀人不眨眼的牛仔从这里经过。

走到某处,埃尔温突然站定,他嗅了嗅,空气中好像有一股血腥味,他拿出手机,打开了上面的手电筒,光打在地上时,正好照在几滴血迹上,沿着血迹向前,又出现了更多的血迹,一路跟着血迹,埃尔温发现了一件浸满血的破棉质衣服,这东西应该是用来堵伤口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没想到误打误撞叫我找到你了!”

从那件衣服的位置开始血迹变得越来越明显了,埃尔温循着血迹一步一步找到了倒在某个垃圾箱边的蛟,从伤口来看一枪打穿了肺部,两枪击穿了腹部,应该是打到了胃。

“饶了……我……”蛟从嗓子眼里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你说什么?说那么小声我可听不见!什么?肺被打穿了?那种事我才不在乎呢。”

“求……求你……饶……”

“饶了你?这事好说,我要是想要你命刚才就一枪打爆你狗头了,只要你拿给我你身上藏着那些合同我就离开。”

蛟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装着一叠纸的密封袋,又撕开里面西服的内衬,拿出了另外一个密封袋。

“你这垃圾还挺聪明的嘛,原来还可以藏在那种地方啊。”埃尔温拿过来,借着手电的光一一检查了这些文件,确认了上面都有马尔科的签字和指纹后,将它们重新装回密封袋,然后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埃尔温看着地上这个因无法控制灵力而露出本来面目的家伙,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很多画面,他的两个大学室友和他的未婚妻就躺在他面前,身上沾满了血,浑身都是弹孔,未婚妻冬月花阳的微笑在他脑海里不断出现,一股难以压制的愤怒如火山一样涌出,他左手紧握着腰间的刀鞘,右手颤抖着,杀人的想法纯纯欲动。

“你要答应我不要再滥杀无辜了。”突然,他想起了不久之前答应过好友女儿的话。至少犹豫一下,犹豫一下就不会让自己生出那恶鬼似的獠牙了,他不想变成他想要复仇的那群人的样子,却变得越发的像他们,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通往修罗的不归路,但他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告诉他不要这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了理智。

“我不会杀你,但为了让我们的这场交易不被传出去,还有其他人不再被你的谎言伤害,我得没收你的作案工具。”埃尔温一把拽出蛟的长舌头,蛟只看见了他纳刀一瞬间的动作,其余什么都没看见,而就在这他没有看见的瞬间,他的舌头被从中间切断了,过了很久,强烈的痛感才开始慢慢扩散。

“这个用了吧,够你撑到找到医生了。”埃尔温丢给他一个安全针筒,里面是含有灵力的止痛药。

埃尔温走了,注射了针剂的蛟抓起了旁边垃圾箱里的一根断掉的拖布柄,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他心里对埃尔温没什么狠,甚至松了口气,他对马尔科再也没了威胁,所以无论他是死是活,马尔科都不在乎了。

“哦哟,好可怜的小朋友呀,要不要跟姐姐交个朋友啊?”蛟以为自己因为失血过多出现了幻听,直到他缓缓抬头,看见了那个女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