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还要买吗？你仔细想一下你年底要交水电气和网费的啊？”白珂拉住攥着自己的钱包准备再度冲向战场的祝倾，虽然知道这家伙在纸片人身上砸钱完全不心疼，但是今天也太过分了点吧？
祝倾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缓缓拂下，表情严肃而凝重：“唯有今天，非战不可。”
“而且，只有最后一个目标了。”
“整座城都快被你逛遍了好吗……最后是哪里？”
既然答应了祝倾要帮她拿东西，也不能就这么半路丢下她回去，白珂叹口气，往上提了提手腕上的手提袋。
“风舞社的官方店，今天有圣诞节促销和圣诞特典，这是非打不可的一战！”
祝倾的眼神坚决而肯定。
“想想你的水电费！想想你的水电费啊！”眼看着又是一发十连最高不过二等奖，白珂知道祝倾下一个动作绝对是掏出钱包继续再战，赶忙拉住了她的手，“你考虑清楚一点啊！”
“不要拦着我！我算过概率了！我可以抽到的！”祝倾毫不犹豫准备再战，强行把手从白珂手里抽了出来，“麻烦再来一发十连！”
“啊……好的，这位客人。”连收银员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收下了祝倾的钱，从抽屉里拿出十张抽奖券。
眼看着自己是拉不住她了，白珂干脆放了手，往四周寻找着有没有什么能敲晕祝倾再把她拖回去的东西。“特典款特典款特典款特典款……”祝倾双手合十紧闭双眼，等到五颜六色的小球从机器里掉出来的声音结束，祝倾睁开眼。
没有橙色――也就是没有圣诞特典款。
“冷、冷静啊大尾巴狼，至少你能拿到Andrea的猫化毛绒公仔呢――！”捡起其中金色的一个，白珂展示给祝倾看。
眼看着祝倾没说话，收银员从柜台底下取出一个盒子：“这位客人、不用这么沮丧，这是抽奖次数达到一定值的保底奖励……虽然不是圣诞特典款，但是也是礼服款的限量追加，上面每一个都有编号呢。”
“这个倒是可以再收藏一个……”眼中逐渐恢复高光的祝倾接过盒子，放到一边，“谢谢你，那么……”
“灰青老师？”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祝倾没有在用灰青的身份参加过任何活动，也没有在网上发布过自己的照片，那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人除了白珂是――
“林栗？”祝倾回头再低头，看到了穿着粉红色大衣的女孩子，压低了声音凑到她面前，“在外面千万不要叫我的笔名啦――”
“啊啊抱歉，下次不会了！”林栗紧张地捂住嘴，小声问道，“刚刚没有谁听见吧……？”
“有我哦。”站在祝倾身后的白珂抬手打了个招呼。
这几位从刚才开始怎么了……突然表现的好奇怪？收银员有些不明所以。难道这位客人终于还是疯了――
收银员的手按到了自己的手机上，随时准备给最近的医院打电话。
林栗笑着向白珂点了点头：“白珂先生听见也完全没关系嘛。两位是一起出来的吗？还是在这里碰到的？能遇到你们还挺巧的呢。”
“因为有圣诞特典所以来这里碰碰运气，白珂是来帮我提东西的。”
碰碰运气？不，你那副要把自己家产都搭进去的样子一点都不像碰运气啊好吗！
“不如说我是被强行拉过来当苦力的，”白珂提了提成堆的袋子，示意林栗，“你看，这是人能干的工作吗？”
“这样啊。两位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呢。我只是来随便看一看，没想到就能遇到老师……”
“白珂先生？”林栗和祝倾聊起来的时候，温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少年在见到他转身的时候加快脚步向他跑了过来，“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上次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了。”
“嗯。你一个人吗？”白珂暂时放下手中的东西，给温过打了个招呼。
温过提了提手里的礼品袋：“因为不太好意思让同学们知道我的爱好……所以是自己悄悄来的，现在正准备回去了。没想到白珂先生也很喜欢这些啊。”
白珂刚想说些什么，身后的祝倾也注意到了温过，侧过身在白珂耳边问道：“是熟人？”
“算是。”
看来应该是和白珂先生同行的人了。温过向祝倾点了点头：“你好。”
“……你好。”虽然是白珂认识的人，但对于祝倾来说和没有必要认识的陌生人说话确实有点挑战，你好两个字几乎低得听不见。
说完这话，祝倾又转回了头，和林栗聊起天来。
白珂注意到了温过手里提的手提袋，悄悄示意他离祝倾远一点，像是有话要对他说。温过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顺从地往旁边让了几步。白珂绕过祝倾，在林栗耳边低声道：“拜托你一件事，在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再让祝倾把自己的家产都败光了，拜托了！”然后顶着祝倾质疑的目光，快步走到了一旁。
“白珂先生？怎么了？”
白珂用身体挡住温过，指了指手提袋压低了声音问道：“冒昧问一下，这是这家店的圣诞特典吗？”
“嗯啊，是的，刚刚在这家店抽到的。怎么了？”
“虽然不太好开口……看到和我一起来的人了吗？她马上就要把家产都败在这个手办上了，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开个价把这个卖给我吗？”虽然不太指望，但是白珂确实希望上次的事情能够起一点帮助。
“没问题，你拿去吧。”温过把手提袋递到了白珂面前，“要说卖什么的就太奇怪了，就当是圣诞节礼物吧，白珂先生圣诞快乐。”
“诶……诶？！”白珂本来做好了心理准备至少是个三位数甚至还可能四位数，限量在两位数且不追加可不便宜，结果却得到了个免费的结果，“不行不行，怎么能白嫖呢，这也太不道德了，至少随便说个数字也好。”
温过捉住他的手腕把袋子塞到他的手里：“真的不用了，我也不缺这点钱啊。虽然是圣诞特典，但是我喜欢的还是Chloe，Andrea的手办的话我很有可能还是会送给别人，既然你的朋友这么喜欢的话，不如送给她好了。”
“不不不，这样还是不太好……”
“那不如，白珂先生再给我一个委托您的机会吧？”
嗯？这家伙？意外的还挺会做生意的啊？“那么，可以让我知道委托的内容吗？”
“暂时还没有想好……甚至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再委托您的……嗯……那不如就委托您有空到我们店里坐坐吧？”
“看起来好像相当轻松，但是听起来是个长期合约啊，你还挺会做生意的嘛。”白珂握紧了带子，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毛绒玩具，“这个也算是圣诞节礼物吧，虽然很普通，但是柴犬还是挺可爱的。”
“谢谢白珂先生！很可爱啊，出人意料的您还挺有少女心的啊？”
“这也算不上什么少女心吧！还有，再说一遍，以后可以不用对我用敬语了，真的听起来还挺奇怪的。”虽然面前的人比水崎高一点，看起来也更年长几岁，但是只要想到他是个高中生，白珂总能把他和水崎联系在一起，差点就伸出手去拍他的头了。“好了，快回去吧，大晚上的不要在外面乱跑。圣诞快乐。”
“好，白、嗯……好的，再见！”
白珂目送着温过走上了扶梯，这才转身回到了祝倾身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白珂不用开口问都能闻到祝倾身边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悲伤的味道。
时间回到几分钟之前，白珂把温过拉走以后。
“既然来都来了，那不如我也试试运气好了。”话题聊到某一处，眼看自己就要拖延不住时间了，林栗一拍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钱包掏出几张钞票，“那我就抽五次好了。”
收银员调试好机器，按下启动键，“骨碌碌”有五颗小球滚了出来。
――其中一颗恰好是橙色。
“恭喜！特等奖！所有特等奖奖品已经全部送出！”
收银员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放到柜台上，往林栗的方向推了推。
……
……
祝倾周围的空气变得悲伤而粘稠，林栗甚至不敢伸手去碰那个盒子。
于是僵持到了白珂回来。
白珂一眼就看出了现在大概的形势，现在的选项无疑只有两个――一，在祝倾炸了这里之前自己跑出去然后失败，二，不做挣扎和这里一起被炸掉。
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白珂：“那个、大尾巴――”我这里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至少可以让你在炸了这家商场之前把我林栗还有温过放出去――
和白珂同时开口的是林栗，在白珂说完自己的话之前算是有点强硬的打断了他，抱起盒子塞到了祝倾的怀里：“那个、老师，圣诞节快乐，这个就算是节日礼物可以吗？虽然不是提前准备的，但是希望老师能够喜欢！”
“真、真的吗――！”祝倾的眼睛里逐渐恢复高光，眼泪几乎是在瞬间夺眶而出，“我爱你啊――”她猛地冲过去抱住身高超不过一米五的林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呜呜呜你真是太好了……”祝倾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眼泪往林栗身上蹭。
“我终于得到这个女人了啊――”
好丢脸……看着大尾巴狼抱着别人小姑娘哭真的好丢脸……
白珂捂住了自己的脸，希望周围看热闹的路人没有一个人可以看见自己的脸。
更有热心市民悄悄凑到了收银员的身边：“需要我打电话报警吗？”
故事的结局是白珂没来得及把手里的手提袋交给她，祝倾就一把抓起两人的手：“走！吃夜宵吧！我请客！”
“好的！这还是第一次和人间遇到的朋友一起吃夜宵呢！好期待！”
请千万不要继续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期待了好吗！总之要先想办法冲出这里一圈一圈围上来的人群啊！白珂被祝倾拉着一只手，另一只手依然捂在脸上不肯拿下来。
“等等、我一会儿还有事……算了，跟着她们吧，千万不能让一只两千多岁的妖怪在圣诞夜被拐卖了啊。”拒绝的话语在祝倾强硬的拉扯之下戛然而止，后半句话被含在嘴里让人听不清，白珂最终还是跟上了她们的脚步。
-
就算脚下已经堆了一堆空瓶子，但除了脸上浮现一层红色之外没什么变化的祝倾还是在最后一个瓶子空了之后超店内的老板大喊一句：“老板，再来两瓶啤酒！”
“啊……老师、比想象中嗝、更能喝啊……”明明喝的都是啤酒，但是林栗却是一副完全撑不下去的样子。
“喂，林栗，还好吗？少喝点吧。”介于两人状态之间的是白珂，虽然也跟着祝倾喝了不少，但在冬夜的风中也稍微有些醉意。
林栗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话语中带着黏糊糊的倦意，看起来确实是没办法继续喝了：“没事，我应该还没醉……不过，喝了酒之后稍微暖和起来了……”
“嘭”。倒在了桌子上。
果然和想象中一模一样啊，一看就是完全不能喝酒的类型。
“林栗？林栗？没事吧？”祝倾伸手推了推林栗的肩膀，“醒醒！灰青又拖稿了！”
“啊！”栗色头发的少女从梦中惊醒，连耳朵都被吓了出来。
祝倾假装趁着醉意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耳朵，然后在林栗“啊”了一声之后迅速收回了手：“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别乱说啊！”
白珂一巴掌拍到她的头上：“给我收敛一点啊！”
林栗红着脸用法术收回了自己的耳朵――不管她的脸红究竟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耳朵被人摸了：“刚刚一直都露出了耳朵吗？果然还是不该喝这么多酒……虽然我没有醉……”
不，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完全是醉了的样子啊。白珂刚想问问她需不需要送她去车站或者地铁站，结果老板刚好端来了盛着烧烤的盘子和祝倾要的两瓶啤酒：“你们的烧烤和啤酒！冬天吃烧烤感觉是不是格外的不错啊？”
“老板不愧是老板！真懂行啊！”祝倾笑着接过啤酒，沾了酒精之后的她完全抛弃了不敢和陌生人说话的设定。
“林栗林栗！来尝尝这里的五花肉！只要吃过一次就绝对绝对会忍不住再来吃的！”祝倾又开了一瓶啤酒猛灌了一口，“啊，好久没有吃过夜宵了，这样吃一次真好啊！”
林栗被她刚才那一下也稍微清醒了些，小口抿了一口啤酒，发现味道还没有大口喝来的好，于是吐了吐舌头拿起了一串五花肉：“老师真的好厉害，一下子就能找到这里，这里的烧烤确实很好吃呢。”
“说实话我以前经常点这里的外卖……直到我后来因为胃不太好不敢吃夜宵了，”祝倾凑到林栗身边悄悄说，“现在老板大概都还不知道我在他的生意之路上帮了他多少忙呢。”
白珂也灌了一口啤酒：“这种丢人的事你也好意思说。”
“啊对了，还没给你回礼呢。”
祝倾从自己的包里翻找出一个U盘，递给了林栗：“这是给你的圣诞礼物……虽然原来并不是打算作为礼物来着的，是之前你有提到过的很喜欢《脱掉靴子就好了》里面的人物的同人文，本来只是随手写了个片段结果最后不小心越写越长，希望你能喜欢。”
“啊……谢谢老师……”林栗接过那个U盘，只是祝倾的声音在耳边模模糊糊有些听不清，“嗯？什么？这是靴子？”然后又扑倒在了桌子上。
“不行了，已经完全醉了，你还是放过她吧。”白珂拿起了另一瓶啤酒，打开之后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祝倾“哼”了一声，从包里拿出另一个东西：“这个是之前作家集会的时候拜托那位老师签的名，我记得你很喜欢他的《攻城学知识》吧？喏，签名版哦。”
白珂生怕自己手上的油污玷污了老师的签名和小说，使劲用纸巾擦了擦手，才隔着一层纸巾接过那本书：“没想到你还挺上心的嘛，我也只说过那么一次吧。”
“对，当时在你家一起看《攻城学知识》TV动画的时候，你说过很喜欢。”祝倾干了一杯啤酒，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可别小看我的记忆力啊？”
“是是是，您可厉害了。”兴许是有些醉了，白珂难得爽朗的笑出了声，不是因为签名，而是因为面前的人。他也从脚边上的手提袋里找出其中那一个来，放到祝倾怀里：“Andrea圣诞特典，不是我抽到的，是别的朋友拜托我送给你的，也算是我给你的圣诞礼物了，圣诞快乐，大尾巴狼。”
“是那个女人啊！是那个Andrea啊！呜……圣诞快乐，狗狐狸！”一看到手提袋里的内容，祝倾的眼泪又一次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的往下掉。“不过你知道这些东西一会儿还是要你来提的吧？”
“我怎么可能又是狐狸又是狗啊！你这只大白眼狼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没对林栗说过圣诞快乐，祝倾伸出手摸了摸林栗的头，哪怕她已经睡着了，可能听不见自己的话：“圣诞快乐，编辑，以后也继续麻烦你了。”
有朋友在的话真好啊。在冬夜里，路边的烧烤摊上，疯狂了一整天之后在这里暂时歇脚。
咦……？朋友？我是不是忘了些什么？又干了一杯啤酒的白珂在朦胧的醉意之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被很快抛到了脑后。
-
圣诞节的冬夜里，冷空气仿佛能把人发出的声音也冻碎扔在地上。凌晨的机场本就安静，更何况是在冬日。
机场外几乎已经变得空无一人――说是几乎，是因为拖着黑色行李箱的男人仍在拨打那个电话号码，从两个小时到现在，没有放弃；当然，电话那头的人也从没有接起电话。
“该别是死了吧……”男人嘟囔着，终于收起手机，前往出租车停放区前往手机备忘录里记录下来的地址。
即使戴着围巾和手套，男人的手还是冻得青紫。
行李箱里放着Andrea的圣诞特典手办，本来想着如果能在零点之前见到她就送给她当做圣诞礼物，结果另一个家伙居然一直没有来。
他要是没死，我就打死他好了。在出租车的暖气里搓了搓手，男人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