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抢占功劳的小队不同,在巨像失去战斗力后,这些队员都在原地低头等待着见岐暮的指令,见岐暮带着程洙他们穿过了队员,来到已经倒塌的巨像前,和之前的妖怪不同,坐在驾驶舱中的日咲雪雫并没有化成光束回到她的集结点,反而是如同正常人受伤一样流着血液,同时还能够看到胸前被破碎的巨像外壳穿刺的伤口。

“真是很熟悉的感觉,四面八方落下的星星……无论在哪里都无法逃脱,也无论从哪里都无法进攻,是在哪里遇到过呢?好像是……一种叫围棋的东西,围棋,也是很好玩的游戏。”日咲雪雫抬起头,勉强看向接近的四个人,“来玩游戏吧,来玩游戏吧……以前我记得好像和谁一起玩过。”

见岐暮走到了她面前,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黑色的棋子,放在了日咲雪雫的手中,日咲雪雫并没有看向她,因为失血过多,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只是用没有焦点的眼睛本能地看着面前的人,她捏紧了手中的棋子,“十三、十二……”

“十五、十四”见岐暮很快回答道。

两个人开始交替报着数字,很快程洙听出来她们是按照围棋盲下的方法之一,通过数字的方法表面自己棋子的落点,他回想着自己和日咲雪雫下过的几场对局,很快发现她们两个人在应对的解法是日咲雪雫和自己在房间中和自己下的那一场,也就是见岐暮在和她失去联系前的最后一场对局。

但是随着棋局的进行,程洙也发现日咲雪雫的棋路出现了许多变化,她并非是开始按着棋谱上教的路数开始下棋,面对着见岐暮像星空一样的落点,她开始尝试着先稳固自己大龙的位置,而这种做法让原本她该输掉的步数往后拖延了不少,日咲雪雫也勉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如果和之前的我对局,应该到这里我就输掉吧,不过我好像遇到了一个人,他重复了一遍你的下法,所以,我应该还能多下几步才对,大概是五步……十四,十五,好了,我输了。”

见岐暮的星空已经落入了日咲雪雫的阵地中,见岐暮站在她旁边,看着日咲雪雫将棋子放在了地上,“还给你,下次我想好了棋局,我们再玩。”

“好。”见岐暮简短的回答道,看着日咲雪雫的呼吸逐渐消失,当日咲雪雫的胸口完全停止起伏的时候,她将日咲雪雫从巨像的驾驶舱中扶了出来,让她平躺在地上,然后将棋子放在了日咲雪雫的手旁,只要轻轻移动手指就能拿起的位置。

“需要我帮忙吗?”柚在旁边说道,她指的是是否需要帮忙将日咲雪雫的遗体掩埋。

“不用,在妖怪的世界观里,他们应该归于天空,所以他们的葬礼就是放在没有遮拦的地方……这一次她的光束不会回到集结点,而是一直去到高空,然后顺着空气一直流动。”有纪解释道,“真是可怜的生物,在她的世界观里,即使是最后的生死搏斗,也只是认为是一场游戏的棋局而已,她根本不明白操纵巨像的意义,在她看来,操纵巨像和拿起棋子的棋手没有任何区别。”

“妖怪也有着感情,也有着自己辩证的理念,但是妖怪和人类的理念完全不同,在他们看来,用光刃割开人体并不是‘杀死’这个概念,他们认为仅仅是击败,他们认为的控制也是想了解人类的记忆,只是人类的精神无法承受妖怪的精神,一旦被控制就会彻底崩坏。”见岐暮解释道,她看着日咲雪雫的身体开始逐渐化成光束消失。

她抬起手,消失的光芒就像萤火虫一样,从她的手掌指缝间穿过。

“所以人类和妖怪无法相处……甚至在妖怪的行动中,即使是表达善意的观点也会让妖怪死亡。”能够控制妖怪的有纪,几乎可以说是最能理解妖怪的人,“妖怪能够一次次死而复生,但是人做不到,反而当愿望破灭后,妖怪才会真正消失,所以人类和妖怪之间才会无法相处。”

“不对,并非是无法相处,因为我和日咲雪雫就相处过,我记得很清楚我们之间度过的时间,我们一起讨论围棋,一起去深山的神社中探险,在无人的保管室里,我们会一起吃午餐,面前放着还没有下完的对局,虽然她进步得很慢,但是无可否认,她正在一点点的进步,妖怪能够理解人类的围棋,人类也可以和妖怪相处。”见岐暮说道。

“但是你无法解决一个问题,人类和妖怪的差异的确存在,即使是带着善意的举动,双方也可能无法理解,最后造成冲突。”有纪否定道,“所以你们才会在多年前封印妖怪,就像围棋中的黑子和白字一样,他们没有任何的争斗理由,但是从它们被制造,被涂上了不同的颜色,它们最终就只有一方能获得胜利。”

“你错了,我以前也是这样认为……人类的生存中也是如此,有着差异的人无法相互理解,但是有个东西可以做到,并不是我自己领悟的,是我父母教给我的东西。”见岐暮指了指头顶,在运输机离去后,他们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

并非是空无一物,除去云层外,还有着一颗一颗闪烁的星星,见岐暮抬起头,伸出手似乎想抓住其中的一颗,这是她的能力,也是她最了解的东西,她比谁都理解星空的遥远,还有它们之间的距离,“星星们都存在同一片天空中,即使它们都不相同,我也是理解了这一点,才理解了上面叫星势。”

“围棋中黑白子确实在不断争斗,但是无论胜负,黑色和白色的棋子都留存在棋盘上,人类和妖怪也是这样,驱魔人和人类也无法相处,因为他们追求的东西以及生存的能力完全不同,但是我们依旧找到了和人类相处的办法,和妖怪的,应该也有才对。”见岐暮说道,“如果有一天,日咲雪雫因为某个愿望再次苏醒的时候,我想她会找到一个可以和人类,和更多人下棋的世界。”

“真正让人类和妖怪,或者说有差异的东西无法相处的……是故意挑拨的仇恨,就像现在妖怪们的统帅,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故意打破妖怪的封印,但是我很清楚,他在无端地挑起愤怒,不仅仅是人类对妖怪的仇恨,还有妖怪对人类的仇恨,所以在找到妖怪和人类相处的办法之前,我必须要履行我的使命,守卫住人类对妖怪的防线。”见岐暮朝程洙伸出手。

“我听说过你和三轮海之间的合作,你似乎有着对于妖怪特有的攻击手段,现在的家族已经不如以前,大多数人都是在权利以及利益的驱使下才帮忙合作,我想我很需要一个能了解妖怪的人,不知道你能否继续一下你们之前的合作协议。”见岐暮说道,“这一次的妖怪和以往不同……它们变聪明了,复活它们的人知道该如何驱使它们,这是从未见过的。”

“元李朔。”程洙很清楚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妖怪的人,因为游戏中的许多设定和妖怪一模一样,不知道究竟是如何才会产生的巧合,就像妖怪们在镇子上举办围棋比赛来探求对抗人类的战术一样,元李朔在无数次的对局中,比谁都清楚如何运用妖怪来击破对于人类的部队,尤其是见岐暮这些并不算严格的部队。

“我会帮忙的,只要你不害怕我也能够操控妖怪就行,元李朔不应该在这群妖怪的身上浪费时间。”有纪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握住了见岐暮的手,“至于程洙,我想他也会愿意的,我听某个人说过,程洙有一个理由,无论如何,都要赢得每一场游戏的对局。”

“不是因为实力比其他人强,不是因为想要获得什么东西,也不是因为讨厌输掉的感觉,只是单纯的需要赢下去,一场都不能输,对吧?”有纪对着程洙说道,然后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不用问我原因,我知道得很清楚。”

程洙打量了一下有纪,或许这个女孩的身份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神秘,她甚至比元李朔还要了解自己,看起来她并非仅仅是因为想和元李朔对峙才找到自己,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存在,他最终点了点头,“她说得没错,而且我不喜欢元李朔现在的状态,他不像我们认识的时候……不是想赢得和人类的战争,只是想有人打败他,我会满足他的愿望,让他输掉这场对局。”

程洙将手放了上去,三个人的手掌重在了一起,柚想了想,也将手掌放了上去,程洙说道,“我们现在是防守方,元李朔的目标应该很简单,重新夺回高天原,特别是他回到这里想毁掉工厂,正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进攻目标。”

“所以我们要比他用更快的速度到达高天原,建立一道阵地的防线。”见岐暮通知了运输机飞下云层,听着头顶不断变大的轰鸣声,她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轻松一些,“不论如何我都认为,人类的阵地战是最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