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嗪地用力捏了一下双手,三轮空看到那副黑色金属做成的手套上面的金属表面开始延生出许多细长的金属条,很快将铁骨嗪地的两支手臂全部包裹起来,然后锁死固定在手臂上,白色的蒸汽喷出,甚至还有齿轮运转的嗡鸣声,表面不断涌现出暗红色的条纹,将整个手套运转起来,铁骨嗪地将两只手并在一起,朝向三轮空,原本是暗红的条纹突然明亮得炽眼,与此同时,一条粗壮的火柱朝着三轮空喷射过来。

三轮空下意识地躲闪,火柱明明是擦着身体半米外过去,然而他已经感受到了炽热的温度,甚至还能够听到自己的头发烧焦发出的兹兹声,在他狼狈逃窜,还没有稳住自己身体的时候,铁骨嗪地已经调转了方向,第二道火焰朝着三轮空喷射过来。

火焰不断逼迫着三轮空的战位,而且铁骨嗪地似乎对于这样的作战很有经验,他并不着急一定要用火焰立刻灼烧到三轮空,只是不断将他朝着一栋建筑的墙壁逼去,让三轮空躲闪的空间越来越少,随着距离的接近,三轮空也不能过完全躲开每一次的火焰,很快在三轮空分神的时候,因为躲闪不及,一条火焰将他右手的衣物完全烧毁,整条手臂几乎都烧成了黑色,随着手臂肌肉的发力,不时有碳化的皮肤掉落下来。

“惊人的治愈能力,不愧是和三轮海的同生兄弟,如果今天不除去你,以后应该会带来很多麻烦吧,前几天你的肩膀上就停留着妖怪,如果让你和妖怪接触太多,说不定会对之后的驱魔工作造成很大的影响。”铁骨嗪地看着三轮空受伤的地方,原本哪里已经完全被烧毁,但是随着碳化皮肤的掉落,下面新生的血肉很快止住了血液,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新的皮肤开始生长,短短十几秒内,已经和痊愈和健康的皮肤没有什么区别,仅仅看起来还有着伤口愈合时候的粉色。

“处理妖怪?你去了山洞吗?他们不是已经被封印住了吗?”三轮空不断后退,他知道这样与饮鸩止渴没有什么区别,随着火焰的逼迫,他已经逐渐被逼到了墙角,在那里他不会有任何躲闪的空间,只能用身体去扛着火焰的烧灼,即使有恢复能力也没有用,按照火焰的温度,只需要几秒钟人体就会灰飞烟灭,那个时候再强的治愈能力也无法将一堆灰烬复原了。

“我们侦测到了封印有松脱的迹象,所以妖怪才能够发出让你听见的声音,按照一开始的封印,妖怪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脱离山洞,以前驱魔师的前辈们没有办法将妖怪们全部消灭,因为那个时候的技术还不能够达到,而妖怪们不知道从哪里传承来了一套科技,不过现在时代已经改变了,在妖怪们被封印在洞穴中的几百年内,人类的技术不断进步,以前只能够封印妖怪,但是现在已经能够彻底消灭他们了。”铁骨嗪地终于将三轮空逼迫到了死角,他保持着火焰的喷射,并且调整角度,不给三轮空任何逃跑的记机会,火焰的前段不断朝着三轮空逼近,“你能够感受到吗?这样的温度,大概只需要烧灼半个小时,我看个整个山洞都成为了玻璃一样的东西,真的很漂亮,在这样的技术面前,人类是不会失败的,这一次,我们将彻底的消灭妖怪,尤其是你这样和妖怪接触过的,已经不属于人类的生物。”

三轮空突然觉得情绪有些低落,他不怎么会生气,如果别人激怒了他,大部分时间他只会觉得做什么都没有干劲。其实他并不想知道妖怪们,或者说幽谷响们究竟怎么样了,因为他已经决定不回到山洞中,他也知道铁骨嗪地来到小镇,肯定是来处理妖怪的,他问问题只是想拖延时间,他手中还有最后一枚石块,如果能够在铁骨嗪地将自己逼到绝境,认为自己必胜而分心的那刻,他有机会用手中的石子攻击到铁骨嗪地,然后让面前的火墙有所破绽,那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但是听到山洞被毁掉的时候,他还是莫名地觉得有些低落,他并不知道幽谷响最后一刻是什么样子,被刀刃贯穿的她是否有机会去反抗,说起来,一群都无法动弹的妖怪,战胜它们,究竟有什么值得欣喜的呢?

“你输了。”铁骨嗪地打断了三轮空的出神,火焰的尖端朝着三轮空延生出来。

与此同时,三轮空手腕挥动,将手中的石子朝着铁骨嗪地的头颅掷出,这是他最后的一击,也是最后反抗的机会,他将一切都堵在了这上面,他也相信这一发攻击,他很有自信这一发石子的力量不会比手枪子弹低,因为在近距离的时候,它甚至能够将一枚金属球棍撕扯成两半!只要有一线机会,甚至不需要命中,石子能够让铁骨嗪地偏一下头,让火墙有一点破绽,三轮空就有机会贴到铁骨嗪地的身边进行攻击,那个时候火焰将没有任何作为。

三轮空全神贯注着这一刻,很显然铁骨嗪地也发现了三轮空掷出的石子,他并没有躲闪。

他双臂的花纹突然成为了白炽的颜色,并且原本喷出的橙红火焰也变化成为了深蓝色,以更夸张的方式喷发出来,在那一刻,三轮空有种感觉,火焰已经从内到外将自己烤熟,身上的水分已经全部蒸干,短短半秒内,火焰的温度至少提升了一倍,那枚飞出的石头颜色由灰色变成红色,然后是白色,最后化为了一滩和火焰颜色差不多的液体,被火焰喷射着朝三轮空这边飞了回来。

“还好你哥哥提醒过我要注意你,不自觉地就留了一手,怎么样,这就是人类这几百年技术的进步,生活在小镇中的你也很难想象这样的东西存在吧。”铁骨嗪地将火焰朝着三轮空喷射过去,“再见了妖怪。”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三轮空有种感觉,他和小镇间的某种联系断掉了,之前无论镇上的人怎么讨厌他,还是他怎么讨厌镇子上的人,他始终都在镇子上生活,无论是否有人期待过他,他依旧记得这个镇子上的一切,梅雨时节青石板上长出的青苔,学校里松散的木质课桌,横穿镇子的生锈铁轨,依旧废弃的车站,无形的丝线将他和镇子联系起来,就像无论风筝飞得多远,都有一条细线将它连接。

但是在这一刻,线断了,三轮空闭上了眼睛,“原来是三轮海吗?就算是他,也需要警惕我的存在。”

他放弃了所有的反抗,不再寻求任何躲闪的可能,他感受到了火焰喷射到自己身上的温度,那种疼痛的,要将一切清洗干净的温度,那是人类对于胜利的渴望而造就的东西,是人类的正义,妖怪们在这样的正义下,尸骨无存。

可是说起来,被封印了几百年的妖怪,又究竟做了什么呢?

对于有的生物来说,正义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词。

他又看到了幽谷响,那个女孩还是被刀刃钉在山洞中,身上遍布伤口,银色的长发随意地倾泻在地上,她带着赤红的瞳孔看向三轮空,“三轮空大人,我们又见面了呢。”

“我,我算是死了吗?”三轮空看着自己的身体,他很确信,自己感受到了那种灼热的温度,能够烧尽一切的温度,“你们不是已经被,被铁骨嗪地杀死了吗?”

“三轮空大人,妖怪们可是不会死去的,我们就像水一样,火焰的灼烧只是让我们变成了谁都看不见的水雾,但是我们还不会消散,妖怪们是因为愿望而存在的物品,我们感受到了愿望,所以又聚集了起来,就像天空中的水雾碰到了可以吸附的尘埃,又重新变成雨水落回地面。”幽谷响带着盈盈笑意,“如果三轮空大人有着愿望,不如说出来,我们这些没有愿望的幻影听一听吧。”

“太阳不能够温暖每一个生物,有的生物本就存活在黑暗中,如果阳光散步到了每一个角落,只会让原本在黑暗中的生物被烧灼殆尽,我们需要月亮,那才是我们能让我们安心的光亮,月亮这种东西,并不是太阳的附属,它是深夜唯一的光源,日月本就一模一样。”三轮空看着自己的手,那里明明空无一物,但是他总感觉自己握住了什么,“我已经,不想再被太阳掩盖住光芒了。”

“银月当空,百鬼夜行,三轮空大人,我们将侍奉您的左右,让这长夜永存。”幽谷响朝着三轮空跪拜下去。

铁骨嗪地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已经朝着三轮空的方向喷射了快五分钟的火焰,在蓝色的火焰下,背后的楼房都已经开始出现了融化的迹象,然而在火焰的正中心,依旧有什么物体挡住了火焰的存在,在他分心的一瞬间,他看到火焰中有银色的东西闪烁了一下,他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朝着右边躲闪了了一下,这一次的躲闪救了他一名,原本是将他身体割为两半的光芒仅仅只是削断了他的左手。

他捂着断臂,停止了火焰喷射,也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三轮空完好无损,同时他的手中多了一把银色的长刃,那着实不像一把刀,没有刀柄,没有刀镡,看起来通体是一把刀刃,比起像一把长刀,更像。

一轮银月,铁骨嗪地心中突然出现这样的一个想法,并且随着这个想法的出现,他感觉四周突然黯淡了下去,明明因为是太阳升起的早晨,但是却黑得像是半夜没有光芒的时刻,一切的光源都只集中在了三轮空手中握着的刀刃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