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洙心說你現在還有心情關心一兩瓶水，命都快要沒了，然後發現周曹的嘴唇早已經因為乾渴而裂開，甚至不斷在滲出血絲，整個眼睛也是紅腫無比，剛剛程洙只是在一旁托着彈鏈，但是周曹操縱重機槍卻並沒有想象中輕鬆，絕對不是靠着自己的輔助瞄準一直按着擊發鍵就可以做到，子彈火藥擊發的尾氣不停地燒灼他的面部，槍口閃動的火光一直刺激他用來瞄準的眼睛，還有發射的聲響，本來這種重機槍應該有着一套護具才能進行操作，但是當年撤離這裡的人雖然將重機槍丟在了這裡，卻沒有把對應的護具留下，應該是帶着就撤離了，但是整個壓制異蛇群的過程中，周曹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

而且雨咲的狀態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偵察型外骨骼有自動修復功能，但是卻需要在脫離戰鬥的時候才能修復，而且速度並不快，他們本來就沒有多餘的時間進行休整，剛剛又幫助程洙擋了一次酸液的攻擊，並且抽取了一次過載，現在外骨骼又面臨瀕臨破碎的局面，相比之前，現在整個小隊情況最好的人反而是程洙，雖然受了傷沒有辦法行動，但是卻一直保留着體力。

程洙知道這支小隊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已經沒有機會在和米拉進行任何較量，“可惜，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和米拉根本不可能達成和解，現在反而最好的做法就是假裝投降，這次的指揮失誤全部在我，非常抱歉。”

程洙知道這個時候承擔責任也於事無補，但是他只是想說出來，或許說出來能夠讓自己的心中好受一些，不過這樣一樣他也覺得自己有着卑鄙，直到最後一刻他都還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雨咲和周曹撤到了安全地帶，雨咲抬起手，幾發點射，打中了哨卡中藏着的炸藥桶，裡面的炸藥瞬間爆炸，周曹雖然是第一次製作，但是威力卻不容小覷，整個崗哨立刻被撕扯成碎片，混合著玻璃還有石塊，將幾十條異蛇都捲入其中，哨卡的爆炸還讓周圍的樹林被點燃，其中傳來了異蛇悲慘的嘶鳴聲。不過這也是他們最後進攻異蛇群的手段了，他們手上已經再也找不到能夠壓製成群異蛇的武器。

“漂亮的戰鬥，不過到此結束了，付出這麼多的代價，我並不覺得虧損。”身後突然響起了米拉的聲音，雨咲也反應過來，雖然她極度疲憊，但是手中的步槍已經指向了程洙身後突然出現的米拉。

不過米拉卻更快一步，她趴在程洙的背上，讓雨咲也不敢貿然開槍射擊，而米拉的手指依舊搭在了程洙胸口的鋼筋上，雖然鋼筋用紗布勉強的進行了固定，但是肯定防不住米拉將它拔出來。

發動這一次的突襲，米拉基本快要變成透明的了，雙方實際上都是強弩之末，但是米拉的弩箭卻是打中了程洙的心臟。

“結束了。”程洙有些絕望的閉上眼睛，他已經沒有力氣在動彈，如果他掙扎，反而是幫助米拉將鋼筋拔出來，在即將死去的前一刻，他看到了異蛇群的先鋒已經身上裹着火焰從核電站衝出，周冰燕還在和潛伏者周旋，他已經敗局已定，除了嘆氣，沒有任何可以做的事情。

米拉揚起手，程洙感受到身上有冰冷的液體打落，但是卻沒有感覺到血液留出身體，他才想到血液本來應該是溫熱而讓人覺得恐懼的，但是這些液體卻冰冷讓人安靜，並不是禁區這種死寂的冰冷，而且一種，春雨復蘇般讓人愉悅的涼意。

“洗地人，梅爾斯，按照合作協議，前來支援。”耳機中響起了梅爾斯虛弱的聲音，當核電站爆炸聲削弱下去時，他們聽到了飛機引擎的轟鳴。

米拉抽回了手，但是卻沒有抽出鋼筋，當從飛機上灑下的水霧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她的身上開始冒出淡淡的黃色煙霧，不斷的蒸發，並且身體變得越來越淡，雖然她之前似乎也很難通過自己的身體影響世界中的事物，就像拿起一枚鋼筋刺殺程洙變耗費了她許多精力，但是現在她真的變成了如同幻影一樣的存在，整個人已經成為了半透明的樣子。

她最終是沒有能力將鋼筋從程洙的身體中抽出，為自己的勝利按下最後一枚砝碼，她的力量已經被能夠消滅她的藥物腐蝕到極致。

“為什麼，梅爾斯，你願意就此忘記米拉嗎？”米拉在原地喃喃自語，似乎不相信水霧落到自己身上，她半仰頭看着那架老式轟炸機從低空轟鳴而過，將能夠消除她的藥劑散布到整個核電站的範圍，她已經無路可逃，只能在原地等待慢慢被腐蝕。

“因為我比誰都清楚，你不可能是米拉。”梅爾斯的聲音從耳麥中傳來。因為失去了米拉的指揮，異蛇群也不再有任何動作，整個核電站籠罩在淡藍色的水霧中，沒有任何聲音，因為過於安靜，在場的所有人都能夠聽到耳麥中梅爾斯的話語。

“她不是米拉？”程洙感覺情況已經脫離自己的預料了，“那麼你來到核電站的目的是什麼？你不是為了拯救米拉而來的嗎？”

“沒錯，我是為了拯救米拉而來，為了完成米拉的願望而走到這裡，所以我必須親手殺死這個生物。”梅爾斯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極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最終他終於冷靜下來，繼續說，“米拉早已經死去，是我親手將她埋葬，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核電站幾公里，手肘還有膝蓋都已經被磨破，最後蜷縮在一塊平地上，就這麼死了，她確實被爆炸掩埋在了核電站下方，但是她自己又爬了出來，在禁區內部移動了幾公里的距離，最終因為失去過多而死去。”

“那她又是誰？”程洙指着漂浮着的“米拉”。看起來“米拉”也不知道這個情況，她眼神中有些茫然，眼瞳中憤怒的血色慢慢消退，她環顧四周，似乎是在疑惑自己的存在，最後她搖搖頭否定到，“不可能，我的記憶沒有偏差，中學我們認識的事情，我們在畫室裡面畫畫，還有你像我表白，以及我們一起去遊樂場的約定，還有參加實驗，以及最後我被拋棄在了實驗室裡面，我醒來的時候，我只能看到周圍成群的異蛇，我的使命就是不遺餘力地去毀滅人類。”

“你錯了，一個普通的人類，是不會有使命這個概念的，如果一個人意識到了自己的使命，他就應該懷疑自己的存在是否還和往常一樣。”淡淡的女聲從戰場外傳來，烏列信步朝着這裡走來，手中還拋着一枚金燦燦的徽章，“讓我來告訴你你究竟是什麼東西吧。”

她離着程洙他們還有幾百米的距離，但是她的聲音卻傳遞到了每一個人的耳邊，如同只是普通的說話一樣，並且周圍的異蛇現在因為沒有指揮，都獃獃地愣在原地，當烏列從它們旁邊經過的時候，程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看到有一隻擋在了烏列前進路線上的異蛇，烏列並沒有繞開它的意思，當烏列靠近它還有十幾米時，它整個身體突然晃動了一樣。

程洙剛剛想提醒烏列小心，但是卻看到那條異蛇恭敬地低下頭，朝着兩邊褪去，程洙注意到，這種恭敬和它們在潛伏者或者米拉面前時完全不同，在潛伏者或者米拉面前，它們的表現更多的是臣服，它們的眼神會盯着她們的腳看，表明自己願意聽從指揮，就像在野獸種群中，對於帶領種群的那隻動物的臣服，習慣性地去聽從它們的命令。

但是在烏列面前，它們表現出來的卻是畏懼，動物骨子中對於強者或者有威脅的生物本能地畏懼，就像在周冰燕面前表現出來的一樣，並且在烏列面前的畏懼更為明顯，隨着這隻擋在烏列面前的異蛇散開，其他的異蛇即使沒有擋在烏列面前，僅僅是在她身邊十幾米範圍內的，全部都低着頭朝着兩旁褪去，原本程洙他們因為停下來和米拉對話，異蛇已經將他們團團包圍，但是因為烏列要走近，所有的異蛇給她分開了一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