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呢?”

四处张望了一下,星凛问道。

“咦?赛巴斯,爸爸呢?”

伊莉斯也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询问在一边待机的扫地机器人。

伊莉斯有点健忘……不对,应该说只是在家里的时候懒得去想事情而已,日常行程什么的都要让管家系统来提醒,按照爸爸的话来说就是“被AI的便利性支配的可怜人类”。

「根据之前录入的行程,星宇先生现在应该准备参加“天海建设”举办的应酬活动。」

赛巴斯如实地汇报了对方的行程。

“不在吗……可惜。”

难得回来一次,星凛感觉至少应该对养父打个招呼才行。

“之前不是又发生了oracle入侵城市事件吗?虽然好像难得没有出现伤亡,不过你爸爸他负责监理的一处工地好像被破坏掉了,所以现在很忙的样子。不只要做善后工作,最近几天每晚都要应酬打点上下,今天应该不会回来了。”

星凛现在的父亲是一名高级工程师,严格来说也算是公司中上层的人物,自然不会有伊莉斯这样无比弹性的工作时间。

顺便一提,那个出事故的工地就是被奥莉尔特切断的那幢大楼所在,星凛隐约察觉到了这一点。

“好辛苦的样子。”

“别再变胖就好了,前几天爸爸他回来的时候用了一下体重计,竟然比上个月重了两公斤!再这样下去我真怕他到了中年的时候会变成个胖子。”

“哈哈哈,有妈妈在的话肯定不会变成那样的。”

星凛会选择经常性地住在宿舍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个,为了给恩恩爱爱的年轻父母(无论是心态还是外表)留出足够的二人世界。

星凛将背部陷入沙发,感受融化一般的触感,果然还是家里的东西更加能够让人静下心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小凛看起来一点干劲都没有的样子。”

毕竟相处了多年,伊莉斯还是从星凛的行为中看出了睨端,一直都在努力的黑发少女,很少会露出这样疲惫的表情。

“没有……”

“说谎,眼睛都遮起来了哦。”

伊莉斯伸出手,将少女眼前的刘海分拨到两侧,露出有些被遮挡住的棕黑色双眼。

“这样的小凛,还是第一次见到……”

自从收养星凛之后,伊莉斯完全没有感觉到负担的增加,学习与日常都不用别人担心,能够主动家务并且将一切打理地井井有条,甚至能够反过来为陷入低谷的父母打气,可以说她现在的性格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星凛“娇惯”出来的。

在外无论是学习能力还是待人处事方面都堪称完美,虽然外表平凡了一些,但是依靠着性格的补足依旧能够招人喜欢。

很容易就会满足,不会对外物过度奢求,受到挫折也能很快恢复,几乎不会在别人面前显露出脆弱的一面,就是这样优秀的孩子。

“不好,越想越感觉是自己的失格啊!”

“怎么了?”

“小凛!”

伊莉斯再次张开双手,将黑发少女拥入怀中。

“真是的,妈妈真喜欢撒娇……”

就算已经三十过半,依旧像个小女孩一样爱哭爱笑。

“不对哦,现在应该轮到小凛来撒娇了。”

能够感觉到伊莉斯在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短发,那种温柔的感觉,让人稍微有些不适应,但是很舒服。

“从来到这个家开始,凛你就一直这样了,明明那么优秀,但是却不肯说出自己的想法,什么事情都一个人背负着,偶尔也应该让我们多操一下心才行。”

“……嗯。”

或许说出来好一点,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担心着自己的母亲。

“只是稍微遇见了……有些可怜的孩子,想要帮助她,但是直到最后连接近她都没能做到。”

“……”

还真是符合自己女儿的善良的苦恼,伊莉斯静静地听着。

“在朋友的鼓励下,好不容易想通了,好不容易用借来的力量去到了她的身边……但是依旧是没有用的,太远了,差距实在是太远了……”

像自己这样的普通人,终究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无法顺心如意的事情。但是,我能够感觉到,小凛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再继续责怪自己也无济于事。”

直觉告诉伊莉斯,那并不是自己可以干涉的事情。所以,既然无法为少女献上支持,那至少要能够让疲惫的她有一个安身之所。

“所以,不要强忍着了,眼泪还是流出来比较好哦。”

比起这样压抑自己,勉强自己,不如痛痛快快地释放出情绪。

“……”

没有出声,但是伊莉斯感觉到有温暖的液体浸湿了自己肩口的衣物。

胸口传来些许撕裂的痛感,像是痛苦能够传染一般,或许是被称之为共感的感觉。

‘不对。’

是因为心疼吗?还是因为分担了眼前少女的痛苦呢?无论如何,自己都想为成为女儿的她做点什么。

“真是的……”

露出无奈的表情,女人更加用力地抱住星凛。

黑发少女就算开始哭泣,也一直是那样安静的样子。

有些年代的大门被打开,撞在墙壁上,发出砰的响声。

听到这样的动静,一人一猫都“咻”地从床板上一跃而起,摆出了警戒的姿态。

跨过小小的玄关,房间的主人出现在了少女与猫的视野中。

那是穿着不合时节的黑色大衣的少年,他的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塑料袋,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少女和猫,随后自然而然地走到被当做桌子的纸板箱旁边,开始将袋子里的盒子取出摆上。

虽然不认识眼前的少年,但是桃子一点都陌生的感觉都没有,似乎在哪里与这个人进行过更加深刻的交流。

三色猫从桃子的怀里跳了出去,走到黑发少年的脚边,轻轻地用脸蹭着对方的裤腿。

过了一会儿,少年将一条鱼摆放在取下来的盒盖子上,放在了猫的面前。

“喵~”

看着猫儿幸福地享用着鱼,桃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窗外的天色已经步入黄昏,自己恐怕又睡了不短的时间,稍微……又有些饿了。

“来吃吧。”

将所有的盒子都打开,摆放在“桌子”上以后,少年对着桃子招呼道。

将被单披在身上,少女慢慢爬到了“桌子”旁边,坐在地板上,开始进食。

安静的进餐时间,房间中只有筷子勺子碰撞的声音,还有偶尔一两声猫叫。

少年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

桃子也……好奇心为零,少女只想安静地享受着现在的时光。

小口小口地,从来没有这样悠闲地咀嚼着食物,就像小猫一样。

至始至终,两人都没有多余的交流。

躯体浸泡在深暗的海水里。

不会感觉到冷,因为这个躯体比周围的环境更加冰冷。

不会感觉到暗,因为原本就不存在视觉这种东西。

能够体会到的只有恐怖,惧怕,屈服,这是很久以前的制造者唯一留给自己的感情。

忽然,它的意志连接到了某个存在。

「啧,过了那么久还缩在这个地方,真是一点成长性都没有。」

脑海中——如果有脑这种存在的话,响起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那是绝对无法反抗的存在,请放过我,这样向着她祈祷。

「这是命令,给我去找到这个东西,然后破坏掉她。」

脑海中浮现出了某人的面容,女人告诉它,那就是自己的目标。

不想出去,好可怕,让我呆在这里吧——这样的祈求,理所当然不会被放在眼中,女人自顾自地挂断了与它的连接。

没有选择,理所当然没有选择,它只能从海底缓缓上浮。

黑色的躯体回到了海面,月与星的光辉照耀出不定形的轮廓。

不过这些它都不知道,它是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触觉的存在仅仅依靠着模仿那些感觉的“违和感”驱动的阴影。

被恐惧驱使着,它向着远处明亮的都市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