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有追寻幸福的权力。

曾经有伟人这么说过,这句话在年轻人当中也经常成为他们一时的动力。

即便没有听说过这句话的人也依旧在没有明确目的的人生中,幸福即是唯一能够追寻的目标,也是与梦想和愿望等等直接挂钩的美妙词语。

这无论是亚伯所认为的“常识的世界”还是此处的“异世界”都不会产生任何的差别。

人类,不,拥有知性的种族全体无一例外都想要获得“幸福”。

那么,什么是幸福?

金钱吗?拥有了莫大的金钱满足各种各样的物欲就算是幸福了吗?

权力吗?站在他人之上支配、指挥、统帅他人,站在人们的顶点就算是幸福了吗?

爱情吗?得到了互相信任,互相表示好意,沉浸在比砂糖还要甜蜜的梦幻般的每日,这就算是幸福了吗?

平凡的日常吗?一成不变,没有波澜起伏的人生,也没有过度夸张的愿望,只是只是度过安稳的每日,普通的生活着,没有过大的烦心事,也没有担任过重的负担,更不需要陷入苦恼的思考。

这就算是幸福了吗?

这些,都是人们各自幸福的形态。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满足了各自的需求,并且达成了某种条件的情况,才能称之为“幸福”。

这个条件,才是划定幸福的界限最重要的量尺。

远离痛苦,这才是幸福的最重要的标准。

追求金钱是为了远离物质缺乏的痛苦,

追求爱情是为了填满内心空虚的痛苦,

追求权力是为了不再遭受被他人所压迫的痛苦,

追求平凡是为了远离各种各样繁琐的俗世扰乱平静所带来的痛苦。

只有远离了痛苦,才能得到幸福。

这对谁都是一样的条件,人类也、精灵也、魔女也、即便是生活在这个用千万条例限制住“自由”的国度中的国民,也不带有任何的例外。

矩正王国,前称为奥斯洛特王国,曾经是以血统为主,以血统为重。用残忍残酷的手段统治着大量的民众,迫使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奔赴战场,以战争来扩大土地,以战争来掠夺财富,以战争来奴役战败国的“奴隶”,是一个即无情又冷血的国度。

但这一切都被那个“圣女”给改变了。

那个魔女将国家脱离大地,浮现天空,就此,奥斯洛特王国不再拥有主动出兵攻打他国的条件了。

那个魔女屠杀了曾经站在高位的血统者们,迫使他们服从,但又同时并没有逼退奥斯洛特的王下台,而是强迫他们改变信仰。

不再信仰神明与自然,不再向任何事物进行祷告,以“圣女大人”的话来说,这个国家需要并不是会施舍给众人的恩惠神明,更不是自称有着“贵族义务”的暴政者。

“这个国家所有的人,都应该信仰正确与规矩。是必须信仰规正确与规矩。”

然后,这个国家就被魔女所占据了,被魔女的思考所控制了。谁都无法反抗魔女,谁都打不赢圣女。

暴力,而且是绝对性的暴力之下所建立的支配,名为“矩正”的思考支配。

美名为正确与守序的幸福。

在这样的国度中,往往会出现离奇的偶然,不幸的事故。今日,这个不幸降临到了一名青年身上。

“哈…..哈……哈。”

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全身被汗水打湿的衣服,飞奔着的步伐。

低着头在人行中穿梭的身影证明了青年心中的急促,青年脸上的笑容则证明了他现在正在感受着的“幸福”。

这份幸福的表现方式正是青年双手所抱住的罐头,里面所装载的液体。

这是在之前无法想象的事情,这由双手齐用才能抱住的罐头中,里面的竟全是药水。

如果按照之前的王国血统制度,也就是使用金钱的制度来计算的话,这一罐所需的价格,只有贵族们才能用得起,是平民耗尽一生都无法想象的天文价格。

但,现在不同。青年的家中有着等待他的恋人,恋人患上了难以治好的症状,在过去则是因为缺乏金钱购买药物,请求医生治疗,最后落到只能默默等死的结果,在现在的王国里,完全不是问题。

幸福,对现在的青年来说,这个国家所带来的必然是幸福。怀中的这罐药能治疗他最爱的恋人,疾病将散去,健康的而又最爱的她又会回来。

在这瞬间,对于青年来说,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所以他兴奋到无法控制自己奔跑起来,为了更快一步的见到恋人的笑容,为了见到恋人的健康模样是理所应当的感情。

“哈哈…….啊哈哈哈。”

幸福让青年的喘息声也化作了笑声,穿过这条小巷,向右拐,直接穿过这条街道后,再向左就是恋人的家…..接下来……

“诶?”

所谓的事故,就是指无法想象,无法预料,突发的事情。

对于青年来说是早已走过不知多少次的孰知的街道,按理说这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但,还是发生了。

没有被注意到的爱丽希斯直接与奔跑中的青年撞上了,是因为爱丽希斯的身高吗?还是因为青年奔跑时不够注意呢?还是说青年打一开始不应该奔跑?

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爱丽希斯!没事吗?”

在两人即将倒向地面之前,亚伯伸出双手抓住了两人的胳膊。如果直接这样撞到在石面的道路上,难免会被碰伤。

“没事,亚伯。我没事,多亏了你拉住了我。”

“没事就好,”亚伯转头看向拉住的另一个胳膊的方向。

“你不看路吗?还好我这次拉住了,过路的时候要好好观察……才……行”

同时发生的三件事,这三件情报同时传达给了目击这一切的亚伯。

一是青年所抱着的罐头跌落到了地面上,罐头碎掉了,内部的药水渗出到了地面上。

二是之前爱丽希斯与亚伯观察的石碑上,其中两条刻上去的“法律”发出醒目的红光。

三是……亚伯所抓住的手臂的前方,已经不再是青年了。

抓在手中的,只有在生物分类中算得上是手臂的——

那是被剑所刺穿的肉块,巧妙的绕开亚伯的手,青年的全身都被剑刃所刺穿了。幸福连同着生命在药罐打碎的同时消失了。

“啊……啊啊。”

亚伯诅咒着自己的理解力,只是在这一瞬间发生的三件事,他已经掌握了全部的情报,并且在思考中处理成了结果。

这份迅速而又敏捷的理解力也让他直接陷入了绝望。

亮起的两条红色的文字分别写着:乱丢垃圾/不可伤人。

当然,这两条的处理方式只有一个,不如说这个王国中的处罚只有一个。

为此所设的石碑,为此才需要“魔女”的魔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快的,绝望的元音就转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怒吼。握住的手臂也在周边出现魔法阵的同时,连同着尸体与剑刃一起消失。

“千!!!!!!!”

大声吼着那个名字。

没有记忆,也没有目的,理应只有爱丽希斯是对于亚伯来说最重要的“家人”,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多少人死在亚伯面前,都和他是没关系的。

本该这么去思考,这么去行动的——

但是,即便是没有记忆,作为人来说不完整也好,理与心是完全两种的东西。

这就是亚伯的心所不能接受的事情。第一次他感受到绝望的时候是在森林中自己将要死亡的时候,第二次是爱丽希斯的尸体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这次则是与亚伯毫无关联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没有记忆的他其实在很多程度上都能容忍……无论那是残酷的还是羞耻的。

异世界中有着能够摧毁世界的魔王存在也不会导致亚伯发狂。

异世界中有着飞龙统治着世界也不导致亚伯发狂。

异世界中有着不合理的残酷,奴役的人生也不会导致与亚伯发狂。

各种各样的新奇的“设定”都无法动摇亚伯的心,他对“异世界”这个概念本身就是带有着宽广的心和宽广的眼界去看待的。

这样的他被逼至疯狂的绝不会是由人私欲而形成的邪恶,眼前的是“自诩正义”的伪善者,为了她私人私利的愿望,不分青红皂白,不分场合,不分状况的杀人!无意义无价值的杀人!

这种事情能够被允许吗?

这种存在能够容忍吗?

要说什么是必须打倒的恶的话,要说什么才是必须破坏的话。现在的亚伯只会有一个回答!

指尖上还残留着青年的体温,脸颊上有数滴被溅到的鲜血。

这里没有理,这里没有守护自己性命,守护他人性命的道理。

牙齿磨到吱吱响,握紧的双拳关节也发着响声,内扣的指尖抵住手心的肉,指甲深深的陷了进去。

寒气,杀意,几乎要化作实体,不亚于剑刃的威胁感一刺刺的以亚伯为中心爆发。

原本就因为目击到了青年死亡而远离的民众们,这次更是连忙向后退,虽然不清楚亚伯吼叫的原因,也不明为什么看上去同样只是青年的亚伯会有这么浓重的杀气,首先他们的本能在呼唤着他们逃跑,其次的一切都先在远离后能安全再说。

是响应了亚伯的呼唤吗?还是为了守护民众不被亚伯的怒气所伤?

理由已经不再重要,在石碑的半空中,凭空出现了与青年消失的时候相同的魔法阵。在魔法阵的中央,千信步的踏出,然后直接一脚踩空摔到在了地面上。

“啊噗!”

空气凝固了,不该在这个场合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千赶紧爬起,摆出了一副叉腰的姿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等待着亚伯的下一个反应。……同时鼻血也从鼻孔中流了出来。

“.…...”

“……….”

“.………………”

“说点什么啊!刚才还不是很热情的呼喊着我的名字吗?!”

“你想让我说什么?质问吗?还是吐槽吗?你就算是卖萌也没有任何意义,这根本阻止不了我的怒火,也阻止不了接下来你会遭遇的‘悲剧’。”

“悲剧?这还真是夸大海口啊,小子。你连我与你之间的差距都不理解吗?有话就快说,不然在你动手之后就说不出了哦?”

千用手背抹去了鼻血,继续叉着腰,不同于亚伯哪咄咄逼人的气氛,从千哪里什么都感觉不到,平静如水,不,是平静到连水面都感觉不到了,就像最初开始就不存在一样,只要闭上双眼,千就会彻底消失一样。

“行吧,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问你。魔女,这个石碑上写的东西是什么?”

“法律,新的世界,新的国家需要的东西。由我想出的法律。”

“刚才那些剑我有印象,和你之前对我们用的相似,基本是一模一样,人也是你杀的吗?”

“吸!……没错,就是我。”(千吸鼻血声)

“.……那么,我就问你觉得理所当然的问题,你对刚才自己做了什么完全不清楚吗?你的精神不安定吗?脑子患有什么严重的疾病吗?手会抖到错误发动了魔法吗?”

“怎么可能?刚才是根据法律,以我的意识,清醒的我没有任何意思犹豫所亲手下达的审判。你现在的愤怒我算是理解哦,意外的很温柔呢,。”

“理解?哪个部分算是理解了?”

亚伯咬牙切齿,握成拳头的双手抖个不停,不知何时会失控。

“不行!亚伯!别再继续听哪个魔女说的话了!你不能这么做!你攻击的话……”

爱丽希斯的劝阻完全没有被亚伯的听觉所捕捉,现在的他一心注视着千,全集中都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全部,你现在所想的全部我都能理解,你肯定觉得不公平,觉得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这么一点意外竟然要判处死刑。太过于夸张了,简直就是在草菅人命。现在的你是这样想的吧。”

“啪!”

响亮的拍手声从千的双掌中被击出。

“醒醒!什么时候这个世界,命运温柔到计算每件事情的公平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