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蛤蟆，不要多管閑事！”
“你管誰叫蛤蟆！”
“該死的蛤蟆！”
“所以說我才不是蛤蟆！”
醜醜眯眼睥睨着大黑臉，“哼，只會虛張聲勢的傢伙。”
“虛張聲勢？”陳鹿不解道。
“它被這棵樹‘囚禁’了。”醜醜解釋道：“別說逃脫出來，恐怕剛才的活動就已經耗盡了它這些年來積攢的所有力量。”
似乎是為了印證醜醜說的話，那棵樹上的藤蔓盡數縮了回去，除了還飄在空中的大黑臉，這棵樹除了高大些外和平常樹木看上去並無兩樣。
“這樣啊……”陳鹿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剛才的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要死了。
“再說了，就算它逃出來又能怎樣？”醜醜毫不在意。
這傢伙，這一瞬間莫名的帥氣啊。陳鹿聽到醜醜的話感到一陣安心。
醜醜接著說：“反正我也打不過它。”
“哎？”陳鹿身子一歪，差點摔倒。
“雖然不是它的對手，但你也不用擔心。換句話說，這傢伙的規則中，並沒有能對人類下死手這一條。”
醜醜瞧向古樹，“我說的沒錯吧？”
大黑臉不說話了，鋪天蓋地的黑霧慢慢縮回樹中，周圍又是陽光明媚一片祥和的樣子。
這其中恐怕有什麼隱情。陳鹿察覺到這一點，但他沒有繼續追問。
“還想知道更多？”醜醜敏銳地捕捉到陳鹿的欲言又止，“詳細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了，你可以試着自己問它。”
陳鹿搖搖頭，指地上的女生，問：“她怎麼辦？”
“她應該是中了幻術。”醜醜用手杖戳了戳女生的臉，“先把她帶回去再想辦法叫醒。”
“嗯。”
陳鹿再次把女生背起來，順着來時的路返程。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回去的路上，陳鹿突然想起來這件事。
“我在你肩膀上留了道一次性的符。”醜醜坐在陳鹿頭上打着哈欠，“一旦你遇到妖怪，這道符就會被激活，必要時我可以通過這道符進行一次單向傳送，不過距離不能太遠。”
“什麼時候做的？我居然完全沒有發現。”
“這個嘛……我也記不太清了。”醜醜敷衍道。
沉默了一會兒，陳鹿小聲開口：“謝謝。”
“小事。”
醜醜擺擺手，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又走了一段路，不知不覺，它就趴在陳鹿頭上睡著了。
陳鹿放緩自己的腳步，背着女生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這片山林中。
……
“嗯……”
醜醜彎下腰，身體緊繃，屏氣凝神，瞄準目標。
“我打——！”
它大叫着飛撲過去，一雙蛙掌快遞地拍打在少女的臉頰上，可惜在不動用妖力的情況下，這頓巴掌打在人身上就跟撫摸一樣。
“你幹什麼？”
陳鹿揪住醜醜的后衣領把它提起來，無奈地看着它在空中虛蹬着小短腿。
“不是你讓我叫醒她的嗎？”它理直氣壯道。
“這就是你說的辦法？”陳鹿哭笑不得。
“那有什麼辦法，畢竟我不擅長幻術。”醜醜雙手環抱在胸前，“所以我撿了個專業人士回來。”
躲在角落裡的梅子弱弱地舉起手。
“專業人士”被撿到的時候，幾乎餓暈在家門口，現在正靠着陳鹿手繩上的能量勉強填飽肚子。
雖說混得很慘，但在幻術方面目前也找不出比梅子更加精通的人了。
“麻煩你了。”陳鹿禮貌地對她笑着說。
梅子羞澀地點點頭，從衣袖中伸出一隻素白纖細的手，輕點在昏睡的女生額前。
空氣中泛起一圈漣漪，梅子的衣袖無風自動起來，不一會兒，她收回手，朝陳鹿點了下頭。
“好了嗎？”陳鹿和醜醜一同湊了過去。
當女孩睜開眼時，便看到一張陌生的男人的臉，邊上還有一隻青蛙。她瞬間瞪大眼，嚇得愣住了。
“這不是醒了嗎，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醜醜把臉挨得更近了，“不會是睡太久腦子生鏽了吧？”
看着醜醜綠油油的臉，女生深吸了一口氣，驚叫道：“好大的青蛙啊——！”
看着飛快後退至牆角的女生，醜醜疑惑地摸着下巴說：“雖然她認對了我的物種，但為什麼我卻一點也不開心呢？”
“還會說話！”
“同學你冷靜點。”陳鹿試圖安撫她。
這孩子看起來一副文靜的樣子，怎麼尖叫起來這麼嚇人。
“你又是誰？！離我遠點，小心我報警了！”
她上下摸索着，似乎想要找到自己的手機，可惜一無所獲。
“同學，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暈倒了，我保證沒有拿你的任何東西。”陳鹿舉起雙手，“你現在就可以離開，我可以藉手機給你打電話，也可以給你提供回去的路費。”
“路費？”女生反應過來，問：“我現在在哪兒？”
“望歸川。”陳鹿說：“一個小鎮，你可能沒聽說過。”
“這裡就是望歸川……”女生稍微清醒了些，喃喃自語道。
“那我大概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了。”她低頭嘆氣，“全都是因為那場夢……我是說，我還以為那只是一場夢。”
“夢？”陳鹿捕捉到這個字眼。
“嗯。高考前，我生了場大病，住院的那段時間裡，我總覺得有一個聲音在耳邊對我說話。起初我沒在意，直到最近，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晰。”
“那聲音不斷問我：‘你有什麼願望嗎？’”
“你回應了它？”
“是的。”女生說：“我有一個，無論如何也想再見一面的人。”
“那個人就在望歸川？”
“沒錯。”女生似乎想通了什麼，慢慢平靜下來：“現在看來，那個聲音並不是我的幻聽，更不是夢。而是……”
她看向趴在地上假裝成普通青蛙的醜醜說：“神明？惡魔？或者是妖怪什麼的……就像這隻會說話的青蛙一樣。”
“你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這種設定……妖怪什麼的。在這之前你只是一個普通人吧。”醜醜突然開口問道。
“住院的那段時間裡，我看了很多書，西方的東方的，神話傳說或是民間怪談，雜七雜八的。”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甚至有一段時間我感覺自己都魔怔了，每日幻想着如果世上真有那些神奇的物種存在就好了，只要能讓我繼續活下去，就算是惡魔的交易說不定我也會立即答應。”
她注視着醜醜，說：“現在‘它們’就出現在我面前，我卻不知是該沮喪還是欣喜了。”
陳鹿似乎想到了什麼，遲疑着開口：“請問……你得的病是？”
“肺癌。”少女靠在牆邊，平靜地着說：“晚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