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我出門了！”
為了不讓老人家擔心，陳鹿出門前特意打了聲招呼。
“走吧。”
陳鹿下意識伸出手，才想起來詩梨雖然看起來小，但實際上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於是他又把手收了回來。
“嗯~”詩梨應道。
走了沒兩步，陳鹿感到手腕一緊，低頭一看，一隻白嫩微涼的小手輕輕抓着他的手腕。
詩梨低頭走在後面，眼睛看着自己的腳尖，一蹦一蹦，嘴裡還哼着歌，心情不錯的樣子。
陳鹿的手被詩梨的手拽着，不自覺便順着詩梨的勁兒一起前後擺動，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肩上的醜醜看着風景，面帶微笑。
剛走出一段距離，詩梨就捏了捏陳鹿的手。
“小鹿，有人在跟着我們。”
陳鹿停下來，朝四周環顧了一圈，終於在一棵樹后發現了一片沒來得及藏好的紅色衣角。
衣角的主人探出頭望過來，剛好對上陳鹿審視的目光，嗖的一下又縮回去，想着已經被發現了，索性又正大光明地和陳鹿對視起來。
盯——
“啊、啊哈哈，又是她。”
感受到梅子略微炙熱的眼神，陳鹿敗下陣來。
說實話，陳鹿有些害怕梅子的幻術，不知道這姑娘一抽風又會變些什麼讓人難堪的東西出來。
“我怎麼能看到她？話說你也沒給我施加那個……不知道名字的法術吧。”陳鹿好奇地詢問醜醜。
“大小姐身為河神、望歸川這片天地的主人，自然具有世間最純凈的靈氣，她甚至就是‘靈’本身。和這樣崇高的存在長時間待在一起，哪怕是你這樣普通人，慢慢的便也能看到一些超自然的東西了。”
“原來如此。”陳鹿若有所思。
“看她這樣子是纏上你了。”醜醜調侃道。
陳鹿回過頭，梅子果然一路尾隨着他們。即使明知道被發現了，也還是以從一棵樹躲到下一棵樹這樣的方式前進。
意外的倔強啊。陳鹿看着她，想着如果沒有樹了怎麼辦。
眼看着離下一棵樹的距離有些遠，梅子想也不想便發動幻術，在不遠處變幻出一顆樹來，邁着小碎步噠噠噠地躲了過去，成功后還雙手在胸前握拳為自己歡呼。
問題是你家梅樹大夏天的還開滿花啊！夾在一群喬木柳樹中間不要太顯眼了好吧！
簡直沒眼看。
“快走快走。”陳鹿扭過頭，催促着率先前進。
一行人很快來到古廟門前。
陳鹿感到肩頭一沉，醜醜一個蛙跳躍上門檐，在視線的死角找了處有樹蔭的乾淨地方趴下。
醜醜終於想起來自己身為門神的職責了，儘管怎麼看都是會偷懶的樣子。
不再管它，陳鹿帶着詩梨進了門。
走過前堂，就是大殿，原先供奉的雕像不知在哪個動亂的時代被人偷了去，如今只剩下一些多年前的老舊設施和幾件別人不要的舊傢具擺放在後堂，整體環境倒是意外的乾淨。
一道白色的影子從陳鹿腳邊竄過，直奔向身後的詩梨。
一隻渾身潔白的貓咪繞着詩梨的腳轉了個圈，最後蹲在詩梨身前輕輕叫喚了幾聲。
“這是廟裡養的貓嗎？”
一般人看到可愛的小動物，總會想要親近撫摸一番，陳鹿也不例外。
他蹲下身，正準備伸手摸摸貓咪的頭頂，就見到那隻貓回頭用一種鄙視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會是一隻貓妖吧。看見這麼人性化的眼神，陳鹿想到這可能是一隻有靈智的妖怪，便收回了半空中的手，朝它尷尬地笑了笑。
“這是貓大，附近的野貓幾乎都歸它管，是一隻很厲害的貓咪。”詩梨擔當起中間人的角色。
“小鹿是我最好的朋友哦~”她又對貓大說。
貓大點點頭，翻過身子躺下，伸出前掌，對着陳鹿露出自己柔軟的肚皮。
現在連只貓也這麼現實的嗎？陳鹿有些哭笑不得。
“貓大，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貓大坐了起來，認真地點點頭，“喵~”
“嗯嗯！”詩梨作傾聽狀。
“喵~喵~”
“好呀~”
一人一貓和諧交流着。
“你能聽懂它說什麼？”陳鹿忍不住問。
“嗯！”詩梨點頭說：“貓大說最近望歸川有不少新來的小傢伙，所以帶來給我看看。”
“喵嗚！”
貓大朝門外大叫一聲，就看見十幾隻花色各異的小貓一隻接一隻地跳過門檻進來裡面，有的虎頭虎腦，也有的小心翼翼，有趣的是，每隻小貓嘴裡都叼着條或大或小的魚。
小貓們熟練地把魚叼進一個大桶內，隨後乖巧地在他們面前排成一排，依次“喵喵”叫了一聲，像是在報數。
貓大伏下身體朝詩梨搖了搖尾巴，又“喵嗚”叫了一聲，小貓們也齊齊朝詩梨拜了拜。
“乖哦~”
詩梨挨個摸過小貓們的頭，帶着些許儀式感。
“辛苦你了。”
最後，詩梨輕輕撫摸貓大的頭頂。
貓大舔了舔詩梨的手心，然後邁着步子走到門口。
“喵~”
聽到指令，小貓們按大小個在貓大面前排好隊。貓大朝詩梨和陳鹿點點頭，帶着小貓們遠去了。
“好聰明的小貓們。”陳鹿第一次看見出行如此井然有序的貓咪。
“連新來的貓咪都要來給你打聲招呼，感覺好威風啊。”陳鹿朝詩梨豎起大拇指。
“嘿嘿，沒有啦~”詩梨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地說：“是貓大一定要做的，它說每一隻能在望歸川安家的貓都要懂得感恩，不然就會遭報應。”
“所以這些就是貓咪們的謝禮了。”陳鹿指着桶里的魚。
“嗯！雖說並沒有這樣的規矩，但貓大還是堅持這樣做，以它的話來說，就是‘原則問題’這樣子。”
陳鹿很難相信這些話出自一隻貓的口中，畢竟連身為高等動物的人類也並非能夠一直堅持自我。
接下來，陳鹿又跟着詩梨解決了一些日常事件。
比如解決了小動物的地盤糾紛、去貓大那裡幫新來的小貓們用樹枝和撿來的紙箱簡單地搭了小窩，回家路上還訓斥了搶小朋友零食吃的流浪狗……
“記住了，找小朋友要東西吃的時候不能亂叫哦，會被大人打的。”詩梨揉着一隻田園犬的臉，叮囑道：“會打滾嗎？裝可愛的話，總有辦法要到飯吃的。”
“汪！”狗狗吐着舌頭一臉獃獃地望着詩梨，完全沒聽懂的樣子。
“真是只沒腦子的蠢貨。”蹲在陳鹿肩上的醜醜一手托腮，毫不掩飾地嘲諷。
“你不也是動物界中的一員，憑什麼嘲諷別人。”陳鹿瞄了它一眼，“還有你能不能別總是蹲在我肩上，不能下來自己走嗎？”
“本大爺才不是這種靈智未開的生物。而且能坐着為什麼要走路？免得你們這些眼高於頂走路不低頭看路的人類踩到我高貴的身體。”
醜醜今天的穿衣打扮是沙灘風，格子衫大褲衩，頭上還戴着頂草帽，好好一身海邊度假的裝扮穿在它身上活像一隻青蛙界的插秧大爺。
“總覺得養這麼一隻寵物會被別人當成怪胎的……”
“本大爺才不是你的寵物！”
“咦，你看那裡有一隻蒼蠅，快吃掉它。”
“都說了我不是那種只會憑本能行動的生物！”
“喂你別亂動啊！帽子刮到我臉上很疼的！”
……
“好累……”回到家，陳鹿倒在床上，不願動彈。
走了一天的路，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一口。雖說外婆肯定在廚房留了飯，但他現在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詩梨牌製冷器也及時將室內溫度變得舒適起來。
“下班啦下班啦~”
詩梨開心地拿起平板電腦，熟練地打開視頻軟件，繼續看起動漫來。
“我還以為會有什麼驚險刺激的事情發生，結果乾了一天活。這哪是什麼河神，完全就是動物飼養員嘛。”陳鹿趴在床上，側頭抱怨道。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幫忙做了那麼多事情，陳鹿的心裡滿是成就感。他自認為還算是個有愛心的人，以前也會喂喂家附近的野貓野狗，但這樣的體驗還是第一次。回想起那些小動物招人喜歡的可愛模樣，陳鹿就覺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也不知道剛才是誰吸貓吸得最開心。”醜醜立刻打臉。
“嘖，真不知道那些只會賣萌的傢伙有什麼好的。”它蹲在書桌上的鏡子前端詳許久，不滿地說：“我也不差呀，小姑娘們怎麼就不來抱抱我呢？”
“醜醜你也很可愛哦~”詩梨頭也不抬地說。
“真的嗎？那大小姐你能抱抱我嗎？”
“不要。”
……
夕陽西下。
屋外，一隻獃獃的田園犬尋着氣味來到了門前。
然而在它之前就已經有人先到一步了。
蹲在門口的紅色身影抖了抖，抬起頭來看着眼前的田園犬。
小狗愣愣地和她對視，隨後躺在地上打起了滾。
“啊……是想要吃的么？”
身無一物的梅子左右瞧瞧，撿了塊石頭，發動幻術丟了過去。
那隻田園犬看見一隻閃着光的大骨頭落在自己面前，興奮地喘着氣，抱住骨頭舔了起來。
看着沉浸在美麗幻象中的小狗，梅子扭頭望了望屋子，可憐兮兮地捂住自己平坦的小腹。
“好餓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