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小吃摊前,陈鹿和诗梨一左一右并排站着。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啊。陈鹿瞪着双死鱼眼,诗梨踮脚看着摊面上的小吃两眼放光。

“来,你的叶儿粑。”

小吃摊亲切的老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把装着叶儿粑的袋子递了过来。

“谢谢婆婆!”

诗梨雀跃地伸出手想要接过袋子,老奶奶却像是没有看到般直接把袋子递到了陈鹿的面前。

“谢谢。”陈鹿赶紧接过袋子,然后瞥了眼身旁一脸期待的诗梨。

难道真的看不见她吗?

老奶奶顺着陈鹿的视线看了过去,显得有些纳闷。

“小伙子,如果没有现金的话,可以手机转账。”说完还指了指挂在小吃摊前的二维码。

“哦哦,不用了,我有现金。”

陈鹿有些不好意思,手忙脚乱地付了钱,拉起诗梨快步离开,尽量不去在意身后传来的审视的目光。

“我回来了。”

因为很多事情还未确认,在绕了一圈之后陈鹿带着诗梨回了家。

“欢迎回来,乖乖。”外婆亲切地欢迎。

“嗯。”听到外婆这样叫自己,陈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换鞋。

面前慈祥的外婆,让陈鹿想到了自己的老妈。每次进门的时候,只要不是在睡觉,老妈就一定会大喊“妈妈的宝儿~”之类的让人难为情的称呼来迎接他回家,明明不年轻了,有时候却像是一个小孩子,做事风风火火的,总是让自己和老爸大感头疼,一点也看不到外婆身上温婉平淡的影子。

想到这里,陈鹿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婆婆好!”诗梨很认真地向外婆问候,站得直挺挺的,就像是遇见教导主任的小学生。

“买了吃的回来啊,难道早餐没有吃饱吗?”外婆好像并没有听到诗梨的问候声。

“吃得很饱,只是好久没吃了,所以顺手买了点。”陈鹿有些担心地看向诗梨。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沮丧,诗梨似乎并不在意能否得到回应,只是站在原地朝房间里面四处张望。

“有什么想吃的就给外婆说,不要不好意思。”

“嗯!”陈鹿听话地点点头。

才怪嘞。陈鹿仍记得出门前老妈特意叮嘱道:“外婆做啥你就吃啥,不要提要求,外婆现在年龄大了,有什么活记得抢着做……感觉做饭也好辛苦,算了你别吃饭了。”

心好累,可是还要保持微笑。

“孩子长大喽,能吃是福。”外婆当然不知道陈鹿在想什么,说完就转身回了客厅。

陈鹿也没有多停留,领着诗梨直接走进小院,回了自己的屋子。

“诗梨。”陈鹿坐在椅子上,朝诗梨晃了晃手中的食品袋,“过来。”

“来啦~”听到召唤,诗梨颠颠地跑了过来。

“为什么他们好像都看不见你?”陈鹿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声音有些发颤:“你是幽灵吧。”

“我不是说了嘛,我可是河神呢。”诗梨的目光依然跟随着塑料袋,或者说是跟随着塑料袋里的食物左右移动。

“好歹认真回答我啊。”尽管事实摆在眼前,陈鹿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声音不禁提高了不少。

“啊!小鹿好凶。”诗梨捂住了眼睛,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但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怎么样也藏不住,“我也试过啊,但是我好像并没有能被大家看到的能力诶。”

“神话故事里的神仙不是都很厉害的吗,怎么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嗯……”诗梨低头想了想,然后一脸笃定地挺胸握拳,“我哪知道啊!”

“那既然有河神,应该也有其他什么神吧?”

“我当然……也不知道啦!”

“不要理直气壮的说这种话啊!”

说话间,陈鹿不经意地看了眼桌旁的书柜,被擦拭的光亮的玻璃上,清晰的映射出他一个人的身影,陈鹿楞了一下,脑中灵光一现,脸上的表情像是时间停止般凝固在脸上。

这家伙,搞不好只是我的幻想,一个被自己无所事事的罪恶感创造出来的幻影。

就像是动画和小说里的设定。想到这,曾经看过的各种作品的设定一一从眼前划过。

这样想来,就能解释为什么别人看不到她了。可为什么会是一个小女孩?又为什么现在才出现?那些彻夜难眠被孤独包围的日子,明明早就过去了。

脑洞大开的陈鹿天真的以为自己抓住了真相。

“小鹿~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诗梨抓着陈鹿的手,不住地摇晃,却没有得到回应。

“小鹿?”诗梨抬起头,发现陈鹿在走神。

“唔……”她有些不高兴地噘起了嘴,“火箭头槌——!”

“噗啊——喂!不要突然就撞过来啊!”

窗外的树林中惊起几只飞鸟。

“唉,真是怕了你了。”陈鹿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你的脑袋是用石头做的吧。”

我收回刚才那些话。陈鹿心想,谁家的幻觉能用脑袋撞人啊。

诗梨乘机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叶儿粑,小巧的叶儿粑被橘子叶裹着,静静地躺在诗梨白嫩的手掌上。

叶儿粑被称作三不沾:不沾盘、不沾筷、不沾牙。也是一种比较有名的特色小吃。糯米粉揉制的面团色洁似乳,咬在嘴里软糯充实,还有种橘子叶特有的淡淡的清香,咬开之后就是馅心,里面包着豆沙和果仁。

叶儿粑有咸甜两味,陈鹿给诗梨买的是甜味的。

“嗷呜!”诗梨一口咬下去,叶儿粑细软的表皮被拉成了一条线,“好,好烫!”

“河神也会怕烫么?”

“嘿咻~”诗梨突然举起双手把冒着热气的叶儿粑塞进了陈鹿嘴里,“你尝尝?”

“唔……好烫——!”

“呜哇~!”吃完点心,诗梨就小跳着扑倒在陈鹿的床上。

“小鹿的气息~”诗梨把小脸埋进陈鹿的被子里,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满足感。

“不要像变态一样啊……”

“有什么关系。”诗梨抬起头,满不在乎道:“又不是没有在一起睡过觉。”

“喂!不要一脸随意地说出这种危险的话啊!我可不想‘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那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小孩子还是知道的少点为好。”

真好啊,还没有被网络段子污染的浊世清莲。陈鹿看着一脸天真的诗梨,又想到他朋友圈里那些天天在网上飙车的家伙们,忍不住有些老泪纵横。

“小鹿又在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了,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虽然不知道你口中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不过是人总会改变的吧。”

“果然男人都是善变的么?”

“才不是……小小年纪,这些话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哪里小了!人家已经成年了!”

完全抓不住重点的诗梨扑腾着四肢从床上跪坐起来,双手叉腰,挺起胸脯,认真反驳道。

听到这句话,陈鹿下意识看了眼诗梨毫无起伏的身体,后一秒便因为自己可耻的本能反应而陷入了无尽的懊悔中。

我已经没救了。他抱住脑袋悲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