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听到康拉德的声音后一路小跑来到了康拉德的马车前,有些惊喜地说道:“师父!”

康拉德从马车下来后向少女看去,距离上次他来这里只隔了一个多月,可这个女孩的身上却有又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从幼年步入青春期的少女才有的。

这种变化也是从深渊走向光明的勇者才有的。

康拉德走上前去,用手在安妮可的头上比划了一下,笑着说道:“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安妮可。”

“嗯......”

安妮可先是小声地应了一声,然后说道,

“师父,因为昨天下雨,我就把咸鱼提前收了,如果你要看看的话就来家吧!”

康拉德如遭雷击。

什么?收完了?

自己等了一个多月,就为了收咸鱼的那一刻,结果现在没了。

这个残酷的事实简直就像拿到新手机的时候发现没有贴膜一般令人抓狂。

强忍着痛苦,康拉德说道:“嗯!做的好。走吧!”

安妮可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有些担心道:“师父,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康拉德咬牙道:“没事,刚刚有些晕车而已。”

“哦,是这样啊......那么我们快点走吧,师父!正好可以在家坐一会儿休息一下。”

两人到家后,安妮可先是给康拉德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又端上了一盘咸鱼干,说道:“师父,这就是这次的咸鱼。”

康拉德以微微颤抖的手撕下了一块咸鱼吃了下去,然后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

“失败了,这次的天气太潮湿导致腥味太重,而且香味和鲜味也没有突显出来。”

他这一个月到底是为什么什么啊?收咸鱼的快乐没有了,做出好咸鱼的成就感也没有了,明明应该有双倍的快乐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好吃吗......”

安妮可也尝了一口咸鱼,然后说道,

“那么师父就来尝尝我做的菜怎么样?”

由于刚刚和瓦尔德吃过饭,加上心情不好,康拉德本想拒绝,但当他看向安妮可的时候,他愣住了。

少女赤色的瞳孔中有着小小的期待与发自内心的关怀之意,这双美丽的眼睛与她的笑容结合在一起,仿佛化为了一团跃动着的火焰感染着康拉德,瞬间便将之前小小的不快一扫而空。

“嗯,去吧!”

安妮可点了点头,然后便跑去了厨房。

康拉德在安妮可走后喝了一口热水,回忆起少女的过往,脸上逐渐有了一丝宽慰的笑容。

在他两年前第一次来到这个海岸的时候,为了在海岸上搭建居所并找人看家,他便去了海岸附近的村子。

结果,他看到了一个被村子上的小孩们凌辱并虐待的小女孩,由于其他成年的村民根本没有阻止的想法,他便上去制止了这一切。当他扶起被打趴在地上的小女孩的时候,他被那双眼睛震撼了,明明被如此对待,康拉德却没有在她的眼中看到仇恨。

她空洞的双眼中所有的,是悲悯、痛苦与绝望。

明明被虐待的是她,她却在可怜那些施暴者。

令她感到痛苦的不是自身受到了不公的待遇,而是施暴者践踏着自己与受害者人性的愚蠢行径。

这个孩子的绝望,是名为“清醒”的绝望,是最痛苦一种绝望。

康拉德的内心被这种眼神所触动,加上有些好奇是什么让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有这种眼神,他便将小女孩收为了他的徒弟,并让她担起了帮助自己看家的任务。

那个小女孩便是安妮可。

康拉德在看到安妮可今天的笑容后,他明白了自己两年的功夫算是没有白费,小女孩在成长为少女的同时,她的内心的污浊也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或许正是收获了这一条“咸鱼”,所以他才会对没能收成海岸上的咸鱼释然吧!

没过多少时间,安妮可便做好了菜并为康拉德端了过来,说道:

“师父,这是你之前教过我的蚝烙和鱼粥。”

“嗯,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好。”

于是二人便吃了起来。

康拉德细细品尝着安妮可的菜。

鱼粥中有两种鱼肉,一种是与淀粉和在一起的鱼蓉,味道清淡却有馥郁的香味与细腻的口感,另一种则是切成半厘米厚的连皮鱼片,鲜味十足且有些许嚼劲,这两种鱼肉与各种菌类、米饭和略带苦味的野菜形成了一种非常棒的平衡。

蚝烙虽然火候有些过,但也算得上非常棒了——没有多余的腥味,鸡蛋和蚝肉结合紧密,蚝肉的汁水和鲜味被完美地锁住。

“很不错,特别是鱼粥,能想到把肉质较硬的海鱼做成鱼蓉来让它与粥的特性更契合并创造有层次的口感真的不容易。”

康拉德称赞道。

可是安妮可吃过自己做的菜后却有些失落:“谢谢师父,可是我做的还是比你差了许多啊!”

康拉德放下餐具,看着安妮可说道:“安妮可,你完全没必要去和我比较啊!厨师不是为了做出比别人做的菜更好吃的东西而存在的,而是为了做出让别人喜欢的菜而存在的。而我很喜欢你做的菜。”

安妮可听后愣了一下,然后道:“是这样啊!能够明白这一点的师父真是厉害呢......”

康拉德听到安妮可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这种道理不算什么,就算我不告诉你,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自然知道了。”

安妮可吐了吐舌头,说道:“师父明明就比我大四岁,却老是喜欢说这样的话装老成!”

康拉德耸肩,故作无奈样道:“没办法,不这样如何维持为师的威严呢?”

安妮可笑了笑,然后说出了一件她一直好奇的事情:“师父,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去学习做菜吗?你可是伯爵啊!”

做菜吗......

这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事了......

该怎么说呢?

“我学做菜这事情,是我成伯爵之前的了。”

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康拉德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

“在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的父母厌倦了人间的一切,于是他们便带着我出家做了道......天主教会的教徒,教会这个地方吗,你懂的,对世俗的一些东西比较淡薄。所以我从小就只是为了接近那个不明不白的神而活着,没经历过人世,心中一直有迷茫。再加上有一天我脑子抽风,觉得我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有些对不起被我吃掉的生物,便决定还俗去做菜以我的方式去尊重生命,并吃掉生命。”

这段经历并不是康拉德编的,这就是他在原来的世界里的经历,他唯一改编了一下的地方就是把道士换成了教徒。修道者的目标就是为了接近道,可道虚无缥缈、玄之又玄,他一个未经人世的人怎么可能能够悟出道来呢?心知自己不行,加上脑子突然抽风,他就还俗去做了厨师。

安妮可听后点了点头:“师父......”

“怎么了?”

“你的脑子确实有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