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从残酷到残酷

今天天窗并没有打开,但央多玛的生物钟告诉她,7点已经过了。阿伽利今天来得很早,很早很早,可能在她醒来之前就已经来了。“今天考核快开始了,好好表现,我相信评委会喜欢你的。”阿伽利用最平静的语调说道。地底出现了一个缺口,里面有楼梯。央多玛一直以为自己会从客厅里的门走出这个房间、亦或者是天窗她也想过。但她从未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我们不走楼梯,用滑道。它是最有效率的人体运输方式。”央多玛这才发现,楼梯的旁边有一个银白色、金属制的滑梯,看起来好似一个黑洞,看不到出口,并不知道会走向何方。

“不会是开到红莲地狱那样的烤箱里吧,最近我享受的快乐太多了。”央多玛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想法。

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坐下了滑梯。她信任这个人。

一分钟、两分钟,说是速度很快,但这也太久了——人在黑暗中时感受到的时间会比平时更久,据说穴居人会形成48小时左右为一周期的生物钟。

算起来,这快到地底了吧?会落在千万落叶上或者遇到带怀表和单边眼镜、穿管家服的红眼睛兔子吗?今天的事情让央多玛稍微感觉有点虚幻,既真实又虚幻。

到末尾了,是一个波波池,有点像城里小孩喧闹的的游乐场那样的空间。央多玛从波波池里站起来,在幽暗的房间里凭着青蓝色的线状光辉缓缓地移动。

扶着铁制的、每踩一步都有嘎吱嘎吱的声音的楼梯,慢慢地走上岸。这波波池不过一米深,却给央多玛一种无尽深渊的感觉。奇怪但她早有预料的是,整个空旷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走向散发着光芒的、半掩着的门吧,走向光明在人类历史上总不会错。但重要的是,如何去定义光明。迷乱的线装光线下,散发出暖色光的地方并不那么好找。

但央多玛可以。她直觉觉得,那个地方就是终点。

考核,难道是测试方向感之类的吗?

她打开了那扇门。

是一个圆形的舞台,她听到了一个细小但清晰的声音:站到中间,开始表演。

煞有介事地、一步一步地,好像幼儿园小孩面对着第一次来看表演的家长一样,激动且紧张。她用步步声音分明的步伐走到了舞台的中间。

霎时间,明黄色的灯光打到了毫无装扮的她身上,甚至让她的眼睛短暂地失明了一小会儿。

待央多玛马上恢复视力时,对面的景象也一目了然。没有想象中坐成一排,用鄙夷的鼻孔瞧人的漂亮明星,或者说着漂亮话,许下不切实际的期许的音乐人,也没有呼喊着谁的名字,举着简陋或豪华的灯牌的观众。

只有一个浮在空中的影像。

“不用自我介绍,请准备就绪。”尽管央多玛并不知道要唱什么。

熟悉的伴奏以巨大的音量在她的耳边响起,虽然台下空荡荡的,并且甚至分不清楚哪里是舞台的边缘,但她敏锐的耳朵此时能清晰地听到,声音似乎由真正的乐队铸就,从四面八方传来。

就像电视节目里的明星的排场一样,虽然没有观众。

是她常常唱的歌,在酒吧里一遍一遍地唱,却不会让自己落泪的歌。她记得伴奏的每一个和弦与每一个变奏,每一个字发出的时间她都记得。

是《销蚀的太阳》:

“面对贫瘠的过去

无知觉哟

于是超乎了肉体

无意识哟

销蚀的太阳哟

请你倾听我的哭号

旋转的苍穹哟

你可曾容一孤星闪烁?

奔流的大地哟

你可曾许一独雁迷羣?

全知全能者哟

仅存袖手旁观的慈仁

寿量无尽者哟

仍有与世无争的残忍

销蚀的太阳哟

请你倾听我的哭号

销蚀的太阳哟

请你倾听我的哭号”

她想到了故乡的红日,从草原的末端缓缓降落。但每一天人们都会知道,太阳会在他们醒来的时候恰如其分地再次出现。

她并不明白为什么这首歌的太阳会销蚀,只是有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和那行云流水的旋律和短小的歌词非常契合。

央多玛会想到银行卡里所剩无几的位数、房租缴纳的时间、看到不如自己的人功成名就的酸涩、孤身一人的每一个夜晚。

苦难,苦难,苦难,出身贫困的家庭,有3个姐姐,2个妹妹和4个弟弟,没有上大学,甚至连考点在哪也不知道。家人并没有让她必须留下来扶持弟弟妹妹,而任由她凭着高中知识的游说,去了遥远的沿海城市。

也许也算是幸运,若是十六岁就在离卫生所几百公里的帐篷里,像爸爸妈妈一样生下了孩子,命运也许会更加单调无聊。

但是否会更加快乐呢?央多玛不知道。

未知的迷惘,对命运的控诉,也许是这首歌的内容。央多玛看到披散着头发的歌手,弹着不那么配的电吉他,喷着口水将歌词的一个个字吐出的时候,对这首歌有了那么一点点自己的理解。

它的确在袖手旁观,一直以来,若是有那主的话、也许就是用“命运”绑架着信徒的无耻之徒吧。

演唱完毕。央多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她想了很多东西,又并没想起来什么具体的东西。“感觉”,又是“感觉”。

灯光没有撤去,也没有变得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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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搞什么东西,阿伽利?”

另一个房间里,面对着监控屏幕,一头日系、棕色、有着厚重刘海的头发的男人朝着比他年长的男子说道。

“我们这里是zita网的培训,不是青歌赛!”

“我知道,我已经培训过她了。”阿伽利还是一样地平静,刚剪的短卷发也完全不会怒发冲冠。没有愤怒,也没有歉意。

“你忘了她是怎么输的吗?对观众毫不关注,也不索要礼物——没有任何电脑桌前的屌丝想看的地方,包的严严实实,没沟脸也黑!”房间里还有另外几个人,他们都身着黑衣。

“上面不是叫你找个网红教教她吗?给的钱肯定不少吧,请不到王思聪的女朋友也能请个百万硬币的b站up主吧?”一个酷似李小园(但绝对不是)的女人用牙齿轻蔑地说道。

给的钱的确不少呢,阿伽利想,连中北音乐学院的退休教师都请得起好几个了。

虽然,他们之中是有支持组织而义务劳动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主好。

阿伽利用右手的无名指点了额头,左手同时用中指和食指指向双目,完成了今日的第二次仪式。

今天的第一次仪式已经完成在央多玛的房间外了。阿伽利并没有窥探她的睡颜,尽管他想。

“你们不觉得,相同的模式多了,就需要打破吗?”阿伽利坐在椅子上,抬起了头,让他的短发在空中稍稍变了一个下垂的弧度。

“沙耶,虽然我不太懂,你不是就是厌倦了千篇一律的学院派教学,才去搞流行音乐的吗?”他向那明显是整容脸的女人发问。“倒不如说现在连音乐都算不上吧——大家都是靠着‘爱’、‘人设’吃饭的,不是吗?”

阿伽利用坚定而具攻击性的语气说出了这些话,好似宣布对日作战的罗斯福总统。

“那现在美人+普普通通的歌曲,这样的模式已经很泛滥了吧。若是有相反的人出现,也许效果会令人满意。”

阿伽利用右手的无名指点了额头,左手同时用中指和食指指向双目,完成了今日的第三次仪式。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的话能不能兑现,但他确确实实地是跟着心走的。

“听主的意思。”刚刚一直没有发话的,坐在边缘的高个子男人这么说道。

屋子里的人都陷入了沉默,是默许。

“83.69分,通过考核!教学资格轮换:请a00001号导师与a00348号导师交付教学资格。”

门再一次打开了。

央多玛迈着比来时更放松的,但又仍有一点点拘束的步子,走出了门。

是储物柜,有三排,可能有1000多个吧。它们蓝色、带有银白色反光的涂装,好似浮在空中、并不存在一样。

那个细微却清晰的声音又出现了:找你的名字。

王珊……林耀庆……马国威……喻香……柜子的排放并不规则,好像计算机随机生成的迷宫,而灯光则只跟着央多玛走,其他地方的灯光都会熄灭。

但央多玛确信自己没有走回头路。就像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一样确定,哪里的草被羊吃过,她用脚踩就能知道。

好了,找到了,00223,央多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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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赢了”棕色头发、身着宽松黑色衣物、蹬着带铆钉和系带的厚底高筒靴的男子露出了令人不悦的笑容。“她明天就会成为我的学生,我将教会她什么才是zita网的生存之道。”

“呵,你看这分数。”阿伽利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罢了。

柜子自动打开了,是她的手机、电脑、身份证和所有物品。

黑洞洞的柜子末端显示出了一行字:请你保管好你的随身物品,可以选择回家。早上6:00到晚上22:30,网络课程仍会继续播放。

央多玛打开了她的手机,在这里无亲无故的她并没有收到家人几十条关心的信息。

只有一条信息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是你的新导师,明天我上你家来。”

施超贤/阿伽利

身高:185cm

体重:68kg

发:黑色短发 有时甚至会剪到没头发的程度,似乎是轻微的自然卷。

瞳色:黑,几乎看不到眼珠,肤色略黑

喜欢的食物:不知道,他对食物和住所都没有太大的要求,不过阿伽利很想念母亲做的蒸蛋,不过也许想念这种情感本身就不该用于劫持人们。

喜欢的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条纹西服+皮鞋

居住地:宿海市江前区

小学:黄庙子小学

初中:荷边中学

高中:岸边外国语学校

大学:岸边市电子科技大学

央多玛

身高:164cm

体重:52kg

发:发量极多,黑棕色。后来染成过棕黄色和亚麻灰色,但因为对发质损伤过重,现在剪掉了染的部分,回归黑色。

瞳色:祖母绿色

喜欢的食物:炸鸡、奶茶、汉堡之类的快餐

喜欢的穿着:普普通通的t恤或者裙子,价格不超过100元那种。

居住地:宿海市凉湾区=》宿海市江前区

小学:边区绿芽合作小学

初中:前川中学

高中:前川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