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迎接李响的并不是一片完全混乱或是无序的世界,相反,他发现自己身处的是一栋似曾相识的大厦走道。整个大厦看上去现代感十足,金属色的墙砖与擦得异常干净的玻璃会给自己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自己是身处其中的囚犯。而伴随着自己的触碰,墙面上竟浮现了中文与数字。

“AM7.30起床,20分钟内完成洗漱,30分钟内到达学校开始早自习……”

唐兰兰将这些文字一一读了出来,这其实和自己的生活无所差别。但随着众人的前行,李响也逐渐意识到这些如同便签般的文字竟一点点从校园生活衍生直至未来。

“好恐怖……”

不由得哆嗦的唐兰兰根本就无法想象这样完全规定在框架内的生活,更别提其中还细致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玛丽并非人类,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就是你姐姐的生活状态吗,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控制下?”

纵使母亲再为强势,也绝不可能将姐姐的生活掌控得如此密不透风。很显然,这一切都是梦魇从中作梗,是它们让姐姐产生了这种想法,也是它们将姐姐的意识困在了这个位面里。

“我还以为梦魇会将你姐姐的意识困在有各种怪物的地方。”

“不,梦魇并不会这么做。”率先前行的玛丽摇了摇头,她观察着周遭的一举一动,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所有的怪物都是可以想象,甚至能够打败的。怪物更多能给予人的是恐惧本身,而无法给人带来压力。虽说在不少情况下,这两者是划等号的。但梦魇想要的显然是更为纯粹与突出的压力……也正因如此,它们才会如此挖掘李响姐姐的内心世界。而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就是其内心的真实映照。”

走过一个拐角后,李响看到各式各样的电子钟表悬挂在了墙面上。这些电子钟表有着堪比科学秒表的精准度,而在每一个钟表上都有着一排标注,光是看这些标注就能让人压力倍增:其中不乏有离毕业的时间、离够填写志愿的时间,甚至离预计死亡的时间都有。李响从未想过姐姐会如此逼迫自己,或者说,在母亲的强势掌控下她逐渐产生了一种对可控未来的不安。不由得催促玛丽尽快前行,三人总算是走进了一间房间:

但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三人走到了一个放大版的写字桌上。一旁有着一本本厚厚的书籍,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班级的合照。李响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姐姐,可除此之外的所有学生脸部都有非常严重的模糊现象。好的可能还能稍微看到一些,最糟糕的整个脸都是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缩到自己身后的唐兰兰感受到了一种极为严重的不适感,不光她就连自己也被这种奇怪感觉所影响。反倒是玛丽,他竟打开了其中的一本练习册——姐姐她似乎正在起草一片作文大纲,然而绝大多数的内容都被她划去。唯一能够看到的只有标题,而看清标题后,李响才明白姐姐为何会迟迟不能下笔。作文的标题是“我的未来”,但非常讽刺的是……姐姐所最为恐惧与不愿面对的就是“未来”。

“你们真的是姐弟吗?怎么感觉一点都不像啊。”

唐兰兰小声询问后才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妥,就在她打算改口解释的时候,李响却阻止了她。

“我们确实一点都不像,但毋庸置疑,她就是我的姐姐。”

李响记得小时候,自己的父母曾给自己报了一个体育班。但那时的自己非常胆小,以至于每次去医院,就算是闻到消毒药水的味道就会紧张不已。这也使得在报名体检前的那个晚上,自己迟迟都没法睡去。李响知道被时间所追赶是一种怎样糟糕的体验,更别提,现在追赶着姐姐的是她难以抗衡且不愿面对的“未来”。所以,这种不安与恐慌也会随着时间越加具体与清晰……

“注意了,我们快要到达李诗颖所在的区域了。”

在翻阅过这个巨大的写字桌后,三人来到了一处空荡无人的大厅。大厅同样是金属色的,但在最中央放置着一张同样着色单调的单人床。而自己的姐姐——李诗颖也正背对着自己坐着。

“姐姐!”

眼看自己寻找到了姐姐的意识,李响自然是想都不想就往前狂奔。可没走几步,眼前一黑的他就摔倒在了地上。不由得抬起头,他发现是玛丽挡住了自己。

“在没确定状况前,不要轻易行动。梦魇大费周章将你姐姐的意识囚禁在了这个位面,又岂会让我们轻易带走她。”

“没错,虽然……我不是很懂战略,但我能闻到,这里有危险的气味。”

听到“危险”二字的李响刚忙警惕起来,紧接着,他们听到了从头顶处发来的巨响。一个身着厚重铠甲的武士从天而降,而它也恰好拦在了李响与姐姐之间。

“按照游戏的设置来看,打败他就能带走你姐姐了吧!?”

话音未落,唐兰兰便全速冲了上去。而眼看无法拦截的玛丽也只得跟上,当然,李响也没有犹豫,他也加入了进攻的大部队中。

乓!武士手中的野太刀与其说是利器,不如说是钝器,挥舞着太刀的他不光挡下了三人的第一波进攻,更是顺势展开反击。本以为他的刀刃只能威胁玛丽与唐兰兰,可没想到的是一经挥出,这没有开刃的太刀便开始无止境的伸长。好在李响并没有放松警惕,这才算是躲过了一劫。

“正好,作为最终BOSS,如果不强力的话就扫兴了!”一跃而起的唐兰兰直接踩踏在了刃面上,就像其他的暗裔狼人一样,她的平衡感也远超常人。利用自己的体重外加蹬踏将刀刃踩下,她在接近武士的同时也解除了其用刀进攻的可能,“得手了!”

就在唐兰兰打算出拳的时候,那个武士的胸铠突然发生了形变,瞬时膨胀的铠甲中似乎有什么正要破壳而出。几乎是同一时间,自己与玛丽启动了法术。就在无数黑雾喷涌而出的刹那间,有鲜血与原初之暗所凝聚为的屏障也挡在了唐兰兰的面前。只不过,李响与玛丽能够做到只是防御,并不能阻止黑雾的进一步扩散。

“这是什么?”

那些扩散而出的黑雾就像溶解液般腐蚀着周遭的一切,原初金属色的墙面因此产生了锈迹进而被扭曲和腐化。而那个武士也在这一过程中不断不断的膨胀,最后完全炸开。在李响看来,眼前的黑雾就像是活体的蝗虫群般令人恐慌。他试着与玛丽将这些黑雾驱散,可黑雾的滋生速度完完全全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在听闻一声惊呼后,李响发现一旁的唐兰兰竟被黑雾所吞噬。他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抓住唐兰兰,但就在自己伸手的瞬间,他却发现自己抓住的是一根骸骨。惊愕的他显然是因此丧失了最后的机会,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唐兰兰被黑雾吞噬。而由此带来的打击也让他晃了手脚,无法稳定情感的他被那黑雾钻了空子。就在他打算重整旗鼓前,黑雾撕开了自己的屏障直勾勾袭向了自己。

李响的脑海因此一片空白,而在一片空白后,他看到的是姐姐无比失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