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的诞生一直以来都是个谜,现在就连最为古老的造物都说不出,原初的光与暗是本着怎样的目的去创造的它们。如果说人类是光与暗的结合,那梦魇便是一片混沌。不可理解的它们总是神出鬼没,如同天灾般肆虐着万物……

或许也并不是完全的没有头绪,假设人类是存在善恶的话,那梦魇就是超脱了这一切的。它们的行为实际就是一种本能,一种最为原始的本能。它们就像是一条不息的川流,无论地势如何都会保持流动。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自己可以通过各种手段去改变、引导乃至利用,但事实上,其本质并不会发生丝毫改变。梦魇吞噬着现实位面中的一切,就像时间一样,永远只向着一个方向流动。

李诗颖感知到了梦魇的存在,甚至对方还向自己开诚布公。易赟和碧优德说过,梦魇其实并没有所谓的思维,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基于模仿。这种感觉就像是你面对一台超级计算机,计算机会极力模仿人类以让人类产生共情,但事实上人类所面对的不过是一串代码。所以,在最初意识到的梦魇存在的时候,李诗怡几乎急不可耐的想要将其彻底消灭。但在其剥离并完全显形后,梦魇的问题却止住了自己的所有动作:

“你和我有何不同?”

原先梦魇总数会以各种诡异的姿态示人,可这一次梦魇却以一个完完全全的人形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这只梦魇的造型是如此眼熟,但又异常陌生。她穿着一套办公室女职员的西装,双目无神且面无表情。她的五官与自己的母亲较为相似……亦或者说,要更像自己些。当她进一步走来时,倒吸一口凉气的李诗颖才认出了梦魇所拟态的究竟何人:

“不……我和你不同。”

不由得扭过头,李诗怡自然是不愿去直面眼前的这只梦魇。只因她拟态出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而且还是没能摆脱母亲控制的自己。

“不同在哪?”

与梦魇多费口舌不过是徒劳无功,即便无比清楚这一点,李诗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她声嘶力竭地否认着。殊不知,对方实际上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感受。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赝品,但你又真实吗?你有自我可言吗?你不过是个提线木偶,无论如何努力,都违逆不了你的操纵者。”

“我当然可以!”

没错,就在不久之前,自己对母亲出了手。对那个爱护自己却又不理解自己的女人出了手。这一行为完全称得上是大逆不道,然而愤怒却完全吞噬了自己仅存的那些理智。

“所以说,你和我们没什么不同,你们所谓的智慧、道德、情感都是那么的多余。我们不过是更纯粹、更完美、更高级的你们。”

“一派胡言。”

就在李诗怡的愤怒达到顶点的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后脑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钻开了自己的脑壳并刺入了自己的大脑,李诗怡能明显感觉到那似乎是一根吸管。在不断钻入的同时又将自己的脑髓与思想一点点吸出,这一过程中没有疼痛,相反她更多感受到的是悲哀。她想尽一切办法去证明自己,可这一切在梦魇的面前却又显得那般无力。梦魇洞悉了自己的思维,她窥视到了自己的不安,放大了自己的压力。她让自己感到惶恐,并不因为她能变化成如何可憎且扭曲的造型。相反,梦魇所转变的形态是自己最不愿承认的自己。而这样的情况正在一点点解接近自己,更糟的是……自己竟没一点办法去改变。

李诗颖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她能明显感觉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不该在这种无血无泪的怪物面前表现自己的软弱。可当梦魇将那些念头一个个转入自己的脑海后,自己还是没能控制住。因为一旦自己无力反抗,那最终的结果或许真的是变成梦魇所说的那样,所谓的自己将不复存在。

黑暗并不可怕,因为只要有光便可将其驱散。可怕的是灰暗,因为光芒会存在其中却又毫无作用。

咔嚓。那根深入自己大脑的导管抽出了,李诗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空空如也,正如自己的未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