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價的煙草不但易燃,且抽起來還有一種莫名且粗糙的顆粒感。很多人都會對這類煙草嗤之以鼻,可因陀羅卻對此異常上癮。他喜歡那種嗆鼻且濃烈的廉價煙草,更喜歡被煙氣填充整個鼻腔乃至呼吸道。狐朋狗友都勸說自己,說按照這個速度下去,自己遲早會患上肺癌。但事實證明,就算因陀羅每天穩定抽上10包煙,自己的肺部也都不會有絲毫損傷。也只有這個時候,別人才會意識到在自己的與眾不同……
“差不多得了,你藏一輩子我都看得見你。”
壓根就沒打算轉向的因陀羅自顧自點了一根煙,除了打火機上燃起的火光外,另一道極白的光速也直直射向了街巷深處。因陀羅現在的心情算不上多好,所以他並不在意這道不加控制的力道會不會奪人性命。
“看來你的身手不輸當年呢。”
因陀羅能感受到被凝聚的電離子瞬時擴散,很顯然,自己的攻擊未能奏效。
“下樓買包煙都要被人圍追堵截,你不說我還以為自己是哪的大明星。”
自動販賣機里販賣的是稍上檔次的芙蓉王,感嘆一番后,因陀羅也隨之轉身。迎面而來的是非常有節奏的腳步聲,除了女聲外,兩對猶如蜘蛛般的血紅複眼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說你有必要每次都搞得那麼神秘嗎?”無奈聳肩的因陀羅自然認出了來者,她身形不定,猶如鬼魅。駐足在遠處街巷的陰影下的她總喜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現身。伴隨着兩者距離的拉近,來者的身影也就此越加清晰,“好久不見了,瑪麗。”
被稱之為瑪麗的女子有膚若凝霜,除了嘴唇與雙目外,她的身上便不再有一絲血色。她穿着一件相對休閑的棉綸外套,米色的短裙下是一雙長筒高跟鞋。她步旅輕盈、行姿優雅。她撩了下那捲翹的白色秀髮,隨後投來的目光既欣慰又苦惱:
“你還是想過去一樣,暴躁又衝動。”儘可能的安撫那兩隻蟄伏於陰影下的生物。瑪麗可不想為這次重逢平添上不必要的血腥,“要不是孩子們反應迅速,或許我真的會被死於非命。”
“要是暗裔女王真的那麼好弄死,我想那些‘獵人’就不會忙乎到現在了。”
美若天仙顯然無法概括瑪麗的全部容貌與姿色,她就如同藝術家筆下朦朧而縹緲的一種絕美感觸。只能意會、不可言傳。身為暗裔女王的她是無數詩人與藝術家謳歌、欽慕乃至朝思暮想的對象。同時,她的存在也令維納斯、阿芙羅狄忒、芙蕾雅等一眾女神黯然失色。她摸索着那對真皮手套,嘴角猶如月牙般微微揚起。她以幽靈般的姿態漂浮至自身的身前,也是在同一時間,那猶如夕陽映照下海面的雙眸中也反射出了一絲憂慮。
“你不該現身的。”
“我知道。”
將香煙撣到一旁的垃圾箱,拍了拍手的因陀羅也快步朝瑪麗走去。他明白若不是情況危急,這個常年與黑暗為伴的美人是絕不會主動前來尋找自己的。也在走入那個街巷后,瑪麗才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諾斯費拉圖說服了絕大多數的族人,現在的他已然成為了萬眾矚目的‘赤王’,可他的野心顯然不止這些。”
“大概就在昨天夜裡,他向我下了戰術,聲稱要將我取而代之。”面對諾斯費拉圖的挑戰,因陀羅非但沒放在心上,反倒是覺得很是可笑,“他有多少斤兩,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你是覺得他毫無勝算嗎?”
擔憂於瑪麗皺眉間顯露無遺,因陀羅雖然無比自信。但他依舊察覺到了這點,他與瑪麗的關係可不光是熟人那麼簡答。從某種角度來說,瑪麗是這個世上第二了解自己的人,要是她都這般擔憂,那其中一定有所原由。
“因陀羅,你要面對的不是一場決鬥,是一場戰爭。絕大多數的暗裔都轉投了諾斯費拉圖的麾下,而這些生物大多都對你的政策……”
“很是不滿,或者該說是怨聲載道。”重新續上了一根煙,因陀羅接替瑪麗將後半句話說完,“換位思考的話,或許我自己都會忍受不住這些條條框框。但前提是,我沒能真正了解到暗裔的本質。”
吸血鬼與狼人在暗之造物中屬於最為年輕的那批,而這些於人類之後誕生的造物也被統稱為暗裔。就像人類藝術作品裡所描繪的那樣,暗裔對人類的態度與人類對牲畜的態度如出一轍。暗裔嗜血且殘忍,在過去的歲月里,他們幾乎成了人類的恐懼之源。甚至在人類歷史上最為黑暗的時刻,他們親手獵殺的人類要遠超瘟疫與天災。
暗裔是暗之造物中的掠食者,他們也從不遮掩自己的天性。所以,他們理所應當成為了人類乃至光之造物的討伐對象。這一情況可能也在兩位老闆的計算之中,但因陀羅與瑪麗意識到倘若不加以控制,放任暗裔肆意妄為,那這個世界也將走向末路。於是,在因陀羅與易贇簽署停戰條約后,他也勒令暗裔禁止繼續無節制地獵殺人類……
“因陀羅,不是每個暗裔都願意去了解自己的本質。特別是諾斯費拉圖,他認為嗜血與殘忍……是造物主的禮物。”
因陀羅早就對諾斯費拉圖有所耳聞,早在自己還活躍的時代里,諾斯費拉圖便一躍成為了暗裔中激進派的代表。雷厲風行的他曾以一己之力挑戰了前任“赤王”,並在將其吸食乾淨后成功取而代之。因陀羅有聽過他的演講,內容激情澎湃且文藻華麗,可諾斯費拉圖的真實意圖卻讓人不寒而慄。他不認同自己的想法,更不認同這個需要暗裔躲躲藏藏的世界。他想顛覆這一切,同時……他也比任何人都渴望統治世間的一切。
“所以,我才有必要好好揍他一頓,讓他看清現實。”
“我……”
“你擔心一旦自己站錯隊,跟隨你的族人都將萬劫不復。同時,你也無從判斷過了那麼久后,諾斯費拉圖的實力會不會突飛猛進。”既然是老相識,那因陀羅也猜出瑪麗的所想。他並不會因舊友的懷疑而感到沮喪或是難受,畢竟,這些年來,需要自己全力以赴的情況已少之又少,“說起來,瑪麗,你還相信我嗎?”
將只抽了一半的煙丟進垃圾箱,上前一步的因陀羅一反往常,他向瑪麗投去的認真目光就宛若一道雷電……
“你說呢,因陀羅。”
回應那種認真的是稍顯無奈的欣慰,同樣上前一步,不再與躲藏陰影下的瑪麗貼上了因陀羅:
“若連你我都不信的話,那這個世界,我還有誰能相信?”
伴隨着輕言細語,美人也踮起了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