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给老子解释解释,你突然干死老子是图个啥?”

在很多人来看,灵魂出窍是种极为奇妙的体验。但对常年游走于生死镜的因陀罗来说,这可不算什么新奇或是有趣的体验。

“灵魂领域的时间流速要比现实领域慢得多,这是常识。”

“老子不需要一个常年摸鱼挂机的死灵术士给老子科普位面知识。”灵体分离往往意味着灰飞烟灭的,然而因陀罗对此倒是毫不在意。在挑了一个台阶坐下后,他也接着向杀了自己的“罪魁祸首”说道,“知道吗,老子刚刚估算了下,你他妈最起码有不下二十种方式可以和我继续谈话。然而你偏要选这种最他妈危险的方式,你是不是把你脑壳睡扁了?”

“有吗?”

一旦进入灵魂领域,戴米就不再以单纯的骸骨形象示人。现在的他是一团由荧绿色负能量所组成的巨大鬼火,漂浮于空中的他每每移动,都会勾勒出一条又一条难以磨灭的黑暗。这是生命的残渣,也是最为纯粹的死之具现。他和自己一样,在神话与传说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就名号来说,他与自己相比也不遑多让……

“不过这样一来,也就没人打扰我们了。”

“是的,你为了创造一个适于交谈的安静环境,不惜对老子用‘律令:死亡’?”

“唔,我更喜欢称呼它叫阿瓦达索命。”

“你再和我贫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寄到华纳那,让他们的法务部把你当即锤烂。”

高高飘起的负能量鬼火在空中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骸骨头颅,曾几何时,戴米曾用这个形象暗地统治了人类数个世纪。只不过,现在要提及这个形象,普罗大众更多会联想到那些风靡一时的TRPG。

“算了,不扯这些没用的,我们聊正事。”

起身后,因陀罗也如鬼魅般飘离了地面。现在的他已挣脱了肉体的束缚,以鬼魂的姿态跟上戴米,两人逐渐浮至了博物馆的最上方。晚风徐来,可不再具有肉体的因陀罗难以感受临海城市的清爽晚风。他目视远方,看着这座城市灯火通明,看着皎洁月光轻抚着每一个为生活奔波的生灵。一时间,因陀罗感慨万千,只不过他越是思忖,也就越是语塞。

“很美,不是吗?”

戴米从来就不是那种会感悟人生的主,作为死亡之主的他更偏爱静态世界。他本是原初之暗麾下最具野心的一员猛将,可现在,他却空有恐怖形象与令人生畏的力量。本想点烟就此吞云吐雾,但摸了摸裤带后,因陀罗才发觉现在的自己压根就不具下半身。

“是啊,但要是真打起来的话,那就什么都没了。”

毁灭总要比创造来得简单,人类用自己的血泪创造了奇迹,可要想让这些奇迹毁灭一旦却是易如反掌。作为原初之暗的造物,因陀罗本不该对此感到遗憾。然而长期刀尖舔血却让麻木不仁的他意识到,和平对任何生灵而言都来之不易。

“所以你才急于召集哥几个,是为了应付老板吧。”

“你不是从古代睡到现在吗?”

不由得皱起眉头,因陀罗发现戴米知道的事并不少。而面对自己的疑问,后者也是神秘一笑并重构了自己的形象——现在的戴米变成了一个头顶权冠、身披卷轴,手持长杖的不死生物。比起他现实里的样子,现在的戴米的身上多了几片肉,但他瘦骨嶙峋的样子还是会引得贪婪的冒险家将他顺手收掉。

“假寐,假寐,自然是假的嘛。”

“懒得和你玩文字游戏。”甩了甩手的因陀罗自然没兴趣知道戴米在夹缝位面安插了多少眼线,但有一点他能确定,那就是戴米与自己一样,时刻关注着这个世界,“除了老板的事外,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确认。”

“什么?”

“我要知道是谁坏了‘规矩’。”

自休战起,造物们不随意动用能力就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连暴力倾向异常严重的因陀罗都很是小心,不到关键时刻,他从不动用能力。他这么做为的就是保证原初之力不提早苏醒,这如今,他与易的小心翼翼都已没了意义。

“造物的力量与原初之力相关联,而这一点,他们没理由不知道才是。”点了点头的戴米同样认同了自己的说法,“也就是说,你怀疑是有造物无节制的使用力量,这才唤醒了老板。”

“没错,我和易花了不少时间才研究出,每当造物动用其能力时,他们的一部分力量都会回归至造物主手中。而这正是我们可以提前计算,从而糊弄老板们的基础。”

“可你们却没有密切关注,从而错过了预防这一切的机会。”本该反唇相讥的因陀罗最终还是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问候语”,只得等待戴米继续,他也清楚在此吵个面红耳赤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好在你找到了我……我会协助你的,就像过去一样。”

“这点我从不怀疑。”

先前的怒意被笑容所取代,对于戴米,因陀罗总能无条件信任。形同枯槁的戴米同样还以微笑,然而这一笑容却过于惊悚吓人。拍了拍手以示意戴米集中注意力,因陀罗也说出了此行的最大目的: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你帮我召集大伙。当然,我知道这份工作并不容易,所以,我会协助你去‘说服’那些不听劝的家伙。”

因陀罗非常明白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什么,也正因如此,他才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每一个暗之造物的协助。“等等,团建工作不一直是狐狸的工作职能吗?”“所以我才打算事成后把它给炖了,放心,我会分你一份的。”不免为白狐狸捏一把冷汗,戴米这才意识到每个造物多多少少都有了那么些疏忽。

“聊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

“要我送你一程吗?”

身为灵体的因陀罗与戴米并不具实体,在穿透了博物馆天花板后,他俩也飘回到了“尸首”前。而对于戴米的这份“好意”,因陀罗自然是当即拒绝。要说理由的话,那就是他不想再脸接一发负能量法术。

“说起来,你能不能给你的法术起一些靠谱的名字?”

“巫妖的招数不都叫这个吗?”

“那你也犯不着去致敬那个一辈子都没搞定一所高中的丢人玩意。”

话音未落,木乃伊前的区域就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纵使脱离了肉体,因陀罗仍是雷电的主宰,试着将雷电压缩凝聚为一根细针,瞄准了自己胸口的因陀罗打算给自己做一次心肺复苏。

“你这手法还真有够硬核的。”

“你的私聊‘邀请’也不遑多让。”

当雷针埋入自己胸口的瞬间,那恰到好处的电流也窜过了自己的全身。伴随着心肺机能的重新运作,猛然睁开的因陀罗也仿佛脱困的溺水者般贪吮着空气中的每一丝养分。他的脑袋重重砸在了地面上,而在一片混乱中,他听闻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刚忙支起身子,当手电筒灯光晃过展厅时,他才真切感受到何为“祸不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