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里開着一家頗有些年月的古董典當店,而經營該店的老闆是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相傳這位老闆道行頗深,不少倒爺見了他都得尊稱其為“典哥”。久而久之的,典哥就成了老闆的外號,以至於所有人都記不得他的本名。典哥是個體面人,雖現在看來體形有略微發福的跡象,但他總是衣冠齊整,蒲扇更是成了他的標誌,一年四季從不離手。

街坊鄰居都對典哥的眼力讚不絕口,更有甚者會千里迢迢來找他,以求得其真知灼見。典當店可以代收快遞,這也使得李詩穎與典哥有過幾面之緣。只不過這次,李詩穎並非前去收取快遞:

面積算不上多大的典當鋪上掛有一塊木匾,而其上的“童叟無欺”四字是由小區里的書法家所親自提筆的。坐在櫃檯里典哥邊揮拍蒲扇邊吃着一盤爆炒花生,至於他的目光則鎖定於一旁的顯像管電視機上……

叮叮~伴隨推門,門上系著各式銅板也相互撞擊從而發出了異常清脆的聲響。至此注意到李詩穎的典哥剛忙抬頭,笑容可掬的他也隨即調低了音量:

“是來取快遞的嗎?”

“不,今天倒是有件事想拜託典哥。”

“那還真是稀奇,是家裡找到了什麼寶貝嗎?”

搓了搓手的典哥自然注意到了李詩穎所提着的那個麻袋,而後者也在應了聲后,將袋中的八卦星羅盤取出並放在了典哥的面前:

“這是我們從一個算命先生那收來的,但他一直聲稱這是古董,所以……能否幫忙看看那算命先生的話是否屬實。”

“小小年紀就要肩負打黑除惡的重任,還真是辛苦你們了。”

無論是在感嘆還是諷刺,戴上手套的典哥都開始擺弄起眼前的八卦星羅盤。李詩穎對古玩一竅不通,所以自然沒有她插嘴的份。只得在一旁等待的李詩穎發現典哥又用放大鏡看,又是敲打,又是測量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要做木工活。但專業的就是專業的,不一會,典哥便摸到了門路並打開這個星羅盤。

“怎麼樣?”

眼看典哥停下動作,李詩穎才見縫插針問了句,而前者也是在思忖片刻后抬起了頭:

“看來你得把它還給那算命先生了,這是件非常地道的古董。當然,這玩意也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東西。畢竟,比起星羅盤,這更像是一個匣子。”

“匣子?”“沒錯,就是那種拿來藏東西的機關匣。不過,不知道那算命先生知不知道,總之,這裡面是空的。”拿起袖珍紫砂茶壺的典哥對着壺嘴喝了一口,而他這麼一句無心之說卻令李詩穎甚是震驚。李詩穎原以為那塊玉石並不存在,可如此一來,她反倒懷疑起了自己。“說起來,典哥你覺得這種東西真的可信嗎?”“你是說,我信不信算命?”放下茶壺的典哥搖了搖腦袋,他推了推那盤炒花生,而李詩穎則謝絕了他的好意,“要我說,比起外星人、遠古文明,我更願意相信鬼神。”“可這些都不科學啊,占卜算命什麼的,不都是封建迷信嗎?”魑魅魍魎、妖魔鬼怪不過都是人們的臆想,李詩穎一直認為在那些神秘與不可知的背後,實則都有科學邏輯。可自顧自吃着花生的典哥卻如同識破了自己般還以笑容,他點了根煙,神態自若的同時也將原由娓娓道來。“那你覺得這很科學嗎?”順着典哥所指的方向,李詩穎看到了顯像管電視機上的播報的國際新聞。現在所報道的是兩小國武裝衝突所引起的傷亡,而近年來,這兩小國之間的矛盾就沒好轉過。典哥深深吸了口,隨着吞吐,他笑容中的諷刺也越加明顯:“兩撥人為著一個宗教聖地打得頭破血流很科學嗎?放眼全世界,知識分子與科學家中也一樣不乏信徒。甚至幾個科學大國本身就是宗教國,這個世上哪有那麼多科學道理。”不知是自己狀態不佳,還是一時語塞。總之,並沒與典哥爭論的李詩穎反倒是靜候後者的進一步解釋,“就拿風水來說,大家都知道是迷信。但那又怎麼樣呢?老百姓不需要知道其中的科學原理,老百姓只想知道能不能在這地安居樂業。更何況,風水與占卜可沒你想所的那麼神神叨叨……”說著,典哥重新撥回了羅盤裡的機關並將其裝回了麻袋中:“在我看來,科學與玄學是一體兩面的。過分盲目地相信科學,和迷信又有什麼兩樣?再者,要是一切都實事求是,什麼都要講個科學邏輯,那人活着又有什麼勁?”李詩穎無法回答這一反問,她依舊想堅守自己的立場。但看着新聞聯播的她確實因此動搖,她不明白那些人都會為了信仰前赴後繼,更不明白自己所見的那塊玉石是否屬實……至此,典哥也不再多言。他重新將視線挪移至電視機上,而現在播報的是一起發生在城市另一邊的惡性事件。報道稱,某國際殺手已來到了寰宇市並接連殺害了數人,其中不乏目睹了他行兇的無辜路人。“罪過罪過。”典哥很是無奈地搖頭,但李詩穎卻不禁打了個寒顫,她開始害怕,害怕自己先前的那些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