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三天已过,如今已是万剑门的拭剑大会开始举办的第一天。

这才清晨不到七点,墨鹊就已经收拾好了衣服和武器,站在客栈的院落里进行着最后的练习。

“呼,呼——”

一边挥剑,一边谨慎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墨鹊每一次的挥砍和突刺都严格的按照她被教授的内容执行着,这三天来的训练并不是为了让她拥有更强的战力,而是为了让墨鹊的战斗方式更加适应擂台赛的形式。

所幸,墨鹊进步很快,如今她的动作流畅的几乎看不出她原先的战斗风格来。

“哟,小丫头,晨练着呐?”

就在墨鹊试图将自己剑招中最后一点点的小瑕疵抹除时,竹林间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响声,一个戴着兜帽的黑影从竹荫之间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个小油纸包,看到墨鹊打了声招呼。

墨鹊原本控制的好好的呼吸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招呼所打乱,手中的短剑咣当一下子掉在地上,扭过头来,眼睛瞪大了看着从竹荫间走出来的男人。

“墨寻?!”

“嗯,是我。”

小丫头先是惊喜的喊了一声,随后不顾一切的朝着墨寻的身上扑了过来,那动作简直像是饿了的老虎扑向食物一样,墨寻被她险些给撞出来穿透保护,慌忙的一只手握住了墨鹊的肩膀,低头再看小丫头,她的两个眼眶却已经都红了。

“你终于回来了!!我,我等你好久了!!”

“是啊,我终于回来了——呃,话虽这么说,但也才过去不到两天半而已吧。”

墨寻哭笑不得的揉搓着面前这位小粘人精的脑袋,这才离开她两天,墨鹊好险没把墨寻的腰给搂断了。

“墨兄回来了?!”

墨鹊刚才的一声喊叫让屋里刚起床的宁知尘听见了,只听见他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噗通噗通的声音,木头门被咣当一下子踹开,闲野门的年轻少侠一个箭步从门口冲了出来,吓得墨寻后退一步。

“你要也想扑过来搂我 我就弄死你啊。”

“墨兄!!!你,你知道吗!!这三天里,这三天里,墨鹊小妹妹终于肯喊我宁哥哥了!!”

宁知尘的两只眼睛烁烁放光,像是拿了三好学生奖状的小学生一样,那张英俊清秀的脸上满是难言的激动和炫耀,墨寻有些好笑的低头拍了拍墨鹊的脑袋。

“怎么,这才过去三天,小丫头你就变心啦?”

“……那我可以马上改口。”

墨鹊抬起头来,表情非常认真。

“墨,墨兄?!”

“我开玩笑的,你们俩反应都这么大倒是让我不知所措了,真是的——”

墨寻轻轻的推开了小丫头,提起了手中拎着的小油纸包。

“喏,这是为了犒劳你练武不易,特地给你带的小点心,趁热早上吃了吧,”

“嘶嘶……这味道,是蜂蜜糕?!”

宁知尘提鼻子闻了闻,好奇的凑了过来:“这不是山下平关镇南家小店的栗子蜂蜜糕吗?原来这几天墨兄是下山去了?”

“当然也有你的份儿,喏。”

墨寻把蜂蜜糕塞给了墨鹊,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大包荷叶卷儿递给了宁知尘,宁知尘接过来放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又闻了闻味道,眼睛一亮:“烧鹅!是花云酒楼的烧鹅肉!”

“你这货鼻子是挺好使,这就是你当初给人家花云酒楼吃的快断了存货的烧鹅,给你带了一包来,算是对这两天你帮忙教墨鹊的犒劳——对了,云澈呢?”

“云澈妹妹今天说是有事情,来不了了。”

宁知尘背过身子,急不可耐的用手挑破了荷叶,相当没出息的从荷叶包里用手指捏出来了一片烧鹅肉放在嘴里咕叽咕叽咀嚼了起来,那馋嘴的模样哪儿还有点正道少侠的样子。

墨鹊双手捧着蜂蜜糕,用袖子蹭了蹭眼眶,一抽鼻子,挤出来了一个笑容:“这几天云澈姐姐一直有来帮我,对我可好了——我请她来,可是她很忙,没有时间,真可惜。”

“是啊,真可惜……所以我不是赶回来了嘛,今天这第一场,让我见识见识这三天你都学到了什么吧。”

“嗯!”

墨鹊用力的点头答应,露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三人干脆就在客院的石桌上简单地用了一顿早餐。

等到了上午八点钟左右时,万剑门负责送早膳的弟子也来了,跟这三天来负责送饭的弟子不一样,今天的这位弟子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身上穿着万剑门内门弟子样式的袍服,双手端着菜盘,表情有些微的僵硬和不自然,在看到墨寻后那份不自然又转化为了惊讶,不过很快也被压了下去。

“宁少侠,墨少侠,还有这位……墨姑娘,这是今日的早膳,在用过早膳后就由我带您几位前往我万剑门的大擂,还请尽快。”

“不用了,直接带我们去就行了。”

墨寻瞥了一眼盘子里的白面馒头和小咸菜,不屑的撇了撇嘴,伸手牵住了墨鹊的小手站了起来,一旁烧鹅吃了个过瘾的宁知尘也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看都不看盘子里的素菜一眼,冲着内门弟子拱了拱手:“有劳这位小兄弟带路了。”

这名少年哼了一声,把手中的早餐盘子放在石桌上,抱拳拱手:“既然如此,请三位随我来吧。”

说罢又盯着墨鹊多看了两眼,咬了咬牙,眼底冒出了火光来。

“好安排。”

墨寻却突然笑了,坐在石凳上并未起身,而是抬头看着这位少年,微微一笑:“小伙子,心里有气?”

“……”

少年低下了头,不置可否,只是捏紧了拳头,手臂都跟着发颤,墨寻的这个问题好像是往他心窝子里扎了一刀一样,想要发作,又碍于什么东西不好言明。

“你有气也属实正常,毕竟今天站在赛场上的,理应是你而不是这个小丫头。”

“墨兄?”

宁知尘看了一眼墨寻,又抬头看了看少年。少年被一下子戳中了心事,像是唐突被人往嘴巴里塞了一口翔一样面色铁青,捏着拳头整条胳膊都抖了起来。

“所以我才说的好安排,比的第一场这大清早的就让被挤掉名额的孩子来给咱们带路,不知道是谁在存心恶心谁。”

摇摇头,墨寻站起来跟这名心有不忿的少年面对面而站,虽然在不进行交战的情况下没办法一眼看穿对方的等级,但从身体的诸多细节上看得出,这位被替掉的选手似乎已经练气期大成的样子,被挤掉名额心有不满也是正常的。

“小伙子,你的名字叫什么?”

“……”

少年沉默了片刻,从牙缝里挤压出来了几个字:“霍文敌……如何?”

“霍文敌,哦,我记下了——那么自今日起,我墨寻算是欠下你一个人情。”

墨寻并没有放什么狠话,只是拍了拍少年的肩头:“你们万剑门打算替换掉谁的名额都是他们自己做的决定,我并非有意针对你,但却又实实在在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吃了亏。我墨寻不爱欠人什么,这个人情你要也罢,当我是在放屁也罢,你记在心里就是了。”

说完,墨寻双手揣进袖子里不再跟少年说话,只是催促了一声墨鹊跟宁知尘,准备好尽早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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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万剑门比平时热闹太多了,大道上到处都能看见三五成群的万剑门弟子结伴而行,有说有笑,偶尔也能看见佩戴着武器的万剑门弟子神色紧张的快步从人群之中穿过,那些大多是今天要参赛的弟子,偶尔也会有一两个人停下来跟其他不参赛的弟子聊两句天,似乎每个能被选上参加拭剑大会的人在门派里都是相当有名的人物。

不过这也难怪,一个门派总共就挑出来三十二个,即便不是个个出类拔萃,但在门内该有的名气还是有的。

墨寻三人也混在人群中央,在霍文敌的带领下向着举办拭剑大会的大擂前进。

这个所谓的大擂也就是摆在万剑门门派广场上临时搭建起的一座体积相当大的高台,周遭有专门供万剑门弟子观摩的座位,擂台的面积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加之周围的观众席设置成了碗形,所以看上去跟现实世界的足球场相差不多。

观众席上呜呜泱泱的坐满了人,乍一看足有近五六百人之多,这是能够最直观的感受到万剑门门派体量的画面,就连墨寻也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掌门水平不咋地,但人是真的多。”

万幸他的这句话被周围嘈杂的环境给完全掩盖了过去,走在三人前面的霍文敌并未听到,否则怕是又得气的浑身再哆嗦一次。

三人的到来所引起的关注比其他参赛者多了太多,万剑门弟子或多或少都从各自的师父那边听说过这次拭剑大会有外宾加塞,请来的还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翠锋君子宁知尘,万剑门弟子关注的热情便格外的高了,一路上感受着四周投射过来的炽热视线,宁知尘和墨寻虽然泰然无事,不过墨鹊可就没受过这么大的礼遇了,小丫头怯怯的拉着墨寻的手躲在墨寻的袍子里,哪儿还有个马上要上场参战的样子。

万幸,万剑门给他们三位嘉宾安排了一个独立的位置,在观众席的最前排有着一排专门给他们预备的独立嘉宾席,背对着全场观众,独享了最好的视野,甚至还有个遮阳用的小棚子和挡板,将他们完全跟观众席给隔离开,霍文敌把他们引到嘉宾席后便一声不吭的离开,墨寻回头看着大伙儿热情的视线,嘿嘿一笑。

“我说老宁,你在江湖上还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啊。先前解奇逸那老头儿为了让你输一次下跪磕头,如今这万剑门几百号人又活像是要把你吃了一样。”

“不是我自夸,我当真认为我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名气的,可名气再大,墨兄你还不是一样不赏我面子?”

宁知尘也哈哈一笑,率先坐在了观众席上:“若是我这些名气能当饭吃就好咯,我也不至于在南关镇沦落到要跟墨鹊妹妹讨糖葫芦的地步。”

“那不是因为你自个儿废物么,你那路痴是真的无药可医。”

墨寻想起之前跟宁知尘上山的光景,也不由得笑了一声,坐在了宁知尘边上的座位上,抬眼看着小丫头。

“丫头,别傻站着,坐下歇会儿啊。”

墨鹊此时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场上有太多太多的视线关注到她身上了。

今天的墨鹊还是她那一套红黑色的短裙,只是腰间换了一个腰挂,腰的左右两侧各佩了一把匕首和短剑,头发也让墨寻给随手扎了个马尾,那根血云簪子被墨寻代为保管了起来,柔顺的马尾披散下来垂落到后颈,不易察觉的血红色自头发的末梢向上已然攀升了有十多厘米。

“墨寻,那个……我今天,怎么样?”

被墨寻打量着的墨鹊捏着裙摆,其他人的视线让墨鹊有些无所适从,不过她还是尽量挤出了一个笑容留给墨寻。

“小丫头漂亮得很呢,让那么多人盯着看,我都有些吃醋了呢。”

“真的吗?”

被夸奖就会坦率的高兴是墨鹊的优点,丫头紧张的情绪似乎被多少冲散了一些,她抬起头来鼓起勇气面对着那些看向她的视线,在观众席里寻找了起来,不过稍后墨鹊的脸上又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显然,她要找的人并不在。

“如果云澈姐姐能来就好了,我努力了这么久,也好想给她看一看呀……大冬和阿豆的表现。”

“啊,嗯。”

这丫头还没放弃用这种萝卜白菜的名字来称呼自己的武器吗。

墨鹊坐下来,在这短暂的战前准备中尽可能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已经摸到了炼气期门槛儿的她已经能微微的感知到真气在体内的流动了,三天来经过宁知尘和云澈的训练,如今已经可以试着去操控这种体内的能量——虽然这种行为在墨寻视角里就是墨鹊一直在重复把自己的MP空放,然后再等它自个儿涨回来的迷惑行为。

毕竟墨鹊是“游戏玩家”,属性增长的方式跟宁知尘和云澈不同,更何况现在的墨鹊根本就没有修炼过心法,再怎么锻炼真气也不过是在恢复速度和MP最大上限上有着些微的变化罢了。

不过看这丫头用功,墨寻也不舍得给她泼冷水就是了。

她没能休息多长时间,差不多坐下来不到十五分钟,一个万剑门的女性弟子就来带着墨鹊要去参与赛前准备了。

“墨寻,我走啦。”

“嗯,尽量别输啊。”

虽然也不可能输掉。

墨鹊起身,腼腆的笑了一下,向着宁知尘轻轻的鞠了一躬。宁知尘被这一鞠躬弄得受宠若惊,手忙脚乱的不知如何回应之际,墨鹊已经转身跟在那名万剑门弟子身后离去。

墨寻揶揄的用手肘顶了一下宁知尘。

“我看当初解奇逸给你下跪的时候你大摇大摆的坐那儿不动,怎么我们小墨鹊给你鞠个躬你就遭不住了?”

“不瞒你笑话,就光是墨鹊妹妹正儿八经的喊我一声宁哥哥我都能半宿睡不着觉。”

“嘿,至于么。”

宁知尘点了点头,后背倚靠在座位上,目送着小丫头的身影一点点的走向了远处,才终于开口问道:“墨兄,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这三天都干嘛去了么?”

“下山啊,不是都给你带烧鹅肉了吗?”

“你可不是个会放着墨鹊妹妹三天不管就为了下山吃好喝好的人。”

“哼。”

墨寻哼了一声,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也舒舒服服的靠住了身后的椅子背,低低的说了一句:“我去了一趟那个山寨,就是我之前拿到叱咤万方的地方,你猜怎么着?”

“我猜那边的山贼早已遭遇不测,墨兄到哪儿时已是一方死寨了。”

宁知尘显然对这些江湖的弯弯绕很熟悉,不过墨寻却摇了摇头。

“不,我倒是去的刚刚好,正巧撞见了现场。”

墨寻微微低下头,用一种嘲弄的语气说道;“而且,我也有幸亲眼得见了万剑门传说中的御剑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