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前辈何出此言,还烦请给晚辈解惑。”

宁知尘也看出了谢奇逸态度的不对劲,笑容收敛了下来,抬手将剑收回了剑鞘。

“唉……”

解奇逸拆开了那封拜帖,从里面抽出来了两张油黄色的纸张来。

“这两封信……一封是我们万剑门寄给天义道盟的,另一封,则是您师父兰老前辈给我们的回信,对吧?”

“是。”

“姑且不谈这封回信是真是假,光是这第一封打我们万剑门寄出去的信,老夫却敢以万剑门代理副掌门的名义做担保,这信必然是假的。”

“什么?!”

宁知尘一惊,抬手接过了解奇逸递过来的那张求助信。

“这封信的落款日期是半个月之前,寄信人乃是当今万剑门的代理掌门,也是我的师兄解天逸,可你问问我们万剑门在场的每一个人,谁人不知师兄老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宣布要闭关静修,任何人不许打扰。”谢奇逸环视了在场的每一个万剑门门徒,声音平淡的说到:“师兄闭关要求绝对的清净,由我和其他万剑门四大弟子轮流为他闭关护法,算到昨天师兄出关,师兄足在闭关之所静修了三十二天,这期间又怎么可能有空还特地写一封信寄了出去呢?就算写了——我们也不可能不知道啊。”

宁知尘听了谢奇逸的话,蹙起眉头来认真的思索着,谢奇逸又继续说到:“更何况这封信上写的事情跟本就是危言耸听,说什么镇派之宝遭歹人盗窃,更是荒唐!我万剑门泱泱大宗,虽说师父刚仙逝不久,可这镇派之宝也非是什么宵小能够觊觎的。”

这几个人说话,把墨寻吓了一个愣。

这个毛了别人装备的宵小把墨鹊拉到身边,抬头看着风景露出了一脸的无辜相来。

“可前辈,这……”

“宁少侠,再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们镇派之宝真的丢了……”

谢奇逸面露苦笑:“您想想,这么丢人的事儿,我们会直接发给天义道盟让他们广而告之,让我们万剑门成为整个江湖的笑柄么?”

宁知尘捏着信纸,一次又一次的浏览着信中的内容,谢奇逸扭头又看向了墨寻。

“更何况这次的宁少侠还不是单独拜访,您带来的这两位朋友实在是有些让老夫放心不下,虽不是怀疑您这位翠锋君子,可毕竟事关万剑门的颜面,我不能让我们万剑门落给了他人以笑柄。”

谢奇逸刚说罢,忽然从山门里抛出来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小童子,冒冒失失的跑到了谢奇逸的身边慌张的喊道:“二师爷爷,大师爷让您带着宁先生和他的同伴们过去。”

“嗯?!”

谢奇逸的眼睛一瞪,又惊又恼的看着身边的几个门徒。

“谁把这件事告诉掌门的?!掌门刚刚结束闭关,这种琐事怎么能麻烦掌门亲自处理!?”

“二师爷爷,您快些吧,大师爷听说这件事后很生气,非要找宁先生当面对质……我们又不敢劝,求求您赶快带着他们过去吧!”

“唉!!”

解奇逸听罢忿忿的“唉”了一声叹气。

“那么宁少侠,接下来老夫是说什么都没用了,还请您亲自……去见一见我们如今的掌门师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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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了万剑门后,墨寻才发现了这坐落于望剑山上的门派规模之庞大。

跟颓势外露的蚺丹宗不同,万剑门不管是从面积,还是建筑,甚至是来往门徒的精气神上,都远远的压过了当时的蚺丹宗,整齐的砖瓦垫路,素雪如银的白瓦,金龙盘亘的红柱,大小殿宇排列的整齐而规则,丝毫看不出这六十年来被岁月和风雨侵蚀所留下来的痕迹,宗派的正中央是个极气派的大殿,整个门派只有这一间像是从一整块而巨石当中雕刻出来的一样,建筑浑然天成,看不出来什么斧凿的痕迹,大殿的门敞开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只隐约能看见有烛光在隐约闪动。

待到谢奇逸领着三人来到大殿门口时,从大殿里传来一个洪亮而傲慢的声音。

“是老二和那群自称宁知尘的人么?”

“是,师兄,我把他们带来了。”

“哼,那让咱们的客人们进来吧,让我看看究竟是谁敢以我的名义招摇撞骗?”

“遵命。”

解奇逸跟解天逸说话的语气毕恭毕敬,甚至还带有一丝的恐惧,就算是师父死了,师兄当了掌门,这原本的师兄弟两个关系也不会生疏到这个地步,墨寻好奇的看着光是向师兄复命就要半跪在地上说话的解奇逸,赶到了一丝丝的有趣。

在解奇逸的带领下,三人进入了大殿,这大殿里面没有点燃灯火,一进门就仿佛是踩入了无边的暗海一般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视界的最尽头,也就是大殿的嘴里侧摆放着一张宽敞的席位,上面坐着一个人,看不清长相,只有一根拉手在左扶手的地方静静的燃烧着,成为这片黑暗当中唯一的光明。

想都不用想,这是下马威啊。

墨寻感受到了墨鹊因不适应黑暗而有些微的恐惧,伸出手来牵住了小丫头的手。

宁知尘静静地跟在二长老身后,似乎以他的修为来说这种程度的黑暗并不足以阻挡他的脚步,走出了差不多十步远,在勉强能看清坐在席位上的人的身材和容貌后,解奇逸又半跪下来。

“禀告师兄……不,禀告掌门,我把假冒书信,造谣生事的这几个人带来了。”

解奇逸的这个改口似乎让坐在席位上的人非常受用。

“好了,你下去吧,接下来让我来问话。”

“是,师兄。”

解奇逸恭敬的站了起来,走向了一边的黑暗——他并未离开整个大殿,只是站在了相对较远地地方,于黑暗中观察着墨寻三人的一言一行。

坐在席位上的人声音浑厚沉闷,似是有一阵阵闷雷在与云层中翁隆隆地作响。

“你们几个……为何来我万剑门搬弄是非,造谣生事——?”

那傲慢的态度和丝毫不遮掩的轻蔑,就连宁知尘这样的好脾气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过正派出身的他还是保持了自己良好的教养,规规矩矩的抱拳拱手。

“晚辈并非有意如此,只是却有一封打着万剑门名号的书信发到了天义道盟,并由家师接下,解榕老前辈在世时我们闲野门曾也与贵门有过交往,我是断然不可能对贵门怀有不利之心。”

“呵,说得好听。”

墨寻皱起眉头,不光是解奇逸的态度奇怪,就连眼前的这个解天逸都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到底是四百年后的世界哈,什么时候正派屑起来都不用掩饰的了?

这解天逸怎么一点儿身为正道前辈的觉悟都没有,跟一个是小辈说话态度如此傲慢?

正在墨寻因困惑而试图观察解天逸时,解天逸也恰好的转过头来,打量着跟着宁知尘一起进来的墨寻。

“怎么?来我们宗门捣乱,你还带了帮手?”

宁知尘对解天逸说话的语气也极为不适,抱拳拱手,说话的声音中已经隐隐有些不满了。

“他们是晚辈的朋友,也是仰慕万剑门大名,想来拜师学艺的江湖人士,还请解掌门不要把他们也归在这档子事儿之中。”

“哼,说的倒是轻巧。”

坐在御座上的解天逸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御座的扶手,声音之中隐动愠怒。

“我不知道是何方宵小,趁我师仙逝而去,我闭关修炼的空挡盯上了我们的镇派之宝,也盯上了我们万剑门的名誉——哼,谁知道这些假信函究竟是那帮宵小拿来调虎离山的,还是那些宵小自产自销——准备趁乱混进我万剑门,给我来一手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话说到这儿,攻击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可以说是短短几句话给宁知尘碰了一鼻子的灰,弄得宁知尘现在比起愤怒,更多的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家师父曾经跟这个神神道道的副掌门产生过什么矛盾,导致他用这么一副臭态度来恶心自己。

“哼,不过老夫也并非是不念旧情之人——既然你说你是来自闲野门的宁知尘,那我也就信你并非是伪造这封书信的匪类,哼,你走吧,若是能在明天天亮之前下山,彻底消失在我们万剑门的管辖区,我可以当做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那……可是……”

“若是你执迷不悟的还是想要留在这里继续纠缠,那怕是我们万剑门没法儿再把你当座上宾来看待了——去,还是留,这两个选择你要仔细的权衡。”

这解天逸真的是怎么说话让人不舒服怎么挑着来。

“哦,对了,还有你这两位朋友……他们不能走,既然你能收到那封伪造的书信,那就说明你身边的这些试图混入我万剑门的人都有当贼人的嫌疑,在查清楚那封信是谁写的之前,那个黑袍子跟小姑娘不得离开我们万剑门半步,否则就视为畏罪而逃,格杀勿论!”

哦吼。

听到解天逸说到这个份儿上,墨寻咧开嘴巴,嘴角抽搐着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这还是他头次被当成要挟别人的筹码。

这个解天逸……可以的。

抬头微笑这看着坐在御座上的男人,墨寻忽然朗盛问到:“尊敬的万剑门门主大人,我能否问您一个问题?”

“……哦?”

“您刚才说过,您镇派之宝被盗走的消息跟本就是一派胡言,是空穴来风,有人想要故意混淆视听趁机毁您万剑门的声誉的是吧?”

“哼,我当你要说什么——”

“不不不,你不明白我要说的是什么,我是想说,既然您承认了您的镇宗之宝并没有被人给盗取过,那么——”

刷刷,刷刷。

墨寻从袖子中抽出来了一把纤长沉重的大剑来,单手拎住直直的对准了坐在御座上的解天逸。

“如此说来,既然您的那一把还好好的被您保存着,那我手里的这柄叱咤万方,可就名正言顺的由在下正式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