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万带着叶敏来到了村里的广场,此时广场上几乎聚集了全部的村里的人。

身穿白大褂小孩模样的文非医生将手插在口袋站在广场的角落,那对腐烂得露出骨头的老爷爷老奶奶正相互掺扶着露出和蔼微笑,眼球突出的秃头老师环绕着双臂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血肉模糊的魔王主任一动不动站在人群中发出奇怪低吼……简直就是一个化妆舞会,各种各样的死人都有。

但无一例外他们脖子上都戴着项圈,所以和他们站在一块的夕万无论如何都一副不自在的样子。他拉高了他的衣领想尽可能掩盖自己脖子上没有项圈的事实。

“咚咚咚咚咚咚——”,和早上不同,这次高塔上的丧钟发出了特别悠长的声音。

听到这钟声,大家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着天上的云层。夕万背上的叶敏也在钟声中醒了过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姆,到了吃饭时间了吗?”

“是呢。”,听到吃饭这个词夕万的脸色显得不太好。村里的大家都是死人,所以吃的东西和活人不一样。

“来了。”

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句。接着天空中云层开始下起了“血色的雨”,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不是雨,而是活生生的内脏和肉块。

大量的内脏和肉块从天上掉下来,血淋淋的肉掉在地上、树枝上、屋檐上,眼球、子宫、肠子等等人的内脏从天而降。啪叽啪叽撞击声接连不断。

一眨眼,广场变成了一个血色的海洋。有的人像野兽般直接用手捡起来内脏就吃了起来,有的人用袋子将多的内脏装起来留作晚餐。小孩子像是争抢糖果般不停往自己口袋塞肉块,老人自带刀叉餐具边聊天边悠闲地进食。到处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欢呼着像是在享受丰收的喜悦。

每天这个时候,天上都会像这样下起肉块雨,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想要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大多数人都放弃思考把它当作是常识,认为这是大自然、是神的慷慨恩赐。

没过多久,内脏雨停了。

夕万和叶敏带着打包的“食物”来到学校教学楼的屋顶,他们平时都是在这里吃午餐的。

“今天运气不错呢。”

叶敏摇了摇袋子里的两个血淋淋的肺,看那大小应该是小孩子的肺部。叶敏将其中一块小一点的放在地板上,海见摇着尾巴靠近然后高兴地撕咬那个肺。看着海见津津有味地,夕万竟觉得背后一阵恶寒。

然后叶敏像是撕面包一样将另一块肺撕开,将稍大的部分递给夕万。

“阿万的肚子一定饿了很久。”

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但脸上的微笑却始终那么单纯。

夕万犹豫了下还是接下叶敏递来的肺。

叶敏一口咬在自己手中的肺上,她的嘴角挂着果酱般的鲜血。

“好吃!嗯?阿万你不试试吗?”

叶敏停下来询问夕万,夕万正愣愣地盯着手中的东西。

夕万吞了吞口水暗自下了决心。他伸出头咬了一小口,牙齿摩擦黏糊糊的内脏,腥臭的血液浸过舌头。夕万还没咀嚼几下就想闭着眼睛像以前那样咽下去,但中途他却实在受不了直接吐了出来。

已经不知道那是胃液还是唾液,夕万狼狈地吐了一地。

“阿万怎么了?不要勉强自己。”

叶敏着急上前轻拍着夕万的背部。看到夕万难受的样子,叶敏不知如何是好。之后夕万一口也没吃,他打着学校井水漱好久的口,依然没法把那种恶心的感觉吐干净。

“咚咚咚——”

熟悉的钟声再次被敲响,这次是墓村学校下午上课的铃声。

在夕万再三强调没事后,他和叶敏一起回到了教室。下午还是那秃头老师来上课,在同学们齐声问好后,秃头老师拿出比砖头还厚的《死人社会学》开始讲课。

上课内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用,夕万疲倦地趴在桌子上,他身旁座位的叶敏依然担忧地盯着他看。在同学们齐刷刷地记笔记的声音中夕万渐渐陷入沉睡。

已经一个月了,没有记忆的夕万来到这个奇怪的村子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刚开始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夕万脖子上没有项圈被大家无视,直到叶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只有她慷慨地对陌生的他伸出了援助之手。

“如果你不介意愿意到我的画室来住吗?”

没有翅膀的天使,这是夕万看到叶敏的第一眼时的印象。叶敏不仅帮他找到了住处,还教会了他村里生活的各种常识。

夕万本以为自己会习惯村里的生活,但他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适应村里的食物。他的身体也越来越糟糕。

“果然还是去看看医生比较好。”

下午放学后,叶敏突然拉住了夕万。

“不用,太麻烦了。本大爷好得很……”

夕万突然觉得衣袖上的拉力加大,他回头看到了叶敏强忍着眼泪的生气样子。

“明明都让我多关心下自己,结果你自己却不关心自己,这太不公平了。”

“可是真的没有什么事,说不定是今天中午是因为吃到了肺结石所以我才吐了,啊啊你真是爱瞎操心。”

“骗子,骗子!我才不相信。”

叶敏拉扯着夕万朝诊所方向走去。

夕万比病弱的叶敏力气大的多,但不知为何这种情况他怎么也拗不过叶敏。

叶敏拉着夕万的手拽了他一路,夕万的牢骚也说了一路。回过神时,他们已经来到了诊所门前。因为一路都在斗嘴,他们没看到诊所挂着休息的牌子,就推门而入。

他们走进诊所却发现文非医生不在,而诊所的收藏室的暗门是开着的。

夕万出于好奇走进暗门望了望,发现文非医生就在里面,但文非医生他的举止很奇怪。

他用手在那幅墙中央的《人类的罪孽》后面不停摸索着什么。

“医生?你忙吗?”

夕万直接喊了一声。

“诶阿万,就这样进去的话太失礼了。”

听到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文非医生立即停下手上的动作缓缓转过身。起初他眼神有些慌张,但在转身的那一刻他将所有情绪都隐藏好了。

“哦,你们来了?有什么事吗?”

文非脸上挂着和平常一样的微笑,没法让人产生一点疑心。知道他们是来看病后,文非将他们带出收藏室。

夕万一直注视着那幅画,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幅画绝对有问题,上次一定有没注意到的地方。

文非把暗门关上,画从夕万的视野里消失,夕万束手无策。

“这次怎么了?是不是又被什么刀子刺穿了身体?”

文非医生用小孩子语气戏谑道。

叶敏解释这次不是她出问题,而是阿万。说着叶敏将夕万拉了过来向文非医生讲了今天中午的事情。

可听完叶敏的话,文非完全呆住了。他无法掩饰他的震惊。

叶敏着急地询问。“医生?难道这是很严重的病吗?”

文非回过神来,他瞥了一眼叶敏然后陷入思考。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要我看病可以,只不过我有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