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夕万身后的叶敏也注意到了那幅怪异的画,第一眼望去那过于艳丽的色彩杂合让她觉得这幅画像小孩子的涂鸦。但越是注视这画就越加地能感受到好似有无形的双手拉扯着自己,让她也不受控制地一步一步靠近画,简直就是被巫婆赋予了可怕的魔法般。

叶敏想伸手触碰那一幅画的前一刻,文非恰巧将一套校服扔在了叶敏的头上,这才让她缓过神来。

“你看看这合不合身?那里有试衣的地方。”

叶敏支支吾吾地回应后拿着衣服套到了换衣服的隔间,但她的心思还停留在那幅画上。一阵内心斗争后她终于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好奇心。

叶敏边换着衣服边向外面的文非医生提出了疑问。

“医生请问那幅挂在中间的画画的是什么?”

“画?哦,你是说这幅画啊。”,文非沉思了好一阵才笑着解释,“它讲的是一个老掉牙的传说故事而已。”

可能是一时兴起,文非慢慢讲述起那个被大家遗忘只有他还记得的故事,传说中世界之初并不是如今的模样,最开始的世界是最完美的,不存在任何缺点。在那美丽而又理想的世界里,大家像一家人和睦相处着,宛如童话故事里的美满结局。幸福的生活本该可以永远地持续下去,但直到一天一个人类‘杀死’了理想世界。人类的行为背叛了创造那个世界的神明,这画的画面就是故事中那个杀死世界的人类在神的法庭上接受审判最后被活活折磨致死的场景

聚精会神地听了文非讲解的夕万脑袋慢慢被困惑灌满,什么叫做杀死了世界?为什么感觉莫名熟悉?

而且完全理想完美的世界真的可能存在吗?

提到理想的世界,他就想到他们这墓村。这里没有死亡,没有疾病,也没有外界的纷争,是一块乐土,但这里绝非是个完全理想的世界。在夕万看来这里的每个人都被夺走了过去,大家生前的责任苦难以及活着的意义一律被遗失在了村子的外面,高山的现实让大家被迫在村里过着重复的理想生活。

夕万紧握拳头。

完美的理想世界是不可能存在的,墓村不是理想世界,这里不过是囚笼、是监狱。

“我听村里人说过你也会画画对吧?”,文非话题一转。

“是呢,不是本大爷吹牛,叶敏她可是一名画画天才。”

此时换衣间里的叶敏才刚把衣服褪下,听到夕万对她的夸赞她满脸通红。

“诶,才、才不是,我只是残存的生前记忆里有大多是关于画画的记忆。”

文非顺势询问她对这幅得意藏品的看法。

血腥、疯狂、恐惧,但又让她感到宁静、平和、亲切。

“那是一幅很漂亮的画。”

文非听到叶敏的答复后便高兴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夕万再次端详起那幅画,那幅描写了一个法庭上景象的画,法庭的中央一个满身枷锁的凶恶男人坐在地上,在他的左侧的座位上是一名拿着神杖宣告男人罪名的神明,而最让人在意的是男人身后的画面,那是法庭的旁观席。旁观席上不是人而是一群血肉模糊的人影,它们像家畜般被项圈拴住,它们欢呼着、庆祝着。

这到底哪里漂亮了?夕万心里默默吐槽着。

这时叶敏已经换好了衣服走出来,尽管皮肤白得有点不健康,但这身校服却格外合身,尤其是洁白的裙子在她身上像飞舞的花朵,彰显温柔大小姐般的气质。连文非也对衣服的合身称赞连连。

“阿万怎么样?”

叶敏高兴地拉起裙摆在夕万面前转了个圈,大概是想听听他的夸赞。

“你不如去问问待会记你迟到的老师说怎么样,不想迟到就快点走。”

“等、等下。”

收拾好沾满血迹的旧衣服的叶敏对文非道谢后,抱起海见跟上了夕万的步伐。

在离开的前一刻,夕万越想越奇怪,最后回头瞥一眼那幅画,但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阿万?”

“没什么我们快点走吧。”

夕万摇了摇头认为是自己多想了。

目送他们离开后,文非拖着步子来到那幅画面前,将画翻了过来。

他轻轻抚摸画背后刻的名字自言自语,稚嫩的脸上露出沧桑的笑容。

从诊所到学校的路上还要经过一条长长的石桥,不知是什么理由,村里人为这石桥取名为奈何桥。这座奈何桥是村里少有的好风景的地点,虽然河里根本没有鱼,但经常有人来在桥边垂钓聊天打发时间。

“阿万,拜托了,慢点......”

一边提着沾满血的衣服还一边抱着海见的叶敏根本追不上夕万。

奈何桥上的夕万回头对着喘息的叶敏叹了口气,“不想迟到就努力点啊,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要被训了。”

此刻天上的乌云密集地排布着,时不时几滴雨水从云层滑落,宛如等待一声令下浩荡的雨水就都倾倒而下。这种天气在墓村是很常见的,因为墓村从来没有过晴天,这里要么是多云。要么就是下雨。但要是现在下起大雨的话,他们肯定会来不及赶到学校的。

“这不是小敏吗?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巧了。”

奈何桥的另一端,一对带着金属项圈的老爷爷老奶奶正相互搀扶地走了过来。

“老爷爷老奶奶近来身体可好?”,叶敏停下来热心地向他们打招呼。

“嚯嚯嚯,好得很,不用半年我们就只剩个骨头架了。幸好上次你帮我们画了一幅那么精致的遗像,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听到他们提到遗像,夕万这才想起来原来他们是上个月来拜托叶敏帮他们画个素描的人,只是那时老爷爷老奶奶身体都还没出现腐烂症状,老奶奶笑起来依然有着年轻时的韵味,老爷爷身体也好到还能扛扛重的东西,叶敏帮他们把那一刻的记忆永远保留在了画纸上。但现在他们与画遗像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夕万第一眼见到他们时竟然没有认出来。因为现在老奶奶的左半脸已经腐烂,而老爷爷结实的双手也腐烂只剩一堆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