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序幕

威廉·肯顿今年二十多岁,是个博物学者,他曾经爱上一位名叫莉亚·泰勒的美丽女子。然而,就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初次的爱恋总是无疾而终,很难收获令人满意的结果。

此后,威廉独自来到北方边境地带,孤身一人在广袤无垠的原野里流浪。结果,流浪变成了闯荡。威廉心无旁骛,随遇而安,研究他所热爱的博物学。

威廉相信,世界那么大,总有值得欣赏的绚丽美景,而在美景中又势必会遇上值得用一生去挚爱的那个人。

这天傍晚,威廉抵达了“风蚀塔”边的野外营地,准备在此休息过夜。

卡修王国的北部边境空旷、荒凉,又是那么的苍劲、雄浑和壮丽。一望无际的地平线延伸向未知的远方疆界,大地是如此辽阔,天空是如此浩瀚。

夕阳下,黄昏中,威廉眺望着天地之间的那一片苍茫,感叹着云卷云舒的天象变化竟是那么的微妙而又美妙,隐约透露出自然界玄奇的奥妙。

熟悉边境荒野的人,总会知晓几处安全的营地。威廉当然也不例外,“风蚀塔”边上的营地则无疑就是这样的一处地点。

跟随牧草迁徙的牧民、追逐猎物的魔兽猎人、运送货物的商队、执行任务的赏金猎人,以及旅行者和探险家,还有像威廉这样在荒野中漂泊的人到了附近,都会前来这里宿营,之前素不相识的人们也就因此聚在了一起。

有篝火的地方,就有人。有人的地方,就能结交朋友。

牧民升起篝火,炖了一锅汤。魔兽猎人将捕获的幼羚剥皮宰杀,放到火架上烧烤,款待大家。商队的人拿出了一些面包干粮,和大家一起品尝。

一名在荒野中巡逻的治安巡官取来一瓶好酒,篝火旁的每个人喝过酒之后,仿佛立即都成了他的朋友。

威廉没有东西可以拿出来和别人分享,也就不好意思凑到篝火那边去了。好心的中年巡官见威廉年纪轻轻却又形单影只,这就发出了邀请。

威廉觉得,他若是不去,未免辜负了对方的好意,也难免使巡官对他起疑。因此盛情难却,加入了篝火晚宴的行列。

牧民给威廉盛了一碗浓汤,魔兽猎人切了一大块烤好的腿肉给他,商队成员热情地将面包递到他手里,巡官则给他倒了一杯香醇的美酒。为此,威廉的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边境地区是荒芜的,环境恶劣,但荒野里的人却时常令威廉感到温暖。所以,年轻的博物学者喜欢这片一无所有的不毛地带。

毕竟,这不毛地带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一无所有,这里有情感——人与人之间真挚的情感。

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此人穿着长斗篷,拉起了兜帽,似乎不想露出自己的脸。

对于巡官的邀请,那人语气很傲地说了两个词,共计四个字——“不必”和“多谢”。

随后,那人拿出炽精灵干粮和熏制的肉干,自顾着嚼了起来,对营地的其他人丝毫不感兴趣。

威廉认为,那人一定是个赏金猎人中的独行侠,所以才会那么傲——既骄傲又高傲。

一边在篝火旁吃肉喝汤品美酒,大家一边说着各自听到的各种消息,荒野里的事大多都是以类似的方式流传开来的。

“你们听说了吗?从冯罗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半年前的那个黑炎魔王居然复苏了,闹得可凶了,”一名商队成员说道,“据说,炽精灵的血火村也遭了秧,被毁了大半呢!他们的大长老也死了!”

“嘁!胡说!”坐在石头上的那个穿兜帽斗篷的独行客肯定听见了篝火旁传过去的话语,竟是对此嗤之以鼻,根本就不信。

别人也不去搭理那个独行客,继续着黑魔王的话题。一个牧民说,“黑魔王不是已经被那个精灵贤者英雄杀掉了吗?怎么又活了呢?”

“哼!精灵做事总是不干脆,拖拖拉拉,”一个魔兽猎人啃着烤肉,胡子上都沾到了油,“如果换成是俺,一刀把那黑魔王的脑瓜给削了!看他那兔崽子还能活回来不?”

“哈!哈!你倒是有这个机会的,”商队成员又说,“我听人说,那精灵贤者英雄已经来到了北部荒野,黑魔王说不定会来这里找他报仇。到时候,只要你能宰了黑魔王,你就是新的大英雄!”

“呸!俺和大哥去宰牛角飞甲龙,那畜生全身是宝,现在老值钱了,”大胡子猎人喝了口酒,“哪有闲工夫去管那黑魔王的蠢事。”

“你这小样,是怂了吧!平时居然还敢吹嘘自己浑身是胆,真丢人啊!”魔兽猎人队伍中的那位带头大哥这时取笑道。

大胡子猎人听了,吹胡子瞪眼,倒也不生气,反而发出豪迈的大笑声。

一旁的独行客吃完东西,取出一支口琴,吹奏出的乐曲孤寂、凄凉,又蕴含着一种对抗宿命的悲壮,与洪荒原野的氛围相当契合。

又说了许多来自天南地北的消息,大家都觉得,要是暗黑魔炎王真的来到了北部边境,那荒野可就不太平、不安宁了。

“最近,荒野确实不太平,”魔兽猎人的带头大哥说道,“有人见到天上莫名出现了一个长着烈焰翅膀的大火球,所到之处会向地面播撒火雨,降落在哪里,哪里就被大火焚烧殆尽。”

就在这时,独行客的口琴声突然停了。威廉留意到,那独行客对神秘火球的事很关注。

出于好奇,威廉问道,“那火球究竟是什么?在什么地方出现的啊?难道是火元素灵球?”

“没人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怪东西,”带头大哥答道,“近来看到那火球的人越来越多,幸好没人因此受伤或遇害。否则,就该赏金猎人出动了。”

“怎么了?年轻的博物学者想去解开神秘火球的真相吗?”一名商队成员饶有兴趣地问威廉。

“啊呀!我可没那能耐,你们就别笑我了,”威廉赶忙否认,他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学者,不敢当众自夸。

“是啊,最近的荒野确实不太平,”治安巡官说道,“邻国亚述王朝又爆发了战争,很多无家可归的难民逃了过来,有些麻烦啊!大家平时可要留神!”

“啊?又打仗了?这都第几次了啊?”大胡子猎人摸着油腻腻的胡子,说道,“咋还没打完呢?即然谁都打不过谁,那就别打了呗!费那个劲干啥?”

“我记得,这是第三次赫拉卡姆平原会战,”巡官想了想,好像他自己也不确定。随后,他又说,“边境关卡很快就要关闭了,贸易也即将中断。”

“唉,只是隔着一条边境线。他们那边杀得昏天黑地,残酷血腥。我们这边则坐在一起吃肉喝酒,惬意欢快,”牧民感慨道,“还是和平安定的日子最好啊!”

围在篝火旁的人们想了想,觉得牧民说得颇有道理。边境荒野的生活虽然艰苦,却是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在和平、安宁的时期,每个人都为了生存而努力拼搏,这就是平凡并且快乐的生活。

夜色下,篝火边,大家又开开心心地闲聊畅谈了一番,每个人都认为今晚一定会过得很愉快。

不料!篝火骤然间剧烈燃烧起来,火光倏地冲向高处。众人尽皆惊骇,不禁朝后退开。

只见那腾燃着的滚烫烈焰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越烧越旺,越烧越热,还不停打旋,朝空中窜升上去,好似一道火龙卷。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无不感到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哇!快看!那……那是什么啊!”有个商队成员惊叫着指向天空,诧异不已。

营地里的人都抬头仰望夜空,见到群星之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火红的光点!

好红!红得像一团烈火!好亮!亮得如同一颗小太阳!那火红的光点愈发变大,众人渐渐看出,那似乎是个巨大的炽热火球!

“不好了!是火元素灵球!”牧民们见状,赶忙收拾东西,准备尽快撤离。

“不对,火灵球从来不会飞得那么高,那是别的东西!”博物学者威廉判断道。他虽然也想跑,但好奇心又促使他留了下来。

“大哥!难不成,是那神秘火球?”大胡子猎人说道,双手举起了他的武器。那是一把与他等身长、等体宽的斩马刀,这种刀也可以劈杀凶恶的龙。

“不要轻举妄动!这事和咱们没关系,没必要拼上性命!”带头大哥的狩猎武器是一把龙角复合弓。他比较冷静和慎重,在情况没有搞明白之前,不想贸然出击。

在荒野中,强大的魔怪有很多。遇上之时,不建议主动攻击。能回避的,尽量回避。即便是魔兽猎人,也只会猎杀预定的目标而已。

只不过,天上的那团火球越来越大,越来越亮,越来越红了!只因为,那火球正在降落,距离营地更加近了!

热!真的好热!随着神秘火球的不断接近,周围的环境变得愈加炎热,仿佛突然到了盛夏季节,就连空气都变得很烫。

威廉看到,果然就像传闻中说的那样,神秘火球确实长着一对翅膀。那双飞翼就好似火云红霞,朝地面散播着骤雨般的密集火点!

啊!烫!烫!烫!好烫!雨滴似的火点落在威廉的肩上,瞬际将衣服灼出一个破洞。不跑不行了!威廉可不想被烤熟,变得和他吃下去的晚餐同一个下场。

一时间,营地里的人都在撤离。唯有那独行客扯掉身上的长斗篷,往那神秘火球的着陆点冲去。

威廉这才看清,独行客原来是个黄皮肤、尖耳朵的炽精灵小伙子!而且,那炽精灵的头发竟和那团火球一样红!

面对那个据说能够焚毁一切的神秘火球,炽精灵小子毫不畏惧,反而像是要和恋人约会般的热切。只听他兴奋地嘀咕道,“没想到,那些家伙给我的地图,真的可以派上用处!”

目睹炽精灵小子近似自杀的行为,威廉简直惊呆了。他想:看来,最近的荒野确实不太平,这话真是一点儿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