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停下！”
八方扯开嗓子吼了一声。
在安静的情况下，总算是能让所有人都听到。
鞠千鹤和敦凰还保持着交战姿态。
前者的腿停在后者的面部，后者的巴掌已经握住了前者的腰。
“我长话短说，大家听我说几句。”八方双手撑着栏杆，就像马丁路德金发表那篇惊世演讲——《我有一个梦想》。
场下没有人打断，也可能是因为累了，趁着难得的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说不定待会还得继续战斗。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可避免，大家心中都应该清楚，自从莫凯就任后，矛盾的种子就已经埋下。今天，滨海市分公司带头造反，我也可以理解。”
“你在胡说些什么！”
底下，莫凯的追随者发出阵阵呐喊。
“内乱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莫凯做出让步。我们上任董事长创办这家猎杀者公司，实际上是为了规范影将的行为，避免和人类产生纠纷，而不是让大家为了钱争破头脑。”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让莫凯出来和我们谈！”
马华从安全通道回到赛场，准备看看情况，正好听到八方说的那些话。
“莫凯已经无法再和大家见面了。”
八方此番话一出，全场哗然。
当年林光耀突然失踪，公司上下没有多少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调查事件没有进行多久，就被董事会下令禁止，紧接着莫凯上任，接管了公司上下所有业务。
如果八方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意味着……
“没错，莫凯已死。就在我们彼此之间相处残杀之时，另外一处战场也在打响。”
“几个菜啊，就开始说胡话了？你说莫凯被杀，谁信啊？”
“别拦我，让我把他的嘴给撕烂。”
底下，有几个莫凯的追随者准备冲上来揍八方，却被另外几道人影给拦住。
派大海和佩鳍以前从未联手过，今天短暂合作，发现还挺有默契。
“今天反正是大乱斗，我不介意再多打几场。”
“佩鳍，八方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这我哪能知道。计划中根本没有刺杀莫凯这一条。”
“你说，这会不会是八方的缓兵之计。让大家稍微冷静一下，说不定就不会再继续打了？”
派大海捂着脸，“我反而觉得，莫凯的追随者知道八方在骗他，肯定会更加生气，说不定会点燃其它人的气氛，导致现场的局势更加不可控制。”
八方在拖延时间。
他那宝贝徒弟此时正在赶来的路上，奈何鞠雨彤将全部电梯都给破坏了，所以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方式。
另外一个关键问题在于，瑞玛将AI安全系统给入侵之后，使其失去了作用。
从负3楼到负2楼的安全通道需要人脸识别，或者呼叫前台帮忙开下门。
人脸识别失效，前台又都投入到战斗中。
可谓说，几乎整栋大厦的人，都集中在年会赛场。
什么前台专员呐。
什么后勤厨师呐。
甚至负责做清洁的大爷大妈，也都拿起武器，势必要为公司出份力。
所以林东汐只好一直跑啊跑，从地下车库来到地面，还得回到大厦正面，从大厅进入。
那里也算是一个战场，参战的人，林东汐一个都不认识。
草野咲告诉他，这里边绝大多数都是滨海市分公司叫来的帮手，其余的势力，就不太清楚。
总之，猎杀者公司大厦已经乱成了一团糟。
“八方，你说莫凯已死，有什么证据？我之前还看到他在这里。”
“证据来了！”
林东汐汗如雨下，像小狗一样喘着气。在关键时刻赶到。
八方紧张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他刚才是顶着压力说出“莫凯已死”这样的话。
如果林东汐那边没能办到，这句话无疑会成为导火索，让现场的人火焰味更加浓烈。
林东汐来到八方身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没那么累。
“这个东西你们认识吧！”他将莫凯的项链高高举起，“这场内乱，可以停止了！”
“真的假的？”
马华拿出他的单目望远镜去观察，表情一点点夸张起来。
“怎么样？确认是莫凯的东西吗？”
“确认是。从我第一次见到莫凯，我就看见他戴着那条项链，绝对不会有错。只是我没弄明白，林东汐一个新人，怎么可能杀掉莫凯？”
这件事对马华的冲击性，就好比一只鬣狗冲进狮群抢夺食物，顺便把所有狮子都反杀了一样。
根本不可能好吗！
鬣狗好歹还有一门独门绝技——掏肛术。
可林东汐这几天已经连续战斗过好几次，每次都是险胜。
他给人的感觉是，无论对手强还是弱，他都能五五开。至于能不能赢，全凭运气。
短暂的几秒沉寂，全场哗然！
莫凯的追随者有好几个情绪失控，在影化边缘试探。
原先相互搏斗的六家分公司，此时却成为了同一阵营，纷纷拿出吃奶的本事，务必保证林东汐的安全。
这件事很复杂。
莫凯真的死了？
他是怎么被杀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只能从林东汐嘴里讲出，才具有真实性。
“莫凯真的死了吗？”八方紧紧搂着林东汐，以彼此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赤九大哥他们打败了莫凯，斩断了他的翅膀。本来我们可以杀掉他，但我放了他一马。”
“不愧是我徒弟，很有大爱。可是……为什么？”
“我觉得他没有必死的理由。”
——酒井惠香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实情呢？
八方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曾经有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在执行任务时被杀，身体变成影粹被人吸收。
转交遗物时，八方很难跟兄弟的父母解释，为什么连尸首都没有。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所以八方只好解释，他们在登山的过程中，那位兄弟不慎掉入峡谷。
执法队在峡谷搜寻了五天五夜，都没找到尸体。
搜寻行动也不了了之。
八方现在的心情，跟当时差不多。
要告诉林东汐，其实你的父亲被关押在与世隔绝的监狱里。
生活在那里的犯人，生不如死。
每天都会忍受酷刑。
如果真让林东汐知道了，他肯定会后悔为什么没有杀死莫凯。
不过……让莫凯活着也有好处。
八方仔细观察现场，没有看见酒井惠香和瑞玛，说明莫凯肯定在他们手上。
作为猎杀者公司第一批员工，同时也是林光耀最信任的人。
酒井惠香和瑞玛手上的人脉资源和经济多得可怕。
“赵花樱没在这儿，莫凯差点被你们杀死，她没找你们麻烦？”八方嘲笑一声，“她可是莫凯的忠实追随者。”
“当然来找过麻烦，不过被四海青道给拦住了。后来瑞玛载着莫凯还有其它人离开了地下车库，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搞定赵花樱的阻拦。”
“那些都不重要，先把这件事给处理了，然后把人紧急疏散。清子找人封锁了附近的几条街道，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执法交通队将事故处理后，就会有车辆经过，很难保证没有人发现乾莱金融公司大厦里面有情况。”
林东汐重重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赛场安静依旧，林东汐站在观看席正中间的位置，居高临下。
他开始佩服古代皇帝是如何面对数万臣子而面不改色。
现在场下只有上百人，他的心中都开始微微发抖。
让布衣草民一下子变成皇帝，任谁都受不了。
“收手吧各位，再打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既然现在莫凯已经不在了，有什么不满的，可以提出，规则也可以重新制定。”
林东汐望着场下的人，看不到有谁脸上是兴奋的，每个人都很疲惫，这样的战斗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我记得我刚进入猎杀者公司，引路人是佐鞠。她跟我说过，我们猎杀者公司的创建初心，是为了规范影将的行为，给不小心变成影将，害怕自己是怪物的人一个家。虽然我们看起来很强大，实际上我们的人数并不多。执法队完全有实力可以将我们全部清除掉。”
八方有些恍惚，他仿佛在林东汐身上看见了那个男人的影子。
“不愧是父子俩。”
鞠雨彤在人群中找到了鞠天依，虽然不想承认，但当时的场面有点像灾后认亲现场。
“击杀莫凯，你也参与了？”
“没有违背公司的要求吧？”鞠雨彤试探性的反问。
对于这位姐姐，她还是有些忌惮。
“你做得很棒，母亲会因为这件事而感到高兴。”
“真的吗？”鞠雨彤的眼睛里一下子泛出好看的色彩来。
“不要高兴得太早，你和总公司那小子的关系是怎么回事，你得给我解释清楚。你们才认识没多久，关系不可能那么好。击杀莫凯，任务一旦失败，你应该清楚后果。牵扯到你，也牵扯到整个梅凯市分公司。但你还是愿意孤注一掷去帮他，所以就别说是因为朋友之间帮忙。”
鞠雨彤抱歉似的吐了吐舌头，以无言代替回答。
本以为这个话题会就此翻篇，不料鞠天依没有饶过的意思。
“他的性格怎么样？”
被问得莫名其妙，鞠雨彤没看清姐姐的路数，只好傻愣愣地点下头，“他人挺好的。”
“就因为你和贾丙丁比赛时受伤，他跑来救你？”
“也算一部分原因吧。”
鞠天依嘴角微微上扬，好像抓住了什么线索。
“年会第一天的晚上，你中途离开过房间，不巧的是林东汐当时也住在那栋酒店。回来之后你很兴奋，我换一个更准确的形容——你的世界沐浴春光。”
“李雪这么跟你说的？”
李雪是鞠雨彤在酒店的室友。
那天晚上她从林东汐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全程没有遇到一个人，所以只有可能是李雪将这个情况反馈给了鞠天依。
“是我逼问她，她才告诉我的。作为你的上司，同时也是你的姐姐，我有权了解你的全部。”
“好吧，我好像也没有什么机会反抗，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鞠雨彤无奈的叹口气，继续说道：“我和林东汐第一次见面，是在地铁上，当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单纯以人类的思维去看他，感觉他很悲伤。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感觉很悲伤。什么《人间失格》，什么《活着》，什么《悲惨世界》……故事中的人物都比不上他的内心世界。”
“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悲伤，还有种唯我独尊的样子。你看他在上面多得瑟啊，还在抖腿。”
——抖腿是因为我怂啊！
如果林东汐能听到鞠天依的话，一定会吐槽。
他手中拿着莫凯的信物，有了这串项链，他就有“大家都安静听我说”的权利。
曹操当年挟天子以令诸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师傅，我应该再说点什么？”
“让六家分公司的董事长到会议室开会，让总公司的职工负责清理战场，让总公司员工负责将楼下大厅的人赶走。对了，让他们顺便把马华给带上，楼下的人都是他找来的，让他去说最管用。”
林东汐觉得师傅的话真是太有道理了。
简单，明了。
“那莫凯的追随者怎么办？他们以为莫凯真的死了，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
“放心吧，不会。莫凯和他的追随者是利益关系，现在莫凯死了，他们应该分得清和我们作对没有任何好处。莫凯给他们的报酬，我们照常也可以给，如果谈好了，他们会成为你强有力的军队。”
“慢着！”林东汐意识到这段话有玄机，“什么叫会成为我的强有力军队？”
“因为你干掉了莫凯，你手中拿着他的宝贝项链，大家都很信任你。”
林东汐傻眼了。
“天大的冤枉啊！是瑞玛把项链交到我的手上，还语重心长的……”林东汐好像明白了什么，“她跟我说……拿着项链回到赛场，站在看台最中央的位置高高举起项链……”
这是一个计谋！
瑞玛想把这件事推到我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