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以突破自己极限的速度来到血腥味最重的地方，那里无疑就是战斗的场地。
漆黑的屋子，只有正中间的一束聚光灯。
地上的圆形光柱本该是浅灰色的水泥地，现在却被鲜血染红。
“叮咚~叮咚~”
“我叮咚你大爷！我徒弟呢？”
八方贴近墙壁不断挪动位置，最后找到了控制灯源的开关。
啪~
灯光亮起，房间的布局一切明了。
看上去是化妆间，其实是用大厅改装来的，高度约有三层楼那么高，随处可见便携式衣架，上边挂着奇装异服。
在钢架结构顶部，林东汐被挂在上边。
准确的形容是：他的四肢被短刀刺透，刀刃扎入钢板，将他固定在上边。
先是一点寒芒被八方捕捉在眼里，几乎是本能，他的头向旁边一扭，短刀贴着他的耳蜗擦过，留下了一道不深的口子。
“小丑Joker。”
看见短刀的时候，八方就意识到了。
——呵，X猎杀者侦察部这次可真是开了场大玩笑，这么危险的人物居然只标注五星难度，之前接单的人估计都挂了吧。
“好久不见，八方先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多奈良从衣架后边走到铺满血液的聚光灯下。
“我想邀请你看我跳一曲华尔兹。”
“或许我没闲工夫慢慢观看，因为你把我徒弟挂在上边，看起来好惨的。”
多奈良抱歉似的耸耸肩。
“他是一位安静的观众，没有打断我的表演，可是他的出现意味着我的暴露，如果不杀了他，我无法保持现在的生活。”
——喂，你们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再聊……
林东汐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交谈，睁开眼，看到八方和多奈良站在聚光灯下。地面的那抹红格外刺眼，令人心痛。
因为……
——这他丫的全是我的血！我的！居然变成舞台的颜料了。
“保持现在的生活……”
八方冷笑一声。
“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茕茕孑立，无依无靠，没有牵挂。为何而活，我想你早已忽略这个问题，现在的你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灵魂。”
“对不起，八方先生，关于我的个人问题，我已经跟上面那位谈过了，所以他才会被挂在上边。曾经我们有过一段接触，你是一个好人，我不希望你也被我杀死，所以请你离开，拜托了。”
一击霸道的重拳将多奈良打翻在地。
八方用他的行动回复小丑提出的请求。
多奈良从地上爬起，捂住被打中的位置，隐隐作痛。
对方绝不是和之前来的十几个垃圾一个级别的人物。
在他心中，这里的十几个也囊括了挂在钢架上那位。可以说那个青年是最没有威胁的，直到被挂上去，他都没有出手过。
多奈良双脚交叉，手掌贴于胸前，以舞蹈结束的姿势朝八方谢幕。
柔和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他的橘色瞳孔泛出血丝，在小丑妆容的衬托下，如同pennywise（小丑回魂中的人物）。
来了！
多奈良一步快过一步，凭空的手轻轻一挥，就像变戏法一样多出三把短刀来。
毫无疑问，那是他的影器。
吸收了大量影将的影器，会产生自己的想法，就算释放者的攻击存在失误，影器也会自己调整，确保精准猎杀。
影器与影将相辅相成，才是让人类真正恐惧的原因。
在距离八方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多奈良膝盖微曲，一个纵跃飞出三米多高，双手共六把短刀如同手里剑迅速溅出，直指八方的头部。
八方面不改色，拳上指虎在半空中将短刀全部拦下。
——比起五年前，力度和精准度都上了不止一个台阶，果然还是因为影器进化的缘故……
多奈良落地后，用短刀将除了聚光灯外的其它灯泡全部打碎。
光线是一点点变没的，就好像实验室进入睡眠模式时一样。
噔噔~
左边……
八方闭上了眼睛，用心感知周围的一切。
多奈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八方左方，刚准备偷袭，看见八方已然抬起的拳头，迅速作出躲避，择次攻击。
上面……
八方将感知力提升到了极致。
多奈良果然出现在上方，和八方感知到的一模一样。
他死死掐住多奈良的脖子，旋转蓄力，重重摔在地面，坚固的水泥地顿时裂成了网状。
这里的坚固是相对于人类而言，对于影将来说，不能算硬。
“多奈良，我不希望你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你还年轻，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我赌你，杀不了我。”
多奈良闭上眼，双手自然平放，似乎是放弃了抵抗。
八方起了怜悯之心，松开了手。
“叮咚~叮咚~”
“面具下的小丑，笑得多么开心。”
“隐藏了那双哭红的眼睛。”
“面具下的小丑，伪装了自己的表情。”
“让你沉浸迷魂的梦境……”
林东汐看到八方身后出现了一道黑影，从形状来看，是一棵枯藤老树。
“八方先生！小心身后！”
“再见，八方先生。”
林东汐和多奈良几乎同时发声，等八方听到提醒时已经晚了，他的腹部和胸口被树枝给贯穿，将他顺势抬了起来。
八方用余光看着身后的人。
准确来说，他不是人，也不是影将。
木魅，百鬼夜行中记载的妖怪。
《芜城赋》中提及过：“木魅山鬼，野鼠城狐，风嘷雨啸，昏见晨趋。”
李白的《过四皓墓》也提及过：“木魅风号去，山精雨啸旋。”
这种妖怪出现在现实，只有一种解释……
“这些年，你究竟杀了多少人？”
八方的嘴角溢出鲜血，身后的妖怪正是多奈良的影器过量吸收影粹诞生出的生物。
哈哈哈……
多奈良享受着八方受伤时痛苦的表情。
“别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八方先生，您和我难道不一样吗？”
八方的影子开始有节奏的律动，如同大海泛起的波纹。
“你看！你看！你看！八方先生，我没说错，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手上沾染着鲜血，等到我们死后，地狱会有无数的冤魂将我们碎尸万段。”
八方的影子由平面变为立体，最后形成一个浑身漆黑，只能看到眼珠的生物，外形酷似蝙蝠，也有点像鼬鼠。
野衾，在古籍中记载，曾经出现在东京神田一带。嗜血，攻击时喜欢扑到生物的脸上，蒙住眼睛和嘴。
——那就是黑木子提及过的……影兽吗？
林东汐感觉浑身充满斗志。
其实他的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想要解脱随时都可以，只是多年当咸鱼和喜欢摸鱼的习惯，他不想下去，下去之后的结局很有可能会再受伤一次。
影将虽然愈合能力超强，也不是可以无限愈合，当体内的RK细胞不足，愈合能力就会大幅度下降。
至于什么是RK细胞，可以理解为人类白细胞究极进化的产物。
聚光灯下，多奈良已经脱离八方的束缚，在他身后站着的是影兽——木魅。
另一边，野衾单爪站立在八方的肩头，另一只爪踩在八方的头，呈滑稽的姿势。
“不好意思，虽然不应该在战斗时在乎这点，但是……野衾大人，你把我发型弄乱了。”
“木魅吗，到底我们谁更强呢？”
“野衾大人，你有听我说话吗？”
“木魅的属性配上短刀简直就是给大象穿上溜冰鞋，毫无作用。”
多奈良按捺不住，手脚不自觉开始活动。
“木魅大人，那只蝙蝠就拜托你了。”
“妥儿~”
——我去，那只树精说话带京腔？
林东汐感觉鼻子有点痒，下意识伸手去挠，顺势将刺进钢架的短刀给拔了出来。
——哈~这下子，可能真得下去一趟了。
这场对决表面上看，是多奈良可近战可远攻的战斗方式取得了上风，实际上八方是在故意防守来寻找进攻的机会。
——那只树精不仅可以射出木枝，而且还能充当多奈良的盾牌，实属棘手。
——你假装从正面突击，我从上方佯攻，他们一定以为你才是佯攻，所以会放松警惕。
——可是那样，所有的攻击会全部打在你身上。
——八方，我只是影兽，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干吧！”
八方和野衾同时在心中说道。
多奈良看见八方发起冲刺，目标当然是自己。他环视一圈，不见野衾，心中已经猜到八方的攻击是佯攻，真正的大招其实在……
“上方！”
果不其然，野衾倒挂在钢架上，找准时机，如鱼鹰捕鱼，俯冲而下。
木魅移动笨拙的身躯，一面化作盾牌，另一面对准野衾飞射尖锐的木枝。多奈良同样集中火力攻击野衾，只要它倒下，八方就是没了翅膀的鸟，而自己，则是饥肠辘辘的野猫。
飞蛾扑火……
林东汐见到此情此景，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成语。
野衾的翅膀被短刀和木枝刺穿了无数个洞，它没有流血，或许连痛觉也没有。即便是这样，要直面密集的攻击，仍需要强大的意志。
“八方！”
消失的最后一刻，野衾发出透彻的嘲笑。
——不好！
多奈良这时才发现自己中计，可惜晚了。
“去死吧！”
八方咧开牙齿，鼻梁上皱，如同野兽。指虎穿透多奈良的腹部，直至贯穿。
——要完蛋了吗？早知道，刚才应该跳爵士，干嘛要跳华尔兹呢，明明我只是一个人，却总喜欢跳两人的舞蹈……我是在渴望有个能陪我跳完一首完整舞曲的舞伴吗？
多奈良看见八方另一只拳头朝着自己的头部袭来，木魅过于笨重，来不及救援，而自己被有倒刺的指虎击中，无法脱身。
所以，一切都结束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有迎来预知的死亡。
多奈良睁开眼，看到的是林东汐关切的眼神，以及他被刺透的胸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