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執念很強，我不能就這麼帶你走。按規定，得給你時間，去嘗試着了卻你的心愿吧。時間一到，我自會來帶你回去。”
火光照應着我眼前的男人，導致我看不清他的臉。他如同來時一樣，自顧自的說完話就消失不見了，留下我獨自一人面對着火光。終於，我在迷茫中，想起了剛剛發生的事:
我死了，死於一場大火，死於一場……意外。那火還在我眼前燒着，彷彿要吞噬那附近的一切。我曾經，就在裡面……失去了幾乎所有的東西之後，我，終於，就連自己的生命也一併失去了。一想到這裡，就不免難受了起來，但是眼淚，卻連一滴都沒有流。如果說執念的話，可能就是，沒有依照自己的想法肆意活過吧？
“看樣子是理解自己的處境了啊……走吧，趁着還沒有什麼人注意到我。”
身後傳來那男人的聲音，給我嚇了一跳。他不容我回答，拉起我就走，身後傳來消防車的聲音、人群湊熱鬧的聲音、以及嚎啕大哭的聲音。但是這些都沒有讓他停下腳步，也不容我回頭看上哪怕一眼。走了沒多久，我便被他拖到了一條窄巷盡頭的一家小店裡。
“新活，燒死的。你安排一下吧。”
他關上門，把我甩在地上，然後站到了我的面前，旁邊站着一個女人。那女人叼着根煙，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開口道:
“這次是短期還是長期？給撥多少補助啊？”
那男人也不急着回答，先是給那女人的煙搶下來踩熄，然後無視她抱怨的同時掏出了一個黑色的小本。
“上面說……五年以內，只有上限，沒有下限。所以姑且算是長期，補助是消費的三成，以及三萬塊。”
我根本沒辦法理解他倆在說什麼，從剛才到現在的這段時間裡，我也只是剛剛接受了已經死了的這個事實罷了。
“三成和三萬，也太摳了。天天讓我上晚班也不給我點補助嗎？我身體都給熬差了，而且你看看，我這都快有黑眼圈了。叫上面多給點嘛。”
“沒有天天讓你上晚班，你也不可能有黑眼圈，你剛才說的身體差，其主要原因是因為你抽煙吧？再說了，我也沒那個權力給你加錢。”
“嘖，只說最後一句就夠了，多什麼嘴。”
那女人一邊在手上抹着像是護手霜一樣的東西，一邊靠近我。
“來，讓姐姐看看……”
她開始捏我的臉，擺動我的四肢。說實話，被這麼擺弄怪彆扭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根本反抗不了。
“臉蛋還挺好看的……換身衣服就更好了……來，跟姐姐走。”
她牽着我的手走到裡面的屋子，從一個大衣櫃裡面拿出一件連衣裙和一雙高跟鞋，遞給我叫我換上。
“身上這身破布很難受吧？可惜沒什麼好看的衣服了，委屈你一下啦~”
身上這身白布條確實蠻難受的，不過我更想知道我現在的處境。
“那個……請問，這，這是哪啊？……把我帶到這是要做什麼嗎？我……我是被賣了嗎？”
我換好衣服之後便發出了因為剛才腦子沒轉過彎而遲來的疑問。
“嗯？外面那傢伙沒給你解釋過嗎？”
“沒有啊，他只是把我拉過來……”
“……好了，我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來，你跟我出來。”
正好也換好衣服了，她就又拉着我的手走了出去，我是不是一直在被人拉來拉去的啊？
“你，具體是怎麼跟這孩子解釋的？嗯？”
“當然是最低限度。”
我看到她臉上的肌肉開始抽搐了起來，然後掏出了一個小冊子。
“最低限度，具體是有解釋到哪條？你之前可是做過一條都沒解釋完這種事。”
“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第二遍。這次我完整的解釋了第一條。”
她的臉在聽到後半句的時候僵住了，維持着似笑不笑的表情，僵住了。然後把手上的冊子甩到那個男人臉上，在聽到清脆的反饋聲之後又過去把冊子拿了回來。
“我可真傻，竟然信你能好好解釋……那麼就由我來解釋吧。我們算是鬼差的一種，具體我也就不多解釋了。如同他說的一樣，你最多還能再在這個世界待五年，期間你可以用來彌補生前的遺憾。怎麼樣，是好事吧？”
是好事……嗎？的確，五年我可以做很多事。但是……沒有任何人認識我，就這麼過上五年……真的是好事嗎？
“當然，你也有權放棄這個權利，不過這樣我就少賺錢了，所以並不推薦。”
這人……該說是誠實還是大方呢……也不掩飾一下的嗎？
“我……不想放棄。”
肯定的……多五年，哪怕四處看看都是賺得嘛。
“那麼，這邊已經收到你的答覆了。既然如此，我叫許夢凰，他是李沭陽，以後你就是我的客人了。下面我大致給你講一下各類限制什麼的……”
據她的話說，我生前的資產的一部分會轉換過來，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理……然後這些錢這裡可以買東西——雖然都是鬼用的……還有我不能離開這個城市之類的。還有很多其他的有的沒的，不過我最在意的還是其中一條，只要我想，就可以觸碰到這個世界的人，和物。但是“會有一定代價，尤其是觸碰人類，最壞的結果，是魂飛魄散。所以最好不要嘗試”
“嗯，我知道了。許……姐？”
“叫我夢凰姐就好了。你這身衣服大概三千多，記得等錢到了付我錢。”
“好貴啊……”
“死人的東西嘛~貴一點是應該的，畢竟貴一點我才好賺錢嘛~”
哈啊……說真的，跟她交流好累啊，雖然不是壞人，但是這種擺明着就是要多掙你錢的人，也好難相處啊……
“夢凰姐，你這算不算強買強賣啊……”
“反正你的錢留着也沒用，錢乃身外之物，不如留給我 對不對？”
這話倒是真的，就是希望她能改改說法，一個已經死了的人聽到這個，心情還是有點複雜的。
“行了，時間不早了，我要先去睡覺了，明天教你怎麼觸摸現世的東西，當然，要錢的哦？”
你睡了我怎麼辦啊？我睡不着啊，我已經死了怎麼可能睡的着覺啊？
“我忘了，你睡不着是吧？啊，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啊……很久沒人問過我名字了，在他們眼裡我只是個坐在輪椅上的廢物。
“秦幼琳。”
“聽到了吧？”
“我早知道了。多此一舉。”
誒？我怎麼覺得事情不對呢？
“秦幼琳，我為鬼差，鬼魂聽令，沉眠吧！”
不知從哪傳來的聲音讓我的意識漸漸遠去，原來鬼也會睡着啊……正當我因為知道了這種沒用的小知識而心中苦笑的時候，我瞟到了一套黑色的西服，而它的所有者是……
李沭陽！那男的，原來還在啊！我都不記得了……
“這孩子，也怪……的，…凰，…多關照她吧，我出去接………任務…。還是鬼單，真倒霉……”
在我意識的盡頭，依稀聽到了什麼聲音，卻無法確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