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的送走來訪的異世界使者之後,天晴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推開虛掩着的大門,順手按下牆上的開關,電流流過有點老化的線路,發出滋滋的聲音到達電燈,亮起的白色光芒驅散黑暗,天晴眯了一下眼睛,適應這唯有亮度值得稱讚的電器。而後,發現了一位站在房間中央的少女。

“雨琳?”

雖然默默的低着頭,但天晴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自己的青梅竹馬,緩步走近她的身邊,聞見一股熟悉的清香,奇怪的看着一言不發披肩散發的少女,

“怎麼了?也不開燈。”

“..........”

“嗯?”

天晴將少女搭在肩上的秀髮撩到耳邊,看着那雙碧色的眼眸,少女的表情依舊沒有一絲變化,但天晴卻可以看見那平靜水面下隱藏着的一絲-----恐懼.......那是發自內心的恐懼,與能力無關,與實力無關,與地位無關。只是觸碰到靈魂深處最柔軟最脆弱的角落,打開了塵封海底的記憶,那一道即使邁過去也無法釋懷的傷疤。

“小琳.......”

天晴叫出了小時候她的名字,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跳動着的心臟感受着身體的溫度,以及,微微顫抖的肩膀。從小到大,少女受到能力的折磨,失去了幾乎所有的表情,除了---哭泣。因為那是最多次,也是最刻骨銘心的記憶。

“..........請,不要,丟下我.......”

少女的哀求在耳邊輕輕呢喃,如此脆弱的她,很久不見。

"放心吧,我絕不會離開你。

---這是早已決定好的事,這是我終身堅守的事,天晴為此而存在於此。

“所以,安心吧。我就在這裡.......”

想要撫平她的悲傷,想要成為她的支柱,這是小時候天晴的夢想,即使現在還未達成,但他至少可以這樣靜靜的等待,抱着她,等待少女眼淚流盡.........

-------你以為現實就是這樣嗎?也許表面上並沒有差,天晴確實抱着雨琳的身子,將頭埋在她的秀髮,說出了上面的那些話語,但-----

“雨琳.....”

“嗯?”

“你........又偷用我的洗髮水了吧?”

“嗚!”

“而且還這麼準確的猜中了我回家的時間。”

“嗚咕!”

“最後!把你藏在手中的剪刀從我的重要部位拿走!!”

“嘖!”

---我就覺得怎麼下身嗖嗖的發涼!原來是這茬啊!要是剛才沒有配合她的演出,那自己下半身與下半生的幸福就直接沒了!

雨琳砸了一下嘴,緩緩的從懷抱中離開天晴,將手中的剪刀在食指上晃了兩圈,而後揣進裙子的兜里,一屁股坐在床上,完全沒有了那令人憐愛的氣氛,取而代之的興師問罪的冰冷。

“坐下。”

“遵、遵命!”

天晴順從而又自覺的坐在了少女身前的地板上,鼻尖剛好貼着雨琳二郎腿翹起的黑絲足尖。他用力的吸了兩口空氣,然而並沒有聞見什麼令人興奮的味道。

“今天,曠課?”

“是是的.......”

“去哪了?”

“去、去為外國友人做導遊!”

“不是,友人,是刺客,吧?”

“不不,實際上是這樣的情況.......”

天晴將昨天和今天的見聞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絲蘿卡的身份,絲蘿卡的目的,絲蘿卡的身體狀況等等全都坦白而出。雨琳聽完之後,皺了皺眉頭,而後嘆了一口氣,看着天晴那“真摯”的眼神說道,

“如果,是這樣,那還好。學園長,以為,你,叛變。所以,全天,無人機,風紀委,監視,導彈,待命。”

“喂喂喂!這樣的話我今天豈不是在作死的邊緣瘋狂橫跳!”

----幸好沒做出什麼出格的行為!

天晴狠狠的為自己捏了一把汗,要是有任何密謀或者親近的舉動,自己可能就已經被導彈埋在土裡或者被雨琳埋在土裡了吧。

“明天,學園長,報告。”

“誒?我、我嗎?”

“我也去。”

“哦哦,那就好......”

天晴還沒有與學園長面對面交談的經驗,一想到要見那種大人物,心中不由得有點緊張,但有雨琳這個經驗豐富的上層人物陪着那就好多了,至少不用擔心說錯話而被當場槍斃。天晴偷偷瞄了一眼雨琳的表情,似乎柔和了幾分,心裡默默的鬆了口氣,兩人之間出現了少有的沉默。

一直以來,天晴與雨琳既是連黃段子都可以毫不避諱開玩笑的摯友,也是親如一家的姐弟,幾乎可以說達到了知己知彼的地步,天晴甚至都知道少女的身上有幾顆痣,雨琳知道少年第一次買小黃書的日子。所以,這一陣的沉默讓天晴如坐針氈,終於忍不住開口打破了寂靜,

“那個,雨琳小姐,完、完了嗎?我的腿麻了.......”

“.........嗯,沒事了。”

雨琳思考了一會,點了點頭。然而她並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換了個姿勢,躺在了床上,百褶裙裙擺被捲起到了極限,露出了黑絲包裹的豐滿性感的大腿和若隱若現的那一片花園,口中說了一句“我累了,

睡了。”,便閉上了雙眼,留下天晴獨自僵硬在了原地..........

第二天,星期五。

本應是一個值得高興的日子,只要過了這一天,雙休日的美好未來就觸手可及。然而對於天晴來說,這一個星期五可以以黑色來著稱。來不及鋪被子的地板將他的全身硌得生疼,旁邊少女毫無防備的睡顏以及時不時露出的嬌喘,讓他極限壓槍,一夜未眠。迷迷糊糊的來到學校還不幸的碰上了老師,被追問五千字的檢討外加昨天曠課的懲罰,一共累積到了一萬五千字。

----這是要讓我出前半生的自傳嗎?

天晴不由得感到生活黯淡,做一條鹹魚的思想佔據了頭腦的高地,不過還沒完,今天的重頭戲---面見學園長的成就還未完成。所以,才剛放下書包,雨琳就在眾人面前挽着他的胳膊,將他帶往學園長辦公室,一路上引人注目,嫉妒與殺意的視線不斷的刺激着天晴的神經,他真怕哪一位會咒殺能力的哥們晚上悄悄的朝着自己的人偶釘釘子,然後自己就死得不明不白。

“等、等等,別這樣啊,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雖然這樣子抗議,卻換來的是手臂更加陷入了青梅竹馬雄偉的山谷之間的結果,最後在痛並快樂着的狀態下,終於來到了僅僅一天就修復完畢的鐘塔辦公室。

這棟19世紀英式風格的建築坐落在小山丘的一塊平地之上,目測約有二十米以上,周圍以鐵質柵欄圍成一個花園,大門之前是一尊原子結構雕像噴泉,鐘塔最頂上是一面符合其名大大的時鐘,秒針滴答滴答的走過,每一個小時,清脆響亮的鐘鳴就會響徹校園。

天晴跟在輕車熟路的雨琳身後,進入了如同豪宅般金碧輝煌的大廳,這裡似乎並沒有電梯,中間一道旋轉式樓梯直通塔頂,擦肩而過的人全都主動的向著雨琳熱情的打招呼,而後斜視一眼身後的天晴,露出不屑的表情離開。

----小白臉可不好當啊......

天晴不由得露出苦笑,越發的昂着頭,挺直身子,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態度。走過數百級台階終於來到了頂層只有一個房間的大門之外。雨琳輕輕的敲了敲刻滿雕紋的木質大門,聽見一聲“請進”,而後推門而入。門內,是超出天晴所想的“宮殿”,各種名貴的傢具與電器一應俱全,與其說是辦公室,不如說是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就差一張床。

“學園長,天晴,來了。”

“哦哦!辛苦了雨琳同學!”

富有磁性的年輕男性聲音,學園長從大大的古典風格檀香木辦公桌後起身,他一身筆挺的雪白西裝,銀色長發扎在腦後,皮鞋踩在木質地板發出清脆的迴響,英俊爽朗的臉上露出和藹的微笑走近兩人說道,

“你就是天晴吧?昨天辛苦了!”

“也、也不怎麼辛苦.....”

“哈哈,別謙虛,陪女士逛街這件事哪有不辛苦的?”

“嘛.......”

天晴露出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容點點頭,學園長示意兩人坐在迎客的沙發之上,端上早現泡的貓屎咖啡,而後坐在了對面。紅色的眼睛來回打量着拘禁的天晴,饒有興趣的說道,

“我聽說你跟雨琳是青梅竹馬?”

“孽、孽yuan---”

“緣”字的發音稍微有點拖長,那是因為腳趾被身旁的少女踩在了腳下。

“是么,那你對雨琳怎麼看呢?”

“怎、怎麼看是指........”

“就是說有沒有想要組成一個家庭的想法。”

““家庭?!!!””

天晴與雨琳同時叫出了聲,滿臉通紅的對視了一眼,而後各自將頭撇開,不敢直視對方。

----這是一道送命題啊!

天晴大腦飛速思考,既要避免過於明顯,又要避免踩雷,找到一句萬能的話-----有了!

“我、我們早就親如一家了.......”

“噗哈哈哈哈哈!!!漂亮的回答!”

學園長似乎非常的開心,一拍大腿笑個不停,天晴陪着露出假笑,完全不敢看向身邊露出漆黑眼神說著“沒種男”的雨琳。過了一會,似乎笑夠了的學園長終於緩過神來,長舒了一口氣,看向雨琳而後語重心長的說道,

“不瞞你說,我可是將雨琳當做妹妹般看待。別看她位居學園第三,但時常會露出令人擔憂的脆弱,我不知道你們有着怎樣的過去,但在現在和未來,請不要讓她受到傷害。”

“我、我知道了。”

面對嚴肅的學園長,天晴不由得被氣勢鎮住點了點頭。而後學園長又露出笑容,說了一句“扯遠了”,便將話題拉回了正軌,

“說說你的見聞吧,雖然我對窺探別人隱私的行為很抵觸,不過這都是為了學園,也沒辦法。”

“好的。”

天晴停頓了一下,在腦海組織語言,將昨天以及前天晚上的事情詳細的敘述了一遍,空調的冷風將咖啡變冷,在第四杯下肚之後,終於將能吐露的事情全部說完。

“原來如此么......”

聽完事情的經過,學園長皺緊眉頭。要天晴來說的話,這些話語中大部分並沒有太多的價值,只是無關緊要的內容,真正重要的也就一兩句話。但這只是外行人的看法,天晴聽說過有些能力者能從別人那些不經意間的一舉一動中得到許多重要的情報,或許學園長就是這一類人中的一員。

“大致情況我清楚了,有關少女--絲蘿卡的事情接下來就交給我吧。辛苦了。”

學園長最後喝完手中的咖啡,站起身。天晴兩人也隨之起立,對視了一眼,互相明白對方眼中的意思,天晴朝着已經坐在辦公桌后的學園長說道,

“學園長,既然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哦,好的。”

學園長頭也不抬,快速的在筆記本上寫着什麼,兩人不好打擾,輕手輕腳的轉身準備離開。而忽然的,雨琳輕輕的喊了一聲,

“天晴?”

“嗯,怎麼了?”

“你的,手。”

“手?”

天晴看向自己的雙手,右手的手背之上,刻有一個泛着淡淡綠光的字符---“r”。

“這是---”

滴答--如同水滴落入大海,時針走到了鐘錶的盡頭,響起一點縹緲的迴音,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緩慢,似乎連時間都已經靜止。少女微睜的眼眸,碧色的那一片天空中倒映出一個球形的護罩籠罩着天晴的全身,下一秒,劇烈的光芒亮起,天晴彷彿身處時空的隧道,意識漸漸消失在了虛空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