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天晴從不停播報緊急狀況信息的空蕩蕩懸浮電車走下,看了看學校大門處的全息時鐘,除去額外時間,整個通學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鐘,相交於平常快了不少。
---也是呢。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件,無論是誰現在恐怕都在儘力理解現在的情況吧。天晴來到學校也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來確認情況。按照常理,這個時間去往教室鐵定免不了一頓劈頭蓋臉的責罵,以及當眾表演鶴立雞群的節目——站着上課。不過,今天並不尋常,天晴沒有半點猶豫,穿過空曠的校前廣場,在學生卡機上輕輕一刷,通過大門。跑向了教室。原本應該此起彼伏的讀書聲也消失不見了蹤影,本應熱鬧無比的教學樓透露出一股死氣沉沉的氛圍。嘩的一聲,天晴猛的打開了教室的大門,異動吸引了班上同學們的目光,天晴不為所動,站在門前大喊一聲,
“報告!”
“進來!”
講台上的女老師推了推黑色眼眼鏡框,今天格外乾脆,直接放過了天晴,讓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而後站在了一旁,這時天晴才發現,白色的黑板——其實是一塊液晶顯示器上,正播放着學園長的講話。
“同學們,我要告訴你們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就在一個小時之前,我們遭遇到了從未遇見的情況。身為科學主義偉大追求者的我們,被神秘而無法解釋的力量拖入了這個奇怪的空間,與我們一道的,還有其它三個文明。那些自稱‘神明’的傢伙希望我們互相殘殺,但愚蠢的它們沒想到的是,我們並沒有失去理性,我們以及其它三個文明都保持了最大的剋制,目前為止還未造成傷害。所以,我希望同學們能夠保持冷靜和思考,相信以我為首的學園代表們能夠正確而又完美的處理這個事件。多謝同學們的理解和支持。最後, 我想告訴同學們的是,請保持正常的生活,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戰爭之中永遠沒有贏家。就這樣,再會。”
屏幕變黑,學園長消失在了另一頭,同學們面面相覷,一時間難以接受。而講台上的老師拿起了課本,翻到了12頁,像無事人般開始了正常的授課,即使台下無人聽講。
就這樣,在壓抑的氣氛里,午休的時刻終於來臨。天晴本想去往食堂,卻被老師叫住,心中想着“出來混遲早要還的”,被帶往了辦公室接受“教育”,途中看見了青梅竹馬的身影,本想偷偷打個招呼,但一見她手中抱着一堆的報告,知道那是送往學園長辦公室的文件 ,便放棄打擾她的想法,獨自接受了一段長長的訓導。
“下午將檢討書交上來!五千字!”
“五千????你——”
“七千!”
“——說的真好!”
啪啪,天晴由衷的拍着手掌點着頭。這都世界末日了還要寫檢討書,真是悲催。
“老師,那沒事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還有點事。”
坐在凳子上的她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錢包,遞給了天晴,天晴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接過錢包,眼中散發淡藍色的光芒。
“老師,這個錢包是三班瑪利亞同學的。”
“哦哦,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檢討就五千字吧。”
“哈。。。謝謝老師。”
天晴彎腰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辦公室。憋了一眼摸東西的右手,通感——天晴的能力,他只要觸碰物品就可以知道其主人的名字、身體狀況、某個特定時間的思考等基本信息,除了老師們用來尋找遺失物品的主人以外,在日常生活中幾乎沒有其它用處的能力。因此,也被分為第四階級的棄能力者,處於整個都市的下層,公寓被分配在三環之外,獎學金啥的根本沒關係,伙食費都必須自己去掙取,整個一難民的存在。
不過這一切都是天晴自己選擇的道路,他不會為此而感到不滿。與其擔憂不確定的未來,還不如着眼當下,去填飽咕咕叫的肚子。學校為了照顧貧窮學生而專門設置了一條規定,只要中午去食堂刷幾個盤子,就可以得到免費的午餐,長久以來,天晴都是靠着這省下了不少的費用,雖然最後都花在了門把手之上......怎麼突然心酸了起來了呢?
唉.....天晴默默的擦乾眼角的淚水,今天也不例外,他正走在去往食堂的大路之上,身邊三五成群的學生們激烈的討論着上午的話題,戰爭啊神啊這些詞彙不停的傳入天晴的耳中,讓他略顯煩躁,但並不是話題引起不適,而是能光明正大在外面吃飯的人全都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少爺,說白了,都是現充。
“爆炸吧,你們這些---”
轟隆-----
“---現........誒?”
什麼時候詛咒這麼有效了----天晴愣了一下,而後朝着爆炸聲的方向望去。那是坐落在整個學校最高處,被一片小樹林包圍,無論處於什麼方向都能夠看見的學園長的鐘塔辦公室。橘紅色的火光升騰燃燒,沖向天空,整個塔頂被掀飛出去,碎石瓦礫如同雨滴般飛濺四方,砸向了周圍的樹木。
“雨琳!”
天晴腦海一瞬間閃過青梅竹馬的身影,邁開腿朝着破損的鐘塔奔跑過去,從廣場到鐘塔,被爆炸驚嚇住的學生們站在空曠的地方,注視着冒着滾滾黑煙的塔身。許多人來回不知所措,被人提醒才往遠離爆炸的地方轉移,天晴逆着人群,儘力的奔跑了將近十分鐘,才來到了小山丘之下,不過這裡似乎已經有人捷足先登,手臂上帶着紅色袖章的學生在一條通向山頂的小路前拉起了警戒帶,一位戴着眼鏡的學生髮現了走來的天晴,露出了不悅的表情,大聲喊道,
“喂!你!幹什麼?這裡很危險,快走!”
“我來幫忙!”
“幫忙?”
那人的視線落在了天晴胸口白色的鐵合金銘牌上,冷笑一聲。
“第四階級的棄能力者能幫什麼忙?快滾!別給我們添亂!”
大手一揮,那人像是驅趕蚊蟲般,示意天晴快走。沒辦法,天晴只能一邊看着衝天的濃煙,一邊悻悻的走出他們的視野。這群人是學園秩序的維護者,與他們作對可沒有好果子吃,而且他們說的也沒錯,自己去了可能只會添亂。
“不過,那又如何。”
天晴只關心雨琳的安危,其它的愛咋地咋地。你不讓我走大道,那我就走小路。
於是,他繞到了山丘的側面,這離是一面接近垂直的六米邊坡,以混凝土的框格梁固定。天晴朝着手掌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雙手,正準備攀登,突然,頭頂上飄過來一片陰影,陽光被什麼擋住,天晴抬頭一看,視野中出現的是熟悉校服。
“等--噗啊!!”
還未來得及反應,那東西就重重的砸向天晴的身上,天晴下意識伸出雙手接住,強大的衝擊力直接讓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上身下同時傳來的疼痛直衝腦門,身體一顫,發出了哀嚎。
“痛!!!我的尾椎骨啊啊!!!”
不會裂開了吧!
天晴下意識的想要將手伸向屁股,卻由於抱着不明物體而未能得逞。只能強忍着這一陣疼痛過去,待稍微緩解之後,才終於看清不明物體的面容。
“這到底是......”
手中是一具嬌小的身軀,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金色的短髮整齊的修剪至耳邊,白皙的臉頰,從校服來看似乎是學校的學生,不過胸前的銘牌已經脫落,天晴並不知道她到底是姓甚名誰。
“喂!你沒事---好冰!”
天晴伸出的手指觸碰到她的肌膚,並沒有感覺到人體應有的溫度。不好的預感出現在心中,他將頭湊了上去,沒有心跳和呼吸。
“該死!!”
現在送醫來不及了,將少女平放在地面,解開胸前的衣物,露出裡面紫色的弔帶小可愛,天晴按照腦海中的記憶,開始心肺復蘇。
“堅持住少女!我來了!”
將一隻手的掌根放在胸部的中央,胸骨下半部上,將另一隻手的掌根置於第一隻手上,垂直向下用力按壓,三十次之後進行兩次人工呼吸。
“別死啊!!!”
天晴不斷的大聲呼喊,手中的動作沒有停下,正午的驕陽似火,炙烤着天晴的皮膚,流淌下的汗水浸濕了後背,順着發梢滴落在了少女慘白的臉上。
“這麼好的少女死了就太可惜了!!!”
完成一個周期,又重複着另一個周期。心臟驟停4~6min後會造成患者腦和其他人體重要器官組織的不可逆的損害,天晴從來沒覺得時間過得如此之慢,生命如此之脆弱。他的身子在陽光下變成一道漆黑的影團,如同籠罩着少女身體上的死神,亦或是--
“咳!!”
“!!!!”
也許上天也是一個“ 愛才”之人,天晴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少女的突然深吸了一口氣,緊接着似乎有了脈搏和自主呼吸。雙眼朦朧的睜開,臉色與嘴唇漸漸回復一點血色。
“艹!我特么真牛逼!”
天晴從來沒覺得那些急救知識是如此的有用,一把抱起少女奔跑在烈陽下,跑到了學校的醫務室,踹開醫務室的大門,在身穿白大褂的美女老師驚愕的眼神中,將少女放在了床上。
“老師!我做了心肺復蘇!”
“知道了!讓我來!”
專業不愧為專業,一句話就明白髮生了什麼。老師來到天晴身邊上前去,將少女抱向了牆邊專業的儀器,接上了許多的各種電極,生命指標顯示在液晶屏幕上,認真仔細檢查了一會,而後舒了一口氣。
“沒出現器官缺血壞死的跡象,暫時應該沒啥大問題,不過,不排除留下後遺症。所以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
“是么,那就好......”
天晴摸了摸額頭豆大的汗珠,如完成使命般點了點頭,既然無礙剩下的就交給老師吧。他轉身剛想離開,就被身後的老師叫住,
“等等,學校發生了爆炸事故,我要出去一趟,你就先替我看着她,有什麼問題通過學生終端呼我。”
“誒??但我只是一個學生,我---”
“作為交換,這段時間我會給你報酬。”
“---我就是扁鵲轉生!華佗在世!!”
徒手救命都會了,還怕這點困難不成!
天晴拍了拍胸脯,微笑着目送老師離開。之後,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床上,中央空調呼呼的吐出涼爽的風,將身上的汗漬漸漸抹去,變得舒爽。掛在牆上的大電視屏幕上,女主持人播報着剛才的爆炸,學園長的身影和自己的青梅竹馬一同出現在了另一頭,完好無損。這讓天晴心中的另一塊石頭又落在了地上,他往後倒在床上,側眼看見少女睡熟的臉,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
----下午的課看來上不了了啊。
天晴索性打開了手腕處像手鐲般的學生終端,點開了全息投影屏幕,在床上看起了喜歡的動漫。來來回回翻滾變換姿勢,踢亂了整潔的被子,將枕頭抱在了懷裡,在看完十二集一季的時候,身邊的少女終於有了動靜。她抬起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緩緩撐起了上半身,疑惑的看着這個雪白的空間,專業的儀器,以及抱着枕頭像只蝸牛趴在床上的天晴。
“.......”
“.......喲,你醒了,好些了嗎?”
“嗯,沒什麼---才不是!你誰啊?!!”
“再那之前不應該先報上你的名字嗎??”
“我?我........我不記得了。”
“哈?”
什麼情況?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失憶?!!
天晴一愣,這種狀況他還是第一次遇見,看見少女一副痛苦抱着自己頭的模樣,腦海中閃過一個騷操作。
“好吧,我來告訴你吧。”
“誒?你知道我是誰?”
“當然。”
天晴目光堅定的看着少女,臉上沒有一絲迷惘。少女被他的氣勢鎮住,點了點頭,
“願聞其詳。”
“OK,其實你是我的妹妹,從小我們都在一起生活,你非常喜歡作為哥哥的我,曾經,不,現在也經常撒嬌般的說著‘我以後要當哥哥的新娘!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哥哥我非常高興,我們一起洗澡,一起睡覺,甚至連結婚戒指都買好了。但是,天有不測風雲,你得了重病,發燒燒壞了腦子,造成了失憶......不過,相信哥哥我吧!我一定會讓你重新想起我們之間那牢不可破的羈絆!所以,來吧!重新投入哥哥的懷抱吧!!”
“....................”
“怎麼了??不相信嗎?你看我們這黃毛,不對,金髮,這就是我們兄妹的證明。而且今天你的衣服可是我幫你挑選的呢!紫色弔帶小可愛!”
“!!!!”
少女對發色無動於衷,但對內衣穿着很在意,連忙低頭拉開領口,確實絲毫不差。而後,抬起了小腦袋,藍色的眼眸溢出了淚水,嬌軟的叫到,
“哥哥!”
“我可愛的妹妹!!”
“我親愛的哥哥!能聽我說一個故事嗎?從前有個煩惱的人,上寺廟告解,他說他整天被錢多煩擾,希望求得破解之法,和尚給了他一個袋子,讓他站在了落葉堆前,你知道和尚說了什麼嗎??我的哥哥!”
“.......誒?腦、腦筋急轉彎??”
天晴保持雙手張開的姿勢搖了搖頭,少女含着淚指向了不遠處桌上的水瓶。
“那哥哥你能幫我拿一下水嗎?”
“這個沒問題!”
天晴解除姿態,從床上起身走向少女手指的桌子。忽然的,剛站起一陣寒意從屁股根直衝腦門,緊接着他似乎聽見了一聲“咔嚓”,腦海中出現了兩個雞蛋被打碎的畫面,蛋清飛濺,蛋黃掉落,下身重要部位湧起了一股熱血的衝動,那是天晴被踢中的證明。而後,他連哀嚎都來不及發出,兩眼一翻白,口吐白沫倒在了冰涼的地板之上。
“和尚說---裝!你特么繼續裝......”
少女收回了美腿,留下冷漠的臉頰,小跑着離開了醫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