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一个辍学的高中生,他的名字叫做何文里。他讨厌这个名字,就像讨厌他的父母一样。他认为这个名字是愚蠢的,就像他认为父母是愚蠢的一样。

他的父母都是有点文化的乡镇人,十分不赞同他辍学。事实上,对于休学这件事他们还与何文里狠狠地吵了一架,而之所以没有打起来,完全是因为顾忌到孩子已经长大了。何文里有时候会玩一些手机游戏,他的父母都认为是手机游戏害了他。在何文里辍学之后的仅仅两个星期之后,“因为沉迷于游戏而辍学的何文里”就已经在家住的小区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每当熟人见到他都会很诧异地问“你就不想学习了吗”。

他讨厌死这个问题了。他喜欢学习,但他却认为学校完全不适合学习,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作风无处不在,只有不喜欢学习的人才会选择留在学校,就算是那些离开学校就去打工的人,也只是不愿意在学校浪费时间而已。他觉得义务教育就是浪费时间,浪费宝贵的九年时光去选择自己要学习什么,而在那之后的四年时间才是真正学习的时间。“难道不是吗?”他常常这样反问对此抱有疑惑的同学。他觉得在学校不能自主掌控时间,而回到家就能自主掌控时间,到时候学习效率就会大大提升,一天能抵两天用,还能学的更好,之后只要去参加成人高考就行了。他对此非常有自信,即使目前750分满分的考试从来没考超过400分,也能有充分的自信谎称这是故意考低分的缘故。

不过,对于为什么要辍学这个问题他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喜欢看书。在学校里没时间看书,这简直是太糟糕了。自从他被谷崎润一郎先生的《细雪》给感动了之后,他便觉得文学的圣殿是多么的精彩,同时认为世界是无奈的,我们只能选择拥抱世界,而其他所有人都不懂得这一道理。“这些大人怎么这么笨呢?连这么正确的道理都不懂!”被有怨言的父母训斥之后,他常常在心里这么想。但是还好,他已经强行辍学了。

事不宜迟,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是不会有尽头的,永远不要做加把劲骑士!他将自己的日程表安排得满满当当,同时到图书馆借了许多书籍,决定一天看一本。后来他发现一天看一本是不可能的,并且以目前的速度来看,只有两天的时间都用作读书才能看完一本。于是就变成了四天看完一本书,可是后来又发现这也不能够,最终变成了一个星期看完一本书。

一开始,每天的计划都十分有效地进行着,这让他十分亢奋,每天的收获比在学校的时候还多。在学校的时候他每天只能完成两个科目各一个课时的作业,而在这里他却能每天完成五个科目各一个课时的作业!不亦说乎?只是随着时间的过去,父母对于他每天窝在家里的行为也产生了不满,他们十分害怕他会变成完全依赖父母的啃老族。

“不如到小叔那里学一下抖音如何?以后还能有一门特长。”对于这个冥顽不化的儿子,母亲只好半妥协地试探一下。

“不!”他的回答坚决、果断、不容置疑。辍学本来就是为了获得更多时间来学习,现在却要占用他的时间去学那些毫无意义的东西,这怎么可以?

“那不如跟着我出去工地看看吧,这样闲着下去也不是办法。”他的父亲也来提议道。他的父亲是个铺路的,因为脑子转得流畅对各种工具都很熟悉,所以成为了工头。

“不要叫他去跟你,真是神经病!要找工作就让他自己去找,成天嘴巴这么哑!”母亲马上反对。她是个小学老师,很讨厌丈夫的职业。

何文里默默无闻地回到了房间。父亲生气了,母亲的脸挂上了愁容,他觉得这都不是问题,就如同他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活着就够了,活着就能得到一切,胜利者才是正义,父母最终也会被他最终的成果折服的。

他依旧坚持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是读书时的味道变了。书的味道变了,从他读《三体》的时候就有所感觉,在读完《白夜行》之后便更加肯定了。他祈求着被书中的故事给感动,而能够感动他的故事却找不到了,无论是《三体》还是《白夜行》,在他心中都比不上那本《细雪》。事实上他一直都用看《细雪》的方式来看其他书,用看《细雪》的感觉来度量其他书。他觉得时候到了。他记得在某本书中听作家说过,创作就像喷涌的井。现在他的井已经喷涌了,他要用自己的故事来将人生哲理告诉那些未曾知晓的人们。

狠狠打他们一巴掌!他在心中如此想。

他开始写作了,开始写小说了,心中的思想正式化为文字的那种奇妙感觉,让他深深陷入无可自拔。

第一天他写了一页的正反面。十分兴奋。兴奋得日程表的计划都没有实行。兴奋得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他想要将父母对自己的不理解用虚幻故事表达出来,他甚至在幻想着自己的故事在刊登到网上之后迅速火爆,还被改编成漫画和动漫,就像最近新播出的番剧《关于我转生成史莱姆的这件事》一样。

他开始每天看番剧。他把这叫做取材。同时他也依旧坚持着写小说,并且在写小说中得到了一种畅快,一种心灵上的宁静。成人高考已经被遗忘了,而且是被刻意遗忘的。只要自己胜利就行了!他在幻想着《欢迎来到实力至上主义的教室》最后绫小路头发被微微吹动的场景。那个人一定是自己!嗯。天生我材必有用!他如此给自己鼓励。

几天之后,他在一个小网站上刊登了自己写的小说。小说两万多字,才写了个开头。不过由于掺杂了自己的情感,这些字已经让他的内心压抑至极了。

这个网站是他通过查找“轻小说”找到的,而轻小说这个词也是因为看了《如果有妹妹就好了》才被他知道的。自己写的是轻小说吗?他有些疑惑。不过幻想战斗类似《东京喰种》那样的故事,应该也算是轻小说吧。于是他就在这个网站上注册并发表了自己的小说。

小说是一章一章更新的,最初的手稿只有八千多字,但在电脑文档输入时,他发现了电脑这个工具能够快速写小说。快速将自己脑中的内容转化成文字实在是太令人兴奋了!因此,他将原稿中的内容扩充了许多,然后就有了两万多字。他还借鉴《罪与罚》中的某个场景写了一篇六千字的外传,不过没有发上去,因为数据惨淡。

在他现在看来是的,数据很惨淡,只有五万多热度和四十多个收藏,同时打赏和评论区空荡荡的让他觉得这四十多个收藏都是假的。现实与幻想的巨大落差常常让人沮丧。父亲与母亲每天都皱着眉头看他,他有些泄气了,不过并没有完全放弃。实际上这次写小说让他受益良多,他发现自己的词汇量实在是贫瘠,组织语言的能力也十分差劲,而且人物的对话也不知道如何下手,完全无法写出自己想要写的故事。他想起了一句话: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他认为这都是自己的阅读量太少的缘故,便决定大量阅读小说来增长阅历。

他又从图书馆借来了新的四本小说,同时还有点懊恼为什么图书馆一次只能借阅四本,至于要在十五天内归还则不在考虑范围内。他开始读啊,读啊,读啊,然后第一天就顿悟了。小说这么枯燥乏味,强行看下去又有什么用?接着他便摸索出来一条让故事阅读起来的方法,从此开始便打一个小时游戏看二十分钟书。不过后来他又发现了,看影视作品其实也是一种增长阅历的方式,那些做动漫杂谈的up主看起来都十分有见识,于是每天的活动就变成了“游戏—小说—动漫或电影”三点循环。

这一循环直到两个月后才结束。那天他看完了马里奥·普佐先生的《西西里人》,仿佛要被沉重的生活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从中摘抄下一句话: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永远别回头。无论是为了找借口、为自己辩解还是找乐子,永远都不要回头。你现在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世界眼下是什么样,就什么样。

他决定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给自己找借口。现在自己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重新开始经营自己的人生。他的三观彻底被颠覆了,他打算原谅一切,先写完计划中的小说,然后努力学习参加成人高考。

不过在他父母的眼中,事情却完全是另一回事。儿子一直沉迷于游戏中,整天学那些文人长叹短吁不着实地,总是把自己困在笼子里不与外界接触,长此以往该如何是好?

“何文里,做人不能像那只鸟一样,被困在笼子里。”父亲指着一只困在笼子中的鹦鹉,尝试跟他讲道理。当时他们去参加亲戚的酒席,父亲已经吃饱喝足谈得痛快了。不过何文里却十分不爽,因为父亲总是像诉苦那样向亲戚抱怨自己的儿子怎么怎么不想学习,而且还辍学了。

“是啊,不能像那只鸟一样,被困在笼子里。”他学父亲的样子说道。像那只鸟一样?你为什么要把人家困在笼子里!

“就是说啊,你不能像那只鸟一样整天呆在笼子里,要多出去走走,多接触一下外面的世界。”可是父亲并不知道其中的讽刺意味,依旧这么说着。

何文里不回父亲的话,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怎么这么蠢?果然粗鄙才是自然之理!

那天晚上之后,何文里又开始了写小说的旅程。他回到之前的那个网站,又重新看了一遍自己发上去的小说,然后发现自己根本看不下去,觉得写得这么差,怪不得只能得到这么点数据。他立即再一次回味原来的感觉,开始另写一个小说的开头。

新的开头写了六千字,还行。网站举办了每年一度的新人赏,他的心中还抱有着美好的幻想,便决定把这开头发展成一篇新的小说,参加新人赏。他很少上QQ,但是那天却上了,并在QQ里和唯一一个自己熟悉的小学妹聊了一会儿,还把小说的开头发给她看,吹嘘自己要写够一百万字。小学妹没什么反应,到了三天后他已经写了两万多字了,便觉得一百万字或许也没有那么难。

这一篇新写的小说,成绩没有上一本好,三万字的时候才三万热度二十一个收藏。这让他十分惊讶,而且还有些抑郁,因为打赏和评论区依旧空空如也。不过网站却发来了消息,说欢迎参加这一次新人赏征文,有疑问的还可以加入文库的活动咨询群。他加了进去,从这以后他便开始时刻围着QQ转,因为他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高尚的人群之中,能从里边学到很多东西。文库群里有人发表自己的观点,说写小说的唯二弊端就是不会在喜欢别的小说了。联系到之前读的书变乏味这件事,他觉得很有道理。而文库群里还有人说,马化腾曾经说过上一个月的课不如聊两个小时QQ。他也觉得有道理。

群里常常有人在推书,他不喜欢展现自己所以就从未推荐过。而对于新书的成绩不如旧书的好这件事,他觉得一定是哪里有问题,便听从群里边一些前辈的建议,同时还到网上寻找写小说的方法。后来在一次机缘巧合的与其他作者互相写书评的经历中,他知道了“书评”这种东西,并且像是找到了路子一样开始学习如何写书评,认为如果会写书评的话当然就能够写出好的小说了。但是他并不知道如何学习写书评,就像他并不知道自己写的小说是不是轻小说却将其投稿到轻小说网站上了一样,他通过汲取群里人的写作方法和网上找到的轻小说书评方法论来学习写书评。

他用一篇拙劣的书评当做敲门砖混进了书评组,进入了书评组的群组,并且想从中找到写书评的方法。他确实从中得到了些什么,知道了一个没什么用的方法——对于不同类型的小说用不同的方式、规则评定。不同的小说有不同的写法,不同的小说有不同的卖点。他明白了些什么,但却从来看不懂群里边的讨论,那简直是神仙打架,随随便便就甩出“黑格尔”“解构主义”“基本法”“弗洛伊德”“大他者”“能指”这些无法理解的词汇。他明白了自己并没有真才实学,只是个混子,只是个进行着白日梦幻想的混子,不过却十分享受身为书评组成员的优越感,喜欢被人当做大师的感觉。他也经常对于如何写作进行泛泛而论,所用的观点都是从网上得来的,未经过严密的推导。

书评组每个月都要写一份不少于五百字的书评,对于写的书评也有能用于作品应援的虚拟货币作为奖励。想要学习写书评的何文里十分积极,几乎每天就能写完一篇对于一本书的书评,虽然依旧十分拙劣,但也逐渐进步着。他发现,似乎写黑深残的小说十分多,而且经过对读者群的观察,写小说的新人大多数都抱着对于这个世界貌似独特却十分普遍的看法,像是“人类是愚蠢的”“没有绝对的正义”这些。同时他也发现了,写小说的新人,那些年轻人大多都是认为自己知道了些什么而别人却不知道,因此想写一本小说告知大家,于是通常也幻想着能够一本封神,一战成名。他结合自己的经历做了些反思,觉得作者写小说的时候应该以一种抽离情感却带着通达想要表达情感的状态去书写,同时也发现自己是如何的愚蠢,想着自己知道些什么而别人却不知道,想着要通过写小说打醒别人。自己能想到的别人难道就想不到吗?自己的粗鄙无知显露无余。他开始对自己感到厌恶,厌恶什么都不懂却一本正经讲道理的自己,厌恶根本不知道如何写小说却对写作方法泛泛而论的自己。为了使自己名副其实成为书评组的一员,他觉得去见识一下真正的写作理论。

他看了好几本写作工具书,像是《创意写作:基础理论与训练》、《故事技巧——叙事性非虚构文学写作指南》、《故事》这些都被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还看了齐泽克先生的《事件》,虽然看得云里雾里,但在看完这本之后却突然顿悟,认为根本没有什么写作理论,真正实在的写作理论也就“冲突+行动+结果=故事”罢了。不过他还是从罗伯特·麦基先生的《故事》中摘抄下了一段话:

描写精彩,对白可以演出。有一些轻松诙谐的场景。有一些感觉敏锐的场景。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文笔通顺、用词恰当的剧本。不过,故事却令人失望。前三十页一直拖着装满解释说明的冗赘的大肚子吃力地爬行;余下的部分也一直未能站起来。主要情节,不管讲的是什么,都充满了省力的巧合和经不起推敲的动机。没有明确的主人公。互不关联的紧张场面本可以编织成缜密的次情节,但作者却没有做到。人物塑造流于表面化,没有揭示出人物性格。对人物的内心世界极其所处的社会毫无洞察力。是对一系列可以预见的、讲述手法低劣的、陈规俗套的片段所进行的毫无生命力的拼凑,最终沦为一团了无头绪的雾水。

他按照表面理解那样仿照这段话写了无数篇书评,看起来专业多了,虽然没有任何人认可自己,但也有了一些底气,又开始爱慕虚荣了起来,到处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教导所谓新手如何如何写小说。父亲不久之后发现了儿子写小说,让儿子把小说给他看看。何文里按照自己所认为该如何写小说那样将小说从头到尾修改了一遍,然后将网址交给父亲。

“小说我看了,不怎么样,味道有点淡,”他父亲俨然一副专业人士的样子评价道,“而且太虚幻了,应该写点真实的东西,比如说‘我的好妈妈’这样的。”

什么?我的好妈妈?这是小学作文题吗?何文里十分恼怒,父亲最后的一句话暴露了他也是个不懂装懂的人。不懂装懂为什么要过来祸害别人?不过何文里并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不懂装懂的人。

网站申请签约只要写够三万字就行了,于是他便开始写大纲。作者群里经常有人炫耀自己写作的字数,何文里也认为量变带来质变是对的,很讨厌那些才写了几万字就因为没人看而嗷嗷叫的,不过自从学习写书评以来自己小说的字数却再没什么增长。他的大纲写了四万多字,多半是因为想炫耀自己的大纲有多少字,而且也被误导认为大纲字数多就能得到高级别的签约。几天后签约结果出来了,他的心炸了。

未通过签约审核。

他的思绪一时间变得十分混乱,“虚无主义”“浪漫主义”“存在主义”“后现代主义”等这些书评组中常提到而他却完全不懂得的词汇在头脑里疯狂冒出来。他感觉到胸很闷,又意识到了自己依旧完全没有踏进那个门槛,一切只不过是邯郸学步罢了,没有任何真才实学,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狐假虎威的骗子。

胸闷,想呕吐,讨厌自己。

他觉得不行,离新人赏结束还有一段时间,这一切都还能补救,他还可以研究一下如何写书评然后改进自己的小说。他又找到了新的轻小说书评方法论,并且通过观察发现书评组的讨论总是出现哲学和文学的专有名词,便在群文件里找到了相关的书籍——《理论入门:文化与文化理论导论》和《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埋头苦看了起来。但仅仅是埋头苦看而已。

他仍旧坚持着写书评,并且总是将自己得到的新观点运用到书评之中,但他却感觉自己根本没有获得什么新东西,看的书都白看了。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他依旧用着看《细雪》的方式来看其他书,用看《细雪》的感觉来度量其他书,将能否感动自己作为评定轻小说的标准,也因此从未在文库中找到一本能够舒服看下去的书籍。他连轻小说都没看过?又怎么会知道如何评定轻小说呢?

啊,他近似癫狂了起来,每天都在用双眼等着电脑中的小说,即便知道了评定轻小说的时候应该将“责备”转化为“解读”,即便知道了评定重设定轻小说时应该考虑设定是否对传达作者写作意图有帮助,但却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老实说他只是知道了观点而已,却不知道这观点所具备的内容。没有一点实感!没有一点实感!

在怀着复杂的心情又一次窥视书评组的聊天时,他看到了这样一句话:书评人不懂得写小说。

啊,多么有道理的话!多么有格调的至理!十分正确!十分正确!

他又一遍修改了自己的小说,变成一本新的书籍投稿,然后再一次申请签约。

最低等级的签约!

他感觉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立刻按照指示的那样联系到了编辑,然后翻箱倒柜地寻找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

找不到!

一定是母亲把它们都藏起来了,说什么不能像鸟一样困在笼子里,却把门给锁上!何文里如此十分生气,当天晚上便找到了母亲,说明自己想要身份证来签约写小说。

“什么?签约写小说!别乱想这些没用的,这条路走不通的,你还是先想着搞好学习先吧!”母亲十分生气。

何文里也十分生气,他觉得这些人就是那么愚蠢,接受应试教育的这些人就是那么愚蠢,总是以为知道了富有哲理的语句就知道了它背后的道理,就像考试的高分作文引用的话语一样,明明与正文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却为了表示什么似的引用了。这样就能高分了。真是滑稽可笑!真是滑稽可笑!然后一副洞知世界常态,对其他事情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以为是自己见得太多了,其实是因为见得不不够多而已!你以为别人不懂得道理才选择这么走,却没想过是别人懂得了道理才选择这样走。你以为自己能想到的别人就不能想到吗!

他生着闷气跑回到自己的房间,重又带着某种复杂的感情窥探书评组的讨论。他又看到了!“魔幻现实主义”这个词!这个自己完全不理解的词语,就像别人完全不理解自己一样!

啊,世界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处!想要学习,想要理解那些词语,想要加入他们的世界!义务教育是多么重要,它教授了我们应该知道的基本知识,可是我却没有!没有认可,没有存在感,整个人都被世界抛弃了,被世界抛弃了!就像《RE: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中的主人公,带着绝望的眼神又一次倒在了暴风雪中,漫山遍野都是啸动的白色,如此猛烈,如此强劲,却无人知晓……

他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