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立叶感觉自己的肺在剧烈地燃烧。

无论他有没有打破自己的记录,这都是他有生以来跑得最难受的一次,太久没有运动过的身体还没有承受多少乳酸就向大脑发出警报,傅立叶全身的肌肉都在隐隐作痛,气管火辣辣的疼。不过一百多米的距离,傅立叶感觉自己足足跑了一个世纪。

幸运的是他们成功了,在燕师姐为他们争取的短暂时间里,他们成功地从学校里跑了出来。在冲出校门的那一刻,傅立叶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冲刺,被他拉着的苏梨果也几乎追不上他的脚步。

“哈——哈——”

他撑着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任由夜间略显寒冷的空气割开他的喉咙。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背上轻轻地拍打,转头一看,果然是苏梨果。

傅立叶正想说些什么,就被一句询问给打断了。

“燕惊鸿说的人就是你们吧。”

来者是一个青年,大概在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身穿条文T恤和半截牛仔裤,脚上踩着的是没有后跟的凉鞋,肩上挎着黑色的单肩包,凌乱的头发突显出一种随意的潇洒感。

“见过叶师兄。”苏梨果尊敬地对他抱拳行礼,傅立叶这时候也想起了之前燕师姐说的话,眼前这人就是接应他们的人了,于是也跟着她称呼叶师兄。

不过,和傅立叶见过的那么多个古装打扮的奇能异士比起来,眼前这位的画风似乎有点过于正常了。

那位被称为叶师兄的青年点点头,挥手招来一道白光将三人笼罩,然后对傅立叶和苏梨果说:“时间紧迫不必多礼,燕惊鸿已经传书给我说明了大概情况,你们随我来。”说完径自往一条暗巷的深处走去。

傅立叶等到自己的呼吸均匀了,这才艰难地直起腰来,对一脸关切的苏梨果点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然后忍耐着全身的酸痛跟着叶师兄走进了那条小巷子里。

这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巷子,并没有门开在这条巷子里,这里有的只是被垃圾塞满的垃圾桶和散落在地上的垃圾。傅立叶刚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臭味,那是垃圾腐烂的气味。傅立叶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苏梨果却从他的身边经过,眼也不眨地挤进了巷子里,他只好捏住鼻子,硬着头皮走到里面去。

叶师兄站在巷子的深处,面朝一面还算平整的墙壁。

难道这个地方会有秘密基地?傅立叶忍受着刺鼻的气味,猜测着那个叶师兄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目的。不会这个叶师兄其实是假冒的吧,把我们带到这个地方来是方便杀人灭口。傅立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过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于是他看向叶师兄的眼神也越发戒备起来。

傅立叶想要提醒一下苏梨果,但是苏梨果已经走到了那叶师兄的身边,于是傅立叶只能自己暗暗警惕。

叶师兄当然察觉到了傅立叶怀疑的目光,尽管他不在乎,但还是向他们解释了一句:“虽然我给你们用了障眼法,但是我担心对方会卜算出你们的方位,所以我要把你们带到炼魔七重狱里暂时躲避。到那里需要穿过太虚幻境,你们可要抓紧别掉队了。”

叶师兄说完,也不管傅立叶理解不理解,就从包里掏出一尊比碗还大的木刻法印,将其盖在墙壁上同时念诵口诀。傅立叶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语言,只知道听上去像是春雷隆隆,听着听着就让人神魂恍忽。

口诀念诵完毕,叶师兄把法印一抬,一道炫光构成的门户就出现在墙壁上。用力一推,那用炫光“画”在墙壁上的大门竟然就这么被推开了!门后是一个看不到边界的广阔世界,那里没有颜色也没有黑白,却有无数像星星一样发着光的物体在其中流动。与其说是用眼睛“看”到了里面的情况,不如说是大脑直接感知到了里面的东西。

第一次见到这样奇异景观的傅立叶理所当然地陷入了震惊之中。就连叶师兄对他伸出手也没注意到。

看见傅立叶呆滞的样子,叶师兄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按照燕惊鸿的说法,这个人应该也是个修行中人,但是他怎么像是连太虚幻境也不知道的样子。纵使蜀山弟子天性好动,不喜欢打坐存思,但也总该听师长提起过太虚的事情吧。

苏梨果看到傅立叶呆在了原地,就知道他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太虚幻境,于是她走上前去把手放在傅立叶的眼前快速晃了两下,才把傅立叶叫醒。

“拉着我的手不要松开,时间紧迫。”

“喔……好!”

傅立叶抓着叶师兄的手,又被对方反过来握住,似乎他是真的害怕傅立叶会突然松手。而苏梨果则自然地牵起了傅立叶的另一只手,那温软的触觉令傅立叶再次心猿意马起来。

“准备好了,我们走!”

话是这样说,叶师兄没有给傅立叶任何心理准备的时间,一说完他就纵身跳进了炫光大门当中,连带着傅立叶和苏梨果也都被拉了进去。在三人都进入炫光之门后,光门自动闭合,然后炫光消散,不见了踪迹。

“呜噢噢噢噢噢噢!”

这个神奇的空间里没有重力,傅立叶在空中漂浮着,被叶师兄拉着往“前”飞行。只要他念头一起,他就可以朝着任何他想去的方向移动,不过由于他的手被叶师兄牢牢抓着,他也只能跟着叶师兄在这一片空间之中穿梭。就和傅立叶在外面看到的情况一样,这个空间里面充满了不断闪耀着星光物体,它们或远或近地分布着,在这个空间里作为“背景”不断地流转,令人目眩神迷。恍忽间,一些诡秘的图像出现在傅立叶的脑海中。那些图像有些是复杂的抽象符号,有些则是各种各样奇异的景象:有漂浮在天上的倒立山峰;有人面兽身的奇怪生物;还有一半陷入地里,在沙漠中穿行的船只……

但也有正常的,傅立叶就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城市,里面的人如同蚂蚁一样在城市之中穿梭着,就像是真实的世界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每个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傅立叶还看到有人在砍价,有人在揽客,有人在争吵……对傅立叶而言这就像是一个无比真实的电影。

傅立叶还想继续看下去,却感觉自己被叶师兄握住的手被用力捏了一下,疼痛让傅立叶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松开了握着叶师兄的手!叶师兄的严厉的斥责同时在他耳边响起:“不要张望!当心神魂离体,迷失在幻境里永世不得超脱!”

傅立叶听到这句话以后立即收回目光,眼睛的余光却瞟见先前的城市之中,不知何时所有人的脸都变成了他的模样,并且齐齐抬头望向他的方向。这让傅立叶不寒而栗:若是再叶师兄的提醒再晚上一步,说不定自己就万劫不复了。

这边叶师兄也连连摇头,心说这人果然是不知道太虚幻境的厉害,就连他这样的道行都不敢在里面久待,更不要说去主动张望了,也只有借助法印和法箓才敢在这里面行走。

经过这一次教训,傅立叶变得老实了许多,学着自己身后的苏梨果眼观鼻,鼻观心。然而这一次旅程要比傅立叶以为的要漫长得多。就在傅立叶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前面的叶师兄突然一挥手,一道白光自他的指间绽放,然后迅速扩散开来,笼罩了这单调而奇诡的空间。

还没等傅立叶反应过来,久违的地心引力又再次将他捕获,他们三个人已经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大厅之中。傅立叶感觉有些不对劲,知道自己离开了那个地方后,他的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像是自己的心里空了一块,有什么东西留在了里面一样。

“咦?你的三魂七魄怎么少了一魄?”

傅立叶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