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队长办公室里总是有阵嗡嗡的声音,那是旧暖气的管子在震颤,很响,但老李一直不在乎。

“我去。这管子是该找人换换了!”老李骂道:“你听听,响个不停!有完没完!”

小陈听他骂得心发慌,他就是个没干过几年的刑警,要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话可没人给他做担保。

老唐坐在小陈边上,他泰然自若地跟着老李的脾气走,当了这么多年刑警,他不仅知道怎么审犯人,也知道怎么对付老李。

老李是一直在骂这条热水管,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骂,这让人以为他真的很恨这旧暖气,实则不然,当他终于喊累坐下以后,我们才知道他真正在烦恼什么。

嘎吱一声,老李又栽回到自己的办公椅上,他望着办公桌上老唐二人呈交上案的三份证物,双眉又不禁蜷聚为一团。

“老李,你就看这事咋办吧!”老唐的口气像是在审犯人。

“老唐啊老唐啊,你这可让我怎么写报告啊......”老李把装有羽毛的证件袋扔回老唐手上。

“可别这么说老李,这可是实实在在地拍到了嗷!”老唐捡起桌上装着U盘的证件袋扔到对面老李眼前,U盘里存着谢子新公寓的楼道录像。

“你这又能证明什么?”U盘像是烫手山芋般被老李赶紧甩给老唐。

老唐稳稳地接住了这一抛,他对老李反问道:“你不信这些都可以,你得相信科学吧?从羽毛的血上可是验到了人和其他动物的DNA的”于是他再抓起桌上那份证物单,那是血液的鉴定报告,将三份证物齐刷刷地推到老李面前。

“科学就是不允许有那种‘东西’!你不见得比我要懂科学!”

此时老李的眼神锐利地滑到小陈身上,老唐见状便伸手护住小陈。

“我跟你讲老李,这人不许当我们的挡箭牌,他是个好苗子。”

老李的眉头蜷缩地更加厉害,他对老唐说:

“再好的苗子跟着你也开始变得相信牛鬼蛇神了!老兄。”借此机会他又把那三份证物丢给了老唐。

老唐一下子也来了劲,他啪地一下把接住的三份证物拍在桌上,以此起身解枪。

老李也跟着他急着站起身来,他连忙喊着说:

“你,你干嘛!?”

“还枪啊,干嘛?!还枪看不明白吗?”

“你为嘛要还枪啊?啊!?你不干啦?”

老唐又啪地一声把枪拍在桌上,他振振有词地说道:

“我跟你说,今儿个要是小陈不干了,我也就跟着不干了。”

“你傻啊!你老唐不干了你能干啥去啊?你老婆你不管了?”

“管啊,正好她不一直想要个孩子吗,我辞职了,我就敢要孩子了”

“你傻啊!你老婆跟你都快奔五了,还要孩子,不要命啊?”

老唐对此不理不睬,更是掏出了警察证,又是啪地拍在了桌面上,说:

“还你了,都还给你了!”

说完他搂着小陈的肩要离开,老李三步化两步过来拉住老唐。

“哎哎哎......别走!”说着把枪和经查证都塞进老唐手里,就像老人偷偷给小孩塞红包那样。

“唉,你留着吧。咱俩共事一辈子,都老大不小了,还发这种小脾气。”

老李手别在身后,他眉头舒展了些,只是还叹着气,回到自己的办公椅那扑通坐下。

“唉,你留着吧。”

“那......你相信科学了?”老唐试探性地问道。

老李还是摇摇头,他并不乐观:“摄像头是科学,DNA也是科学,但怪物之类的还是不科学。可不科学的东西就是发生了,那它就是科学的......你们走吧,报告我来想办法。”

老唐对此说道:“老李啊,咱一辈子同事,不要难为了自己”

老李苦笑一声说:“你都解枪了还跟我在这卖人情呢”

老唐笑着说:“好歹是同事一场,关心你嘛”

老李不耐烦地对他甩甩手说:“去去去!快走快走,不要再碍眼了。”

老唐笑着耸耸肩,他给了小陈一个眼色,然后跟老李说:“好,好。我和他这就从您的眼皮底下消失”

二人正要拉开办公室的门把手时,老李却又叫停了他们。

“等会儿,你忘了这些东西。”

那三件证物如流星般落到老唐手里:带血的羽毛、怪物的录像带、DNA报告。

“去找更多更明显的证据,老唐、小陈。记住,只有证据才科学。”

这句话就这样被镌刻在了小陈的刑警之魂上。

2

离开办公室后,他们放下证物就启程前往谢子新的公寓,在公寓楼底下,二人被一位发福的中年女人给叫住了。

“你们是警察?”

老唐跟小陈相继亮出警察证。

“最晚还真是吓人呢~那人的房间里忽然就有动静,然后就听见枪声了,那是警察在开枪吧......”

“你是谢子新的邻居?”

“哎呀,我住在他们楼上,不算邻居”

“那昨晚你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最大的异常就是那些枪声了。哎,警官们,那是你们在开枪吗?”

“你们在找......谢子新吗?我看他们家好久都没人回来住了。”

“他们?”小陈不禁发问。

“谢子新和女友同居。”老唐补充道。

“对啊,谢子新不见了,然后那女孩子一个人找他去了,结果就再也没回来过了。大家都在传谢子新是不是干了什么违法的事情把女朋友给牵扯进去了。”

邻里之间的谣言圈实在是不能小看——小陈心想。

老唐回答道:“不是这样的,谢子新因为不明原因跳楼了,现在林可馨正在医院里照顾他”

照顾男朋友也应该回来这里睡觉啊——女人自言自语着。

继续问下去也没能从她这获得有用的信息,老唐便和小陈一块儿走上谢子新的房间。

房间里有碎掉的碗、放坏的饭以及散落的几根细羽和数块偌大的血迹,血一直零零落落地滴到窗边,而窗边散落着碎掉的玻璃渣。

他们循着血迹来到谢子新窗户正对的楼下,正好是一片草丛,草地上也有留有血迹,而草地以外的地方则再也不见怪物的痕迹了。

“看来是真的飞走了......”小陈望着天空不可置信地说。

“我当了这么多年刑警,最大的感受就是这世上无奇不有。小陈,你恐怕不会相信有人因为一块蛋糕就把自己的老婆给杀了的,我是见过的。”他拍了拍小陈的后背接着说道:“这怪物就正好被你和我还有监控摄像头给看见了,它是很奇怪,但是它也存在了。”

小陈似乎还有些不能认同,老唐对此摆了摆手,点上根烟后说道:

“再呆在这地方也找不到什么证据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吧,小子。”

“去哪,唐叔?”

“去医院见见谢子新的女友,上车。”

3

阿新在草地上醒来。

从楼上摔下来后他除了头之外的身体部位都安然无恙,实在是不可思议。

撑着站起来后他看了眼周围,四下无人,刚刚似乎是被什么人交谈的声音给吵醒的,但起来后却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说实在的,自己躺在草丛里这么久,小区里难道每一个人发现自己吗。

思考这些问题时头痛就不由自主地找上门来,话说自己是为什么在这里来着?

对了,是因为怪物,有只怪物跑到家里来了。

脑袋很奇怪,一想到家,一想起她就痛,明明脑海里总是闪过医院的景象却不知意义在哪。

此时走过来了两个男人,听他们的谈话应该都是警察。

阿新很激动,应该能把昨晚碰到的事说给这两个人听。

他挥着手跑过去,结果头痛欲裂,再也没法迈开腿。

他的大脑可能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不知道体验过了多少次类似的头痛了。

他疼得在地上打滚,而两位警官则是视若无睹般地走过。

疼痛还在加剧,像是有规律般地,自两位刑警交流开始便更为疼痛,就像是他身上的每一条神经都在沸腾一样,他只想昏过去。

救救我......

他想要呼喊,却喊不出,想要被听见,却没人听见。

逐渐地,嗡嗡的脑袋里浮现出女友的样子,而不知是不是错觉,晕倒前他听见了最后一段话。

“去医院见见谢子新的女友......”

“我记得...在市人民医院....”

......

他不想忘记。

而耳边只剩下一阵野兽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