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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放过……我,真的好痛。”我祈求道。

谢丽雅轻蔑地笑着,手中的鞭子在空气中打出一个漂亮的音响。

“你除了让我愉悦以外,还有什么价值吗。”

“……”

“弱者,可悲的弱者,你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

“你为什么不说话!回答我!”

“……”

我不想说话,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这是一个心态扭曲到了极点的女人。

“弱者并不是因为否定而毫无价值,而是自我放弃。”

然后她低头,不知是在看皮鞭还是在看地板。

然后她有些凄惨地笑了,很偏执的笑了。

“这句话是那个人告诉我的,而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意思就是……”

她猛地抬头,之前一直放于手中的黑色皮鞭高高举起,摆出一个剑斩的姿势。

“弱者是不配活着的!

我有些发愣地看着她的瞳孔,一双很好看的写满了迷惘的棕黑色的眸子。

对于她向我的厉声质问,她才像是那个笨笨的,解答不出来老师问题的学生。

…………

谢丽雅不知道自己施加了多少无端的暴怒在眼前这个可怜的少女身上。

当她喘着粗气,从偏执的愤怒中清醒时,少女已经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了,身上是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呼的气多,进的气少,垂垂将死。

怎么会呢,谢丽雅呆了一会。

“水……”直到少女干枯的嘴唇喃喃地吐出这几个字后,谢丽雅才反应过来,去舀了一碗水端了过来。

慢点喝啊,谢丽雅只是把碗边放在少女唇上,少女仿佛一块吸铁石一样紧紧黏住了碗边,缀取着其中的饮用水,一碗水很快就见底了。

“水……”即便这样,少女依然昏迷不醒,喃喃地诉说着她的需求。

谢丽雅很无奈地又去舀了一碗水。

当这一碗水见底时,看着少女干枯的嘴唇抖动着又说出来那个“水”字时,谢丽雅有点怀疑眼前这个少女是不是海绵类的亚人种。

自己有点像保姆呢,不过,好像也挺不赖的。谢丽雅干脆舀了好几碗水,摆在桌上,以便不用再跑出跑进的。

这是谢丽雅第一次尝到照顾别人的滋味。

她从精致的黑皮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上面记载着每天的行程规划。

然后将今天的一栏栏“巡查”“会议”“探索”等等全部划掉。

“呼,舒服多了呢。”

这么地感慨了一声,她感觉到一丝前所未有的轻松。

午间阳光轻洒,微风习习,鸟鸣清清。

一切都在提醒她今天应该是个快乐的一天。

或许能短暂的忘记那些枯燥的军令吧,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好了。

谢丽雅从书架上拿下了一本书,这本书并不是什么军事战略,国计方针。

而是她从士兵处没收来的一本言情小说。

她坐在椅子上,翻开了书,风从外面刮进,如沾水荷叶般清爽滑嫩地吹在她脸上。

或许自己还能摆一个很颓废的二郎腿?

这么想着,她却没有行动,毕竟如果我一不小心就醒来的话,那就尴尬了。

不过当她翻到书的某一页时,一枚书签掉了出来,那是一枚蝴蝶状的纸质书签,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谢丽雅捡起来那只蝴蝶,边角有些微微泛黄,表面因岁月的流淌而显得有那么一丝粗糙感和质感。

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字,小小的。

“我将为你祈祷,不论你生或死。”

末尾处写着一行更小的小字,似乎原主人并不是很想让阅者看到。

“如果你死了,回到那伊雅圣灵殿了,也算值了。”

什么狗屁玩意,写的。谢丽雅读完后,很烦躁地将书签随手一扔。

“扑-”书签就真的像一只将死的蝴蝶一样,落到地上,有气无力地掀起一阵灰尘后,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末尾为什么也说“也算值了”?

这算什么?

值什么?毫无意义地死在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中,毫无意义的被埋葬,毫无意义的被忘记。

樱花树下,少女双手合十,含泪看着前方的背影渐行渐远,嘴里一直想说的话没说出来,一直想忍住的东西却肆意流了出来。

烦死了,你就不能上去狠狠抱住他,拖着他也得留下他吗!

谢丽雅指挥过很多场战争,或大或小,死亡在任何一场战争中都很廉价。

记得有一次她做战前巡视时,哦,那是一场恶战,对手是以狼为座的古克玛野人足足三千,而她手上则是混杂着很多新兵的一个帝国军正旅。

她下令全军冲锋,留下目瞪口呆的副官后,便出营,开始了战前巡视。

当她骑着马,路过一行队列时,一个新兵笨拙地将军帽一一扬,朝她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行礼。

他看起来就像是刚从田间乡野中走出来的少年,稚气,朴实。

“士兵,什么事?”她只匆匆看了他一眼,马也没停下。

“报告!长官,这次战斗,请求由我带头扬旗冲锋!”

“准了。”

后来,后来或许那个士兵死了,或许那个士兵凭借着那场战斗的勇猛冲锋当上了一个小队长。

就像一粒尘埃。

“希望谋士”——这是她的称号,自从她当上帝国军总指挥的两年来,帝国军的伤亡便比之前几年大幅度的下降了几个档次。

这是在一次荣耀的凯旋,彻底的击退了帝国西部的亚人王国的时候,人们亲切的为她戴上花环,赞美她为“希望谋士”。

言情小说翻到了最后一页。

我砸吧着嘴唇,醒了过来,嘴边湿漉漉的,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发现不是自己口水的味道。

我生气了,刚起床的我一般都很生气,因为每天起床的我会陷入短短几十秒的一种失忆状态,性格就是我和另一个我的综合体。

“你敢舔我?”

“你说什么?”

“可恶的女人,竟然舔我,去死吧!”

我抓起了枕头,准备给谢丽雅来一发神の怒火。

“星辰之力,大地之母,生命之王,一切神与巨人的力量,汇聚于此!”

我将枕头举起,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前方的女人。

“寂爆-苍茫天地无极星。”

………………

………………

………………

我逐渐清醒了过来。

很明显,眼前的女人心情不太好

枕头歪的很斜,要是打在她身上也就好了,而那个枕头,竟然把桌子上的水全给打翻了,水全淋到了谢丽雅的精致黑皮衣上。

“欸多,晒一晒……就好了?”

番外。

.附:

“谢丽雅,你的剑掉了。”

“谢丽雅,你要记住,剑掉了还可以捡起来,有些东西,千万不能弄掉,因为再捡起来,是要付出千万倍的代价的。”“谢丽雅,今天的剑术,不合格,作为惩罚,师姐我要亲自看着你击倒木人一百次!”

“谢丽雅?嗯哼?小小谢丽雅,真乖,今天要吃什么,师姐给你做。”

“谢丽雅……呜呜呜……帝国军他们,把师傅杀了……快蹲下头!他们又来了!”

“谢丽雅,你千万不要出来,我去引开他们……”

“不要劝我!我是你的师姐!放手!”

“给我放手,听到没!再说一次!师傅死了是我,我死了是你,你,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就没人能记得我们了!”

梦魇的深处,谢丽雅忽然惊醒,眼前回归现实,现在是金碧辉煌的宫殿,举行着一场盛大的仪式,她,是主角。

觥筹交错的碰杯,贵族男女们互相搂着,在舞池里跳着,歌台上的歌姬唱着,歌颂赞美她这只白天鹅。

她失神了,是的,因为眼前的场面。

就拿那镶金的喷泉来说吧,喷出来七彩的水,那得是加了多少焕染剂进去啊!

“谢丽雅,”国王慈爱地看着她,“对于我们凯旋的英雄来说,我们帝国从古至今便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国库大门为你敞开!你可以任选一件宝物!”

“宝物……”

青葱欲滴的世界树之叶,微微沉浮的古巨剑……

她走到了一处展台,展台里放着一个徽章。

黑乌鸦徽章。

由前任黑乌鸦指挥官留下。

简介相比别的,显得很无力。

她将脸贴近,仔细地看着。

徽章上的黑乌鸦很传神,虽然没有眼睛,但总会让人感觉下一刻仿佛它就要破其而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