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者之章（二）]

在反应过来前，他已经率先扭开了视线。

接着，瑟瑟发抖。

他硬着头皮往前面走，却不敢再回一下头。

那张脸在他眼里是一片分不清眉眼的模糊，能看出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他，神色却不像在看一个活人，诡异又冷冽，让人不由得心慌意乱。

一阵冷风迎面而来，他想掏出一根香烟给自己点上，可刚摸进口袋才想起来已经没了，这个动作也让他察觉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他往前走了一段，也许几米，也许几十米，他不清楚。一种混杂着恐惧跟好奇的矛盾心情使他想再次回身，他想要确认一下，自己是否看错了。

于是他捏紧两拳，脚底下的步伐不知不觉放得很轻，就像心怀鬼胎者之鬼鬼祟祟，他悄悄地回头。

昏黄的老灯下，一片枯叶被风卷入了黑暗。

他心跳得更厉害了。

人呢？

他又瞄了瞄四周，在确定那个人真的不见了后，甩开膀子就跑。

不到十分钟，他就到了目的地。

由人工智能管理的商店24小时营业，尽管无人，但那明亮的灯光让他顿时安心不少。

他歇了会儿，买了包烟，就站在门口，一边吸一边往来时的方向看。

原本熟悉的街道口此刻显得有些阴森，向远处延伸的道路空无一物，幽深而静谧，只有路灯的暗光一块又一块地占据着。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冒出疑问。

他从未记得附近有那样的人居住。离他家最近的并且有人居住的房子里，住着两位年迈的老人，洛松家常与他们来往，了解到他们有一个儿子，而那个儿子很多年前就死了，给他们留下一个孙女。但这个孙女跟母亲住在几百公里外的城市，洛松在这里从小长到大，从没见过。

难道说，是那对老夫妇的孙女？

他又吸了口烟，白色的烟雾在夜色里飘升旋绕。

他大概在商店门口待了二十分钟，一开始对刚刚的经历不寒而栗，后来就越来越冷静。他开始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当时的距离虽说不算远，可对近视眼来说，足以让任何东西模糊不清。他回头后看到的只是个模糊的身影，只能辨别“那是个人”，却看不清面孔，也许对方也是因为害怕所以才回头的？只因自己看不清就错怪了别人的表情？

这是个更加合理的推断。虽说邻居们都搬走了，但那里一直没有拆，说不定还要很久才会拆，这期间也许有人租出去了也说不定。对方是个女性，半夜里遇见陌生人一定也很惊恐，尤其看到自己回头后，更是吓得赶紧就跑。

啊，是这样了。

怀着笃定的想法，这个青年再次笑话了一下自己。

人吓人，吓死人啊。

而且还是互相吓唬，这更让他想笑了。

于是他扔掉烟头，嘴角带着一抹笑，迈开步子，踏上那片清冷的街区。

黑夜里静寂无声，远处未施工完成的大楼闪烁着红点，更远处市中心的霓虹灯浸染了夜空，当然，那些光线污染不到这里。这里，只有忽闪忽灭的老旧黄灯，随风摇动的枯木朽枝，以及……

躲在暗处，窥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