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走出浴室,月薇已经吹完头发并将棉被卷到身上,似乎是她仅存的怜悯,还特别将摆放桌上的单薄毛毯放到双人床空旷的位置。

仔细聆听似乎还可以听见月薇细弱的鼾声。

不管是什么生物只要进入睡眠往往都是最疏于戒备的时候,眼前月薇也是如此,只是刻意把厚重棉卷在身上很明显就是为了防范默蝉乱来。

如果默蝉想要触摸或是偷窥身体就必须要把月薇身上的棉被给摊开,这个行为必定会让睡着的月薇醒来,到时候迎来的恐怕就真的是监牢了。

「这样也好。」

往好的方向来讲至少被当作一名异类来警戒,也就是说默蝉是不需要特别与内心那份作为男人的冲动进行交战。

走出浴室自身的临时仓库取出平时外出的简易服装与白色外套一一穿在身上,为了避免发出声音仅用毛巾擦干头发,快步走到刚刚坐下的椅子,按下蜗牛贝壳的同时将一旁发出声音的喇叭器关闭。

目光回放看着刚才遗漏的精彩画面。

影像内的两名选手往彼此冲去,默蝉特别把目光看向法师手指。

「哦?」

移动中除了障眼法的火球之外,那名元素法师的手指确实在接下来做了雷属性魔法技能的布阵。

锵。

画面的两人武器交错的瞬间,对方轻易就用力量压制住元素法师,面对差距的蛮力,抵抗过程中法师双手都紧握住法杖而没有移开。

矶!

与刚才看见的相同,雷属性魔法的产生让剑士血量大幅度削弱,并且就如同默蝉预料的没有直接见底。

「咦?」

然而剑士正准备进行近距离攻击时高空突然传来「咻」的摩擦声,剑士还没反应的抬起头,坠落下的「低级火箭术」轰到剑士身上直接将残余血量消耗光,整个人被比赛前设置完成的回城翅膀自动传送回到选手待命区。

剑士被淘汰。

从雷属性魔法出现到最后,那名元素法师的手指、手腕也都没有多余动作。

也就是说最后的火箭术也是在一开始就已经布置好。

「是将火箭术技能从高空开始施展吧?但全程都没有看见施展的时机。」

唯一可能便是剑士使用盾牌抵挡火球魔法冒出白烟的时机点,元素魔法师施法完雷属性的陷阱就立刻补上火箭术魔法。

「技能延迟与掌握都使用的很顺畅,计算判断、时机还有伤害都拿捏得相当好。」

望着投影内的法师,默蝉忍不住勾起嘴角再度按下回放按钮。

两人高举手中武器鼓舞群众,伴随裁判的高喊往彼此冲去。

默蝉全程都盯着元素法师手指都确定跑步的途中只有施展雷属性魔法,除此之外就没有其它魔法的动作。

唯一遗漏,严格说起来是根本看不到的便是剑士使用盾牌抵挡火球产生白烟的极短时间,这是唯一可以施展下一个魔法而不会被发现的时机 。

「显然是为了避免被发现才会刻意在白烟才施展,是名非常谨慎的性格呢。」

再一次感到敬佩,默蝉想要重新看一次的准备按下贝壳回放按钮,后方床铺传来「呜!」的鸣声,默蝉下意识认为投影的光线与闪烁画面太吵而关闭影像。

「呜,呜呜……呼……」

死寂、漆黑下静静传来睡眠的细弱鼾声,默蝉轻轻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要回放的念头也被冷却了。

睡觉吧。

尽量压低声音的慢慢躺到床铺,冰凉触感即便用单薄的毛毯盖上也没有多少温暖效果,与隔壁把厚重棉被卷成虫的舒适模样形成强烈对比,但默蝉并没有多少的反感或不悦,相反的,这样递出薄弱冰凉的感受非常令他安心。

毕竟舒服躺到床铺脑袋什么都不想地睡着,这样事情自从结束孩童时期就不曾这样放空脑袋放心的睡觉。

每晚几乎都在研究录像直到倒在地上睡着,要说有完整睡眠的大概也只有正式比赛的前一晚,但所谓的完整睡眠也是倒在录像前的沙发或是座椅盖上毛毯的简易睡眠。

至于为什么不能像个正常人好好睡觉,默蝉很清楚不是什么怕随时被野兽袭击而养成的浅眠习惯,毕竟本质上默蝉不是一名冒险者而是选手。

只要想到其他人同一时间很可能为了神耀战而正在努力,默蝉就会觉得自己慢了一步。

必须要补足这份差距。

想到这点就会浮现焦躁,恨不得将存有比赛的录像全部烙印在脑海。

「结果造就的结果就是被退役,现在只能悠哉睡觉。」

想到自己这副模样,默蝉忍不住露出苦笑,随即却也因为苦涩而收敏了笑容。

「呜呜……不,不行了。」

身边传来做梦发出的痛苦呻吟,看向整副身躯只有头颅暴露的脸庞浮现一脸痛苦。

疑惑侧身看向对方,棉被外的暴露的锁骨、颈部透过窗口照射的微弱月光而显得十分白皙。

不知道是浴室内香皂还是本身味道,隐隐还可以从颈部传来直冲鼻腔的花香味。

「已经……吃不下去了。」

聆听这句与外貌截然不同的租俗言语,默蝉轻笑了一下。

稍微思考之后,默蝉将嘴巴靠在对方的耳边轻声说道。

「既然吃不下就不要吃了吧?」

虽然不知道这种方式有没有传进对方梦境里面,但默蝉想起孩童时期与曜澄一起睡觉时常常这样捉弄她。

「呜,不行,要吃光,不然……感觉好亏。」

看来是有传进去。

「吃完会肥的。」

「才,才不会……我又不是爸爸。」

默蝉感到十分惊讶。

记得月薇是为了自身理想而离开家庭,然而意外的似乎并没有那么讨厌自己家人。

不,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反而更加想念过去的美好吧?

「再吃的话就和爸爸一样肥啰?」

「呜,呜呜……」

月薇脸色越来越难看得紧皱眉头,最后开始摇晃脑袋并蠕动。

突然睁开眼睛。

短短几公分的距离与默蝉四目相接,极短距离下彼此都清楚感受对方的呼吸。

发生的状况让默蝉连闭上眼睛的反应时间都没有,快速运转脑袋究竟该怎么应对。

「……」

然而什么都没有想到,不管用任何话语似乎都没办法解释。

勉强的可能性就是睁开眼睛假装睡着。

「呼……」

想到唯一解答,默蝉保持睁开眼睛的状态下发出睡着的细弱鼾声。

「头槌!」

月薇用额头将默蝉给用力撞开。

「呜!」

「呜啊啊……」

除了被撞的默蝉,撞人的月薇也卷起身躯抚摸出现印记的额头。

「会怕为什么还要用头槌啊?」

「少啰嗦,你这个变态!哪有人会在别人睡着的耳边说话啊?给我付钱!」

「结果你在意的是我应该要付钱啊?」

「还是你想要被警卫队抓走?」

「很对不起,让我好好付钱吧。」

「那就给我付五万祸神币」

「在妳耳边低语就要五万啊?」

「哼!这是合理的价格,本小姐可是人见人爱,走在街上都会被人看一眼的美少女,这点价格是正常的啦!顺便一提,想要看一眼我的身体就要五百万祸神币。」

虽然自信到高傲程度的话语很欠揍,但对方确实有这么本钱说这句话。

「放心,五百万我是不可能有钱去付的,话说妳怎么知道我在妳耳边说话?妳不是睡梦里面吗?」

「因为我父亲才不会说那种话,绝对不可能,和印象实在差太多,害我立刻察觉到是梦境然后就醒了。」

「对不起啊,让妳的美梦消失了。」

「谁,谁做美梦啦!你还想吃头槌吗!」

「明明自己也会怕啊?」

默蝉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对方才满脸通红、嘟起嘴巴的发出「哼」的撇过脸。

「真是的……现在才几点啊?你干嘛不乖乖去睡觉啦?」

「从妳睡着到现在大约只过了半小时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干嘛不睡觉啊?还是说有我这名美少女在身边让你这名可爱小处男兴奋的睡不着觉?」

想到这个可能,本来生气的脸庞顿时浮现成熟又勾引似的妖艳笑容。

「如果真的因为这样而睡不着呢?」

轻声地反问让月薇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

「那,那么就,当然就是罚钱啦!」

「我什么都没做就只是没睡觉耶?」

「少啰嗦,男人都是性欲的野兽,这点我可是很清楚的!我原本还以为像你这样的疯子会是例外,结果你果然是男人!现在给我去睡地板!」

蛮横要求让默蝉知道自己刚才的回答似乎不是正确答案。

「对不起,开个玩笑而已,并不是因为妳的缘故,纯粹是我没办法入睡。」

「啊?你不会要说自己不需要睡觉吧?」

「不是那种神奇的体质,只是很单纯我很少会睡在床铺而已。」

「那你都睡在哪里?」

「椅子或是沙发。」

「啊?」

「毕竟我平时睡觉都是盯著录像直到入睡为止。」

「你是哪位喜欢看影片到中毒程度的小孩子吗!」

「哈哈,确实有不少人这样说我。」

「这根本不是什么称赞,改掉这个坏习惯啦!」

再一次蛮横的要求,默蝉浮现苦笑。

经历这么多年培养的行为与前进方式恐怕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改掉的。

「对不起啊,吵醒妳睡觉了。」

「你也有自觉啊!可恶,总感觉更欠揍了。」

「明明都老实道歉了?」

「因为既然有自觉不就说明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吗?这样当然就更欠揍啦!」

「看在我老实道歉的份上还请原谅我。」

「哼!那就要看你之后的诚意啦!还有,你欠我的五万三千六百祸神币可不能抵销。」

「原来五万还要计较啊?」

「这不是当然的吗?」

不,怎么想都不正常吧?

默蝉没有老实地说出吐槽,目光带到蜗牛。

「……可以说说明天的行程吗?」

「你是那种不知道明日计划就会不安的性格?」

「不是,我是随波逐流的类型。」

「我看的出来。」

「那妳干嘛询问这个?」

「我在想你是不是因为睡不着所以才故意把我吵醒。」

某种程度上被说中了。

「我有那么恶劣?」

「那我现在为什么醒着?」

被这样反问,默蝉顿时语塞了。

月薇抓了抓头发无力地发出大大「唉」的叹息声。

「我简单说一下明天行程,之后就不准吵我睡觉啰?」

「收到。」

月薇揉了揉眼睛、拍一下脸颊让自己稍微清醒。

「首先就是去武器店贩卖今天掉落的东西,按照你的要求购买全部的元素重剑之后通通丢去精炼屋的铁匠来增加精炼度。」

「之后呢?」

「恩,就是去看看城镇的挑战赛了吧?」

「记得在草壁迷宫的时候妳说有赚钱机会。」

「对,就是那个,我看你这么厉害应该可以分析每一位选手的强弱吧?到时候就给你一点赌本然后去赌哪一位比较厉害。」

「原来赚钱方式是这样啊?」

「不然还有哪种?」

「还以为你会要求我参加。」

月薇像是听见呆瓜等级的话语发出与刚刚一样的叹息。

「你啊,就算实力再怎么厉害,想要和那些穿着好装备的选手打斗,你不是输定了吗?」

面对对于自己实力的不信任,默蝉勾起平时笑容。

「不试试看可不知道。」

「不用试也知道啦。」

「呵呵,谁知道呢?」

「什么啊这种欠揍的反应,总之就是这样,不要吵我睡觉了。」

「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什么啦?」

「这里的蜗牛应该只会放置最新的录像吧?」

「谁知道……你不会想要再看一次吧?」

「是的。」

「唉,知道了啦,不要吵我就行了。」

说完,月薇就把棉被盖到头部以上,仅留出一点隙缝保持呼吸畅通。

「谢谢。」

默蝉立刻抓起单薄毛毯走到椅子上打开蜗牛壳的开启按钮。

月薇从隙缝看了一眼默蝉。

「真是奇怪的人。」

喃喃说说完这句话便收起目光任由意识泡进睡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