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只是一次呼吸的时间，刚浸满整个训练场的黑暗再度退去，灯光重新照亮这不大的空间。映入观察人员眼中的，是被一斩两断的畸形巨兽，以及伫立在它身后，手持染血钢刀的金发少年。

并没有拂去刃上的鲜血，少年收刀入鞘，递给向自己走来的回收人员，随即与后者擦身而过，消失在漆黑的过道深处。

“刀刃耗损度65%，兽体切口有滞顿痕迹，预计肉体强度超出上一实验品20%至21%，具体测评需回收后作进一步训练……”

回收人员的声音通过传讯器，在观察室中响起。观察人员起身，向在大门处出现的少年弯腰行礼：“少主辛苦了，这次实验……”

“不必说明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少年打断了他，抓起搭在一旁椅背上的猩红斗篷，径直走向门外。

“呃，大主教刚传来消息，希望您能去圣殿一趟……”

少年停住脚步，回头看了观察人员一眼，便继续向门外走去。

观察人员伫立着，一滴冷汗从他的脸颊滑落——在与少年深蓝眼眸对上的刹那，一股奇特的感觉便蔓延至他的全身，令他动弹不得……硬要说的话，大概是被无形的刀斩中的感觉？

真不愧是……“遗世种”啊。暗自想着，观察人员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苦笑。

“完全不给孩子休息的时间，您真是好父亲啊。”在踏过门槛的脚步声响起以前，少年的嘲讽便已响彻殿堂。他大步走入圣殿，抬头看向高处的教宗御座——当然，少年能看见的，只有那挡在御座前的厚重珠帘，“十年了，还是不肯出来透个气吗，大主教？看来您是真的打算憋死在御座上啊。”

“突然有些怀念刚捡到你的那段日子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叫我'父亲'呢？我亲爱的伊罗啊。”珠帘后传出苍老而嘶哑的男声，还伴随着浓痰在喉间滚动的杂音。

“从你开始研究'那个'的时候！我无数次阻止过你，那东西的终点只会是灭亡——算了……”伊罗激动的喊声戛然而止，他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往日平静的语气，“那么，这一次又是什么？你又造出了什么怪物？”

“你的寿命，只剩下三个月了吧？”珠帘后继续传出低语，“最后的任务——我要你去监视一个人，把她的研究成果全部回收，然后……杀了她。”

“更正一下，是'使用期限'。另外，'她'吗……耶利葛城以内没有女性的魔学者，是圣都以外的人吗？有意思，那片荒芜大地上还有你看得上的魔学者？”伊罗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问道。

“还真是，贯彻了'工具'的职责呢。也罢……”珠帘后仿佛传出一声叹息，“我要你去监视并刺杀的，不是人。和你一样，她也是'遗世种'。去南方吧，渊谷边缘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伊罗没有回答，他高昂着头，凝望御座，蓝眸冷冽死寂，仿佛藏着无数利刃的深渊。

“智械教会大主教德里奇•博尔吉亚，你，想死么？”片刻，他低语，毫不掩饰身上爆发出的，浓郁得几乎实质化的杀气。

“果然是这种反应啊。好吧……那杀不杀随你喜欢，我只要研究成果，这样可以了吧？我们之间的契约，在你死去之前可是一直生效的呢。”

“好。”沉默许久后，伊罗吐出一字，转身离去。在即将踏出圣殿大门的那一刻，他仿佛自言自语般问道：“我，选错了吗？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嗯，你错了，我骗了你，谁让那时刚刚'诞生'的你太过好骗了呢？别了，伊罗，我的孩子。呵——咳咳咳……”珠帘后的声音放肆地笑着，最终仿佛笑岔气般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在珠帘后夹杂着咳声的狂笑“送行”之下，伊罗的背部被血色巨翅撕裂，他双翼舒展，伴随着凛冽的风飞向远方，沿途背上伤口滴下的血便如同伤心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