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那些劫匪后,无名生与无名子便算是正式进入荆川州了。

“我记得前面应该有个村子的。”无名子说道。

“师兄你这也……太牛了吧……”无名生已经无力吐槽了。

因为他往前一看,便瞧见了整齐划一的农田,和袅袅升起的炊烟。

此时正是黄昏。

“师兄你不会是,把所有你走过的路上有啥,都记下来了吧?”无名生严重怀疑。

“那怎么可能?”

两人走到村前,正好碰见三个村妇结伴回村。

“咩呃亮哥(你们两个)择呃撒嗷嘞(干什么的)?”

无名生:“啊?”

这什么鸟语?

那三个村妇瞧无名生听不懂,表情有趣,都笑了起来。

“俺俩嗷(我们俩)似葱呐边儿过来嘞(从南边来),急嘞何赖(今晚)走不饿撩了(不想走了),想在唉村儿里头瞎一何赖(想在村子里头歇息一夜)。”无名子张口就是同样的鸟语,“咩村儿里头有个破呵呃踏庙儿(你们村有个破庙),俺俩嗷(我们俩)代唉哪儿瞎一何赖(去哪里歇一晚上)。”

“哦哦,悻悻(好的),那呃咩呃去吧(那你们去吧)!”三个村妇看了几眼这两个外来人,嘻嘻哈哈笑着回村了。

临走前,其中一个还回头说道:“对诶蜡,咩呃可呃千唉万唉镖嗷去村儿西一伴儿糟嗷那呃个呃老疯呃奥(哦,对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去招惹住在村西的老疯子啊)!”

“师兄啊(小瞎子)?你还会说鸟语?”无名生和懒懒同时问。

“这是荆川乡下流行的土方言。”无名子笑到,“现在也只剩下这些最偏远的乡村还在说了。”

“他们说的啥?”无名生一句都没听懂。

“他们说,允许咱们在村子里的破庙歇息一夜。还说,不要去招惹村西的老疯子。”

“哦哦。”

这个乖巧听话的是无名生。

“什么?村西有个老疯子⊙∀⊙?”

这个两眼偷偷放光的是小兔狲懒懒。

村里的破庙,其实就是一个小房子,看得出来过去也是雕漆画栋,供过不知哪路乡野毛神。

只不过现在连塑像也没了,香火炉也破了一半儿,只剩下个原来供像的五方台。

两人凑在五方台前干啃了点干粮,兔狲懒懒照样是自己去找几个野果吃。之后无名子靠着方台睡觉,而无名生则以闭眼打坐的方式来休息。

无名生休息着休息着突然有点心绪不宁。

心血来潮,必为征兆;杂念忽起,诸事横生。

又是这种奇怪的感觉。

在懒懒第一次化形,和懒懒发疯的那两个夜晚,他全都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种说不出的烦躁和不安,好像马上就要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一样。

“唉,懒懒,你说会发生什……么……”他习惯性的想摸一摸头上那个毛团,却摸了个空。

懒懒没有回来!

她刚才去找吃的,竟然还没有回来!

无名生瞬间就开始慌了,懒懒怎么还不回来呢?

也许她只是没找到吃的而已,反正她已修成真妖,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吗……

无名生努力的说服着自己,可心里那种出事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终于在某一个瞬间,他想到了这种出事预感的来源在哪里。

村西,老疯子。

该死的,懒懒不会是去看那个老疯子去了吧?

无名生想着,没有惊动师兄,偷偷从破庙里起身出去。

无名生一路朝着村子西边偷偷摸摸的靠近着。

乡村讲究日落而息,此时大多数家庭都已经进入了熟睡。

他不知道那个老疯子具体住在哪里,不过既然村里人不让靠近,那肯定很容易就能发现才对。

果然很快无名生便在村子最西头,发现了一个院子长得和别人家不一样。

那个院子的院墙,干脆是由一颗一颗的树紧密排列在一起组成的。他找了半天,没找到门,只在两棵树间找到了一个缺口。

犹豫了再三,心里想到懒懒,他还是从那个缺口小心爬了进去。

按理来说,树冠紧密相连,院子里应该很黑才对,可是偏偏从院子正中一座藤蔓缠结成的小屋里,正散发出幽幽的绿光。

无名生看见这些便知道,今天恐怕遇见不得了的东西了。

这个住在村子最西边的,恐怕绝不是一个老疯子,而很有可能是个非凡者。

那他究竟是人类修士呢?还是什么妖什么精?也或者是别的有道行的物种?

不同的物种秉性、喜好都是不一样的。

只求千万别是什么行尸类游魂类的怪,那可就真的麻烦大了。

无名生盯着眼前那座藤蔓小屋,心脏止不住的膨呲乱跳,如同打鼓。

绿光就是从那藤蔓间散发出来的,可这绿光却并不瘆人,反而还让人觉得十分舒服,就像是刚沐浴过清雨般生机勃勃。

就好像那藤蔓里孕育着什么生命一样。

无名生小心翼翼的靠近着,不敢发出大的声响。

那间藤蔓小屋和树木院墙一样,无门无窗,只有几个藤蔓间的缺口。

无名生不敢贸然的进去,先偷偷的扒大一个藤蔓缺口往进偷瞧,可视线却正好卡在一个死角,什么都看不着。

他连着找了好几个缺口,可那些缺口就好像专门被人设计过一样,不论高低方位,都始终看不见这藤屋正中间有什么。

他只得找到那个最大的缺口,扒开一点把头半伸进去查看。

藤屋正中央,小兔狲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打着呼噜。

“咦?吁……”

还好她没事。

她怎么跑这里来睡觉了?

那个老疯子呢?

无名生一边擦着满头紧张出的冷汗,一边从藤蔓缺口中把身体硬挤了进去。

现在不是考虑那么多的时候,先把懒懒带出去要紧。

等他钻进藤屋,刚想带着懒懒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有些病弱的女声。

“咳咳……你就是和她一伙儿的吗?咳咳……咦?你也是天生钟灵体?咳咳……道行还这么低?你莫非也是被妖豢养的口粮?”

老疯子回来了!

不对是老疯婆!

无名生刚刚停住的冷汗又开始“咕嘟咕嘟”的往外冒。

他没工夫吐槽那老疯婆话里的两个“也”字是什么意思,只是在想着怎么能赶紧脱身。

“前辈你好啊……这,晚辈只是听村人提起,好奇之下才误入前辈家中。晚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歹人,还望前辈高抬贵手……”

“哦?那只猫儿,你就不管了?”背后的老疯婆问道,声音不悦。

“不是不是……”无名生赶忙否认。

现在可不是着急撇清关系的时候,懒懒陪他那么久,早就算是无名生生命里的一部分了。

“懒懒她是我养的伴儿。平常生性调皮了些,都怪我之前叫她自己找吃的,才误打误撞闯进前辈家中。对于她随便闯入您家里,我给您道歉……这全都是我的错,我可以给您当牛做马洗衣做饭,只要您能把懒懒还给我。”

老疯婆意义不明的“哦?”了一声。

无名生不清楚这老疯婆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放还是不放,只好乖乖等待发落。

“懒懒啊!你可害死我了。还老喜欢吹什么给我撑腰!自己先栽了吧!等把你救出去我一定要把你揉来捏去悠来荡去一千遍啊一千遍!”无名生心里偷骂着。

“呵呵……咳咳……你是真不明白呢?还是在给老娘我装不明白?”老疯婆笑了。

“前辈您什么意思?”

怎么这老疯婆也喜欢自称“老娘”?

“一只给你作伴儿的老猫?会有真灵吗?”

无名生心里“咯噔”一下。

“你怎么不说话了?那老娘我姑且就当成你听不懂真灵是什么吧。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有这样通天手段,能把她一身的道行都隐去,搞得老娘错愕之下差点被她伤到。总之,她是个妖,小屁孩,你知道吗?”老疯婆的声音里满是戏谑。

“假如你不知道呢,那老娘我现在告诉你了。一只隐藏了道行的母妖精,跟着你个钟灵体,指不定就是想把你拖回窝里享用掉。”

“所以,你走吧,把她给老娘留下来。老娘这也算是救人一命行善积德。”老疯婆一只手来回摸着无名生的头。

“那……前辈您打算把懒懒怎么样?”无名生问。

“当然是扒了皮炖汤啊!咳咳……”老疯婆奸笑。

“那……那……如果晚辈知道……她其实……是个妖呢?”无名生声音颤抖,同时心里腹诽着

——难道这年头流行扒皮炖汤了吗?

不行啊,还是不能扔下懒懒不管啊。

“那正好啊!”老疯婆继续奸笑,“一个钟灵体加一个真妖,一块炖汤,大补啊!”

“所以,快,来告诉老娘,你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老妖婆的手变揉为抓,提着无名生的头发把他半提溜了起来。

“嘶……我知道。”无名生的声音突然冷静了下来。

“哦?你知道?你确定你真的知道?”老疯婆抓着无名生的手更加用力了,几乎要把他一层头皮生薅下来。

“我知道啊。所以前辈您要是炖汤呢,就快点。反正我们一块过来找死,干脆炖成一锅汤也算是黄泉相伴了。”无名生不知为何,心中索性打算豁出去了。

“哦?开始给老娘玩苦情戏了吗?来,让老娘好好看看你有多苦情!”老疯婆直接爪中用力把无名生的头皮生撕了一块下来。

“啊……”无名生惨叫着。

那种宛如万锥刺顶还顺带着撒了一把辣椒面儿的痛感让无名生几近疯狂。

“现在,你还知道吗?想好了再说。”老疯婆又把爪子用力按在了无名生的伤口处。

“呼……呼……晚辈……啊……知……道……啊!……”

老妖婆又扯下了无名生一块头皮。

“哦,继续啊?你真的知道吗?”

“晚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