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在商场外的台阶上席地而坐。商场二十四小时不间歇营业，即使在这个时段也依旧不乏人流，他只能坐在最底层角落里。
“分部真慢。”
“没办法，事发突然。加上最近祸不单行，人员调度出了点问题。”
三月雨立绪，或者说布伦希尔德倚在扶手上，平静地扫视往来行人。
“哪里的分部？”路雪琪翼翼小心地凑上来。
“奥格茨登，一个神秘的组织，也是规模最庞大的守序者收容所。”
像是说给站在一旁皱着眉头的棒球帽男和正装男，江夏故意提高了声音，使他的回答具有威慑力。果不其然，棒球帽男的脸色又黯淡了几分，正装男依旧神情阴顿，似乎没有任何波动。
“守序者？是你们的职业吗？”路雪琪继续追问。
“说是职业不为过。”江夏不厌其烦地解释，“不过更像一种使命。”
“使命？”
“看来赤鸢没给你们透漏关于守序者的情报。”江夏面朝路雪琪，“你被他们追杀，也就表明你脱离了组织，对不对？”
路雪琪轻轻点头，印证了江夏的猜测。
“背叛者会被赤鸢肃清，无论逃到哪里，你最终都会被他们揪出来。”江夏接着说，“对于赤鸢而言，几个背叛者无关轻重。他们所顾忌的，是背叛者为守序者联盟协约提供情报。换言之，赤鸢的真实目的是阻止你们遇见守序者。”
“可赤鸢从未提起守序者的事。”路雪琪摇了摇头。
“这很正常，倘若将守序者的存公开，赤鸢中不晓得会脱离多少人。”江夏一如往常地托着下颌，“不知道守序者，也就不知道脱离后该何去何从。铤而走险的事很少人愿意干。或许只有被认定为绝对忠诚的内部人员才会得知守序者的消息。”
江夏顿了顿，目光转向棒球帽男。
“那些背叛者会被处死，也是为了达到以儆效尤的目的。”布伦希尔德继续补充，冷冷地瞥了正装男和棒球帽男。他们两人背着手，保安似的站在左右。
其实摆出奇怪的姿势并非他们本意，因为包括双手在内，两人全身被布伦希尔德施加了数十道枷锁。倘若普通人能无视被特克勒斯因子消除视觉的咒术，呈现在眼前的是两个被五花大绑的罪犯。布伦希尔德的谨慎是在江夏意料之中的，即使控制住两人，目光也一刻没从路雪琪身上转移，始终全神贯注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赤鸢处死了那么多背叛者，却唯独放过你。”江夏转过头去，望着远处稀疏的人群，“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你手里没有他们唯恐泄露的机密，也就是你属于无关人员。”
“如果真是这样就没必要派人搜索你。”江夏耸了耸肩，“那只有第二种可能，虽然你手握机密情报，但同时也是赤鸢不可或缺的人。至于不可或缺的原因，我希望你能如实阐述，归顺守序者联盟是你最好的选择。你为我们提供必要的情报，我们也会依照承诺，给你提供安全的居所。”
以及给予相应裁决。
当然，和之前在路雪琪家中审讯的情况相同，她可以选择拒绝加入守序者联盟协约，这是她的自由。联盟势力虽庞大，却不等同于人类中的警察或者政府，不能称作秩序的维护者。但历史上多数被判定为危害世界的组织，有将近四成是被联盟连根铲除。联盟相当于官方，这是守序者世界里约定俗成的规章。他们不会迫挟任何人加入，却会根据情况采取剿灭措施。
因而，从拒绝的那一刻开始，她将被列入联盟的通缉名单，以被逮捕的名义押回。
“不用操之过急，这些决意对她来说还早。”布伦希尔德打断了江夏，故意没有提及拒绝的后果，“她刚脱离赤鸢，我们恐怕还没有取得信任，等她冷静以后再做询问也不迟。”
“不是，我只是一时无法理解……”路雪琪慌里慌张地摆手，极力作出辩解的模样。
“也是，突然接受那么多信息，换作谁都不能一时间全部接受。”江夏表示感同身受，毕竟他也才经历过匪夷所思的事件……
在被赤鸢满世界布网追击的情势下，没有人会拒绝。脱离联盟保护的惨烈下场，相信她肯定不想经历第二次。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的时候，一阵悠扬的汽笛声冲破了宁静。
按说在车辆川流不息的地带，没人会注意某辆车的鸣笛。但在汽笛声传来时，江夏和布伦希尔德被吸引着抬头，一辆造型粗犷的七座越野车横在前面。借着行街两道通亮的路灯，车体反射着刺眼的光，犹如钢铁铸成的野兽。
城市里奔波行走的，一览尽是自动驾驶的私家车以及计程车。即使在智能汽车尚未普及的数年前，这种越野车在城市里仍然极其罕见。而越野车偏偏又是广受联盟钟爱的车种，例行公务甚至休假出游，无一例外都兴致勃勃地拿来使用，全然不顾周围一众人投来奇异的目光。
那辆车和联盟的惯用车型别无二致，就连车体喷漆以及车身改装风格都不尽相同。车停在离他们不远处，即使沉默不言，也清楚地表明它将迎接众人。
“你们的行事风格很……雷厉风行啊。”路雪琪不禁愕然，越野车在距离不远处才启用制动，裹挟着狂风铺天盖地席卷驶来。幸亏夜黑人少，如果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横冲直撞，路人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也许它还涉嫌违章超速？
“情况紧急，想必很重视吧。”布伦希尔德从阶梯上跳下来，向越野车的方向行进。可她刚走一小段，就被江夏拉住了衣角。
“不对劲。”江夏压低了声音，紧挨布伦希尔德背后，一扫之前的涣散。
“哪里不对劲？”布伦希尔德疑惑地回头，她重新扫视这辆越野车，从车头至车身至车尾细致入微地观察，并未察觉有何异样。
“一般来说，派来的接应的人员会反复通信确认位置吧？可我们什么也没收到。”
“系统大部分还处于瘫痪状态，私人专线很有可能被窃听，我事先汇报了具体位置，这没什么可疑之处。”
“可分部会用越野车接送？”江夏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低语。
“这不是很常见吗，就像美国总统的指定座车。”布伦希尔德极度不屑，“你们奥格茨登不是号称人手一辆越野么？你没见过？”
“不是车型的问题。”江夏加紧了语速，“我是说，为什么会用车接人？”
“什么意思？”
“汽车空间狭小，我们相当于被锁在里面。如果那两人强行使用咒术点燃油箱，我们只能当陪葬。”江夏凑近布伦希尔德耳边，“这么小的车里，倘若真要同归于尽，任谁也束手无策。”
“考虑欠缺？”布伦希尔德恍然大悟。
“绝不可能。即使是分部，作出的每一决策都要经过严谨周密的审查，根本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江夏的声音逐渐沉重，“换作是我，宁可启用空间移动的炼金术阵，也不会如此轻率。”
“那……就是认错了？也许这辆车在等别人。”
“可我总觉得它有意出现在我们面前，而且这辆车的改装风格和联盟几乎相差无几，这如果算作巧合，那出现的几率也太低了。”
“的确……”布伦希尔德忽然闪过一种可能，“先往后撤！”
在强硬的语气下，江夏和布伦希尔德一同以急促的步率后撤，远离越野车重新登上商场的台阶。
“怎么了？”刚起身准备跟随江夏的路雪琪看到两人同时后退，不由得发懵。
“别去，当心有诈。”
江夏眉头紧锁，不动声色地将路雪琪拉了回来。尽管是微小的细节，但他仍然注意到，正装男的神情微微阴郁。是他呼叫的救援？江夏硬是想不通，从他控制住棒球帽男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注意力几乎完全集中于这两个人身上，他们根本没有寻求支援的空隙。
众人保持着目前的姿势，和越野车隔空对峙。半分钟过去，越野车前窗缓缓摇下，驾驶员一身笔挺的西装，鼻梁上架着《黑超特警组》里的墨镜，俨然一副例行公事的模样。副驾驶座被他遮挡，只能看见大致轮廓，是个身着素白T恤的男人。驾驶员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伸手比划着，那是请上车的意思。
“联盟的分部？哪个组织和部门？”江夏故作平静地询问，他们处于“存在消除”状态，来来往往的人听不见他的声音。
“奥格茨登所属，执行局。”驾驶员也平静地回应，“副驾所属共济会，我们接到任务一同迎接二位。”
“有劳。”江夏继续问：“不过我们没有收到确认位置的联系，真亏你们找到这里。”
“系统出现故障，我们不希望联络被窃听。”驾驶员流畅作答，和布伦希尔德预料的如出一辙。
“我想应该考虑换一种交通方式，在车里押送很危险。”江夏并未就此休止。
“我们车技一流。”驾驶员轻淡地说，话里话外充斥着不耐烦。
“我没有怀疑你的驾驶技术和车的质量，我的意思是，我们有在车内被袭击的可能性。”江夏有条不紊地和驾驶员对峙，视线在空气中无形交错，擦出轻微的火花。
“放心，两个末路之徒而已，无需谨慎。”驾驶员推了推黑超，语气掺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可这就和你的做法自相矛盾了。”江夏冷冷地说，“五辆满载人的越野车，这还是‘无需谨慎’吗？”
路雪琪站在身后，不自觉地绷紧神经。在江夏和驾驶员对话时，她环顾四周发现，有很多外型相似的越野正从四面八方涌出——公路对面的绿化带后藏着一辆，商场右边地下车库出口横着一辆，一辆停在前面的十字叉路，还有一辆正从上一个路口疾速驶来。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商场的另一侧出口，必然堵截着数量相当的越野车，他们被悄无声息地包围了。
驾驶员拿掉墨镜，碧蓝色眼瞳折射着霓虹光晕。最后一辆越野车随之赶来，明目张胆地停靠在商场的另一侧，封死了最后一道缺口，一张无形的网遮天盖地将众人锁在这栋商场。
布伦希尔德和江夏将路雪琪挡住，正装男和棒球帽男夹在他们和越野车之间。双方默不作声，互相带有敌意地对视着，紧张的局势一触即发，世界寂静得像被一层黑暗笼罩。
驾驶员摇上车前窗，五辆车整齐划一地熄灭了火，像是五头凶悍的猛兽闭上眼，陷入恬适的沉睡。
空气压抑得仿佛凝滞，但窒息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下一瞬间，所有越野车同时敞开车门，沉重的关门声此伏彼起。身着黑衣的人群犹如机械化步兵接连不断地涌出，每个人手里端着外形酷似镭射枪的武器，数十号人刹那间组成了坚不可摧的壁垒，以及无坚不摧的攻势。场面一度剑拔弩张。
“赤鸢的援兵？”江夏低声说。这群人手里端着的不是普通的镭射枪，而是特殊的咒术武器。枪体前尖的螺旋装置是由特殊金属制成的咒术介质，作为咒术释放的发射端。这种装备江夏见过，和联盟研发的类型有些许相似，这种装备多用于武装监管者这类咒术能力微弱的守序者，不过已是多年前的淘汰货。
“至少不是来帮我们的。”布伦希尔德表情同样严肃，她环视四周，大约三十个黑衣人将他们围在中央，像是一道黑压压的城墙。往来的行人面无表情地擦肩路过，无视了这非同寻常的一幕，似乎根本没有看见。
“有逃跑路线吗？”
“几乎不可能，其他出口应该也被堵住了。”
“正面交锋？”江夏紧皱眉头，“在这里作战很容易牵扯进无关人员。”
“先观察情况。”布伦希尔德说，“如果想置我们于死地，早就该动手了。”
两人私语的时候，驾驶员迈着缓慢的步调走到台阶前。他双手空荡荡，没拿任何武器，看上去是这帮人的核心人物。
“重新介绍一下？”布伦希尔德并未露出丝毫畏惧。
双方对峙不如想象中硝烟弥漫。驾驶员冰冷的视线直指路雪琪，意图很明显。调动如此人数，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带走是他们的目的。平日里碍于联盟势力规模浩大，人数众多，赤鸢断然不敢明面行动，更不要提成群结队出现在联盟面前。但此时的局势迥然不同，来自联盟的守序者数来数去只有江夏和布伦希尔德两人，至于分部派来的接应……鬼知道他们磨磨唧唧地干着什么，敌人派来营救的行动部队都已蜂拥而至，而分部浩浩荡荡的大军却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想必各位已心知肚明，那就没必要浪费口舌。”驾驶员冷漠以待，“我们无意冒犯联盟的诸位，只是希望诸位能把人交出来。当然，我指的是你们身后的路雪琪，不是这俩没用的蠢货。”
驾驶员冰冷的通告犹如一道铁锥，路雪琪像是被狠狠地扎了一下，肩膀微微一抖。她不知不觉中紧紧拽着江夏的衣角，尽管她不清楚这个“联盟”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但她的潜意识，或者说她的能力笃信般告诉她，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再回到赤鸢。
“那可着实有些困难，路雪琪目前受联盟保护。我希望你们尽快认识到，你们的行为是在向联盟挑衅。”江夏摊开手，作出无奈的反应，路雪琪的手稍微松弛。
即使他认定，这群端着咒术武器的人大多只是稍微难缠的普通人，可根据目前的动作来看，首先赤鸢掌握了他们的行踪，其次连联盟的越野车改装风格都了如指掌，险些使他落入险境。再之赤鸢能通过某不为人知的手段授予魔神之血，凡此种种皆不容小觑。江夏终于确信，这个组织的成员绝非等闲之辈。至于棒球帽男和正装男，江夏甚至怀疑是赤鸢最底层的热血青年。
“我们自然不会做出挑衅联盟这等僭越之事，甚至不想斥诸武力。”驾驶员慢条斯理地说，“要求很简单，只要各位交出人质，我们立即打道回府。”
“你这是在威胁。”布伦希尔德语气骤然冷至极点，眼神如刀般锐利。她抿着嘴角，杀气犹如赫赫风雷，无形中滕然一跃而起。
“我们哪有资格触怒联盟的精英。”驾驶员依旧没有畏缩的迹象，“没有哪个傻子会认为联盟好对付，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即使是你们也不会轻举妄动。”
驾驶员轻轻挥手，身后一众人纷纷架起咒术枪，面无表情。不可否认，驾驶员陈述的是事实。他并非觉得这数十号人物真的无法突破，但如果鲁莽灭裂地冲过去，必然会使路人遭殃，并且还会留下清晰的痕迹，守序者的存在有可能就此暴露。唯一的选择是避免战斗直接跑路，可所有出口都被封死，他们已是刀俎下的鱼。
“姑且问一句，你能操控上升气流吗？”江夏小声向布伦希尔德询问，既然前后左右的路都被阻断，那就不妨尝试从上方飞走。
“可以，但加速度太小，即使升到空中也容易被击落。”布伦希尔德否定了他的提议，转头看向江夏，“要不要赌一把？”
“赌什么？”
“我有一套专门对付人类的影杀术，你尽量撑住三十秒。三十秒后，这群人全部都变成尸体。”布伦希尔德不含任何感情地说，仿佛是在阐述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例如给苹果削皮，或者不小心踩死了路边的蚂蚁。
路雪琪冰凉的小手像是触电般微微一震，“三月雨”在描述的时候压根没有情绪的波动……这位虽然有些高冷但也楚楚娇小的女孩，竟然会不假思索地说出令人瞠目的爆炸性发言！难道那个什么联盟的人血性程度都高得离谱？可在路雪琪的记忆中，她即便称不上温柔，但也不至于如此血腥。
“这太危险了！”江夏厉声制止。路雪琪心里悬着的一根弦稍微放松，看来也并不都是所有人都这样激进！江夏虽然感觉是邋里邋遢但关键时刻却一本正经，是个可靠的温暖哥哥好形象！这叫什么来着？人不可貌相？如此一想，路雪琪不由自主地站在离江夏比较近的地方，远离冰冷的杀人魔王。
“你要知道，路人无视他们的原因，是因为特克勒斯因子的保护！在你杀死他们的瞬间，路人就会看到几十具尸体突然出现！”江夏极力解释，“这样的新闻一天之内就会传遍全世界！”
“到时候想办法买通媒体和警察就好了。”
“这么大的案子就是美国警察也买不通吧！”
“那就把所有路过的人都抓起来，消除记忆。”
“这一路段的监控怎么办？监控不会骗人！”
“我相信联盟的黑客会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你不要忘了总部系统出现故障，如果不能第一时间修改监控，万一被其他黑客看见就会暴露！”
路雪琪脸色惨白，额头渗出一层冷寒，默默退回了中间位置。“温暖哥哥”的形象锵然倾塌，她现在完全明白了，这些人是不折不扣的武斗派，以为武斗派会冷静思考出万全之策真是愚蠢的想法……他们只会用看似冷静的态度跟你玩不计后果的暴力！
“各位，商议得如何？”驾驶员步步迫近，用力地拍了两下掌。
“事不宜迟，要不先躲进商场再做决定。”江夏轻声提议。
“如果他们把整栋楼都炸掉怎么办？”布伦希尔德有所迟疑。
“我想不会，虽然不清楚缘由，但他们的目的是带回路雪琪。只要路雪琪在我们手上，他们就不会采取过激的行动。”江夏一口咬定。
“是……是要把我当人质么？”路雪琪支支吾吾地嘀咕，脸色微微惨白。江夏的说法有点像是把她当作谈判的筹码，感觉怪怪的。
“不然你跟他们回去？”布伦希尔德无奈地耸肩，时下只能听从江夏的提议。这栋购物大厦有三十层高，如果能顺利撤回去，就能争取足够的时间思考对策。
“一共27人，26支武器，为首的驾驶员没有武装配备，应该具备咒术能力。”江夏迅速环顾四周确定情报，对路雪琪说：“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我在赤鸢很少和别人接触。”路雪琪摇头。
“那就信息不详。喂，你的防御场能维持多久？”江夏看向布伦希尔德。
“我不会防御性咒术，半路拦截回弹倒是没问题。”
“好我已经了解境况了，我们无需担心对面把楼炸掉，在此之前或许我们自己就先拆了。”江夏捂脸，心中有一辆……不，是一万辆过山车呼啸而过。现在回想起来，她只炸掉自己的家真是太仁慈了，当时幸亏没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不然她也许真的会把整栋楼都连根拔起。
“我……我不会攻击和防御，只会一点基础的……”路雪琪也弱弱地举手加入了讨论。
“算了，防御措施由我执行，在我展开防御力场后你们全力冲进商场。之后我们在21楼会和。”江夏斩钉截铁地作出决定。
“能拖住多久？”
布伦希尔德只能认可方案，这种情况下别无二选。在江夏展开防御场的刹那间，她将带着路雪琪冲进大厦内部。前提是江夏能提供足够的时间。
“至少撤回里面足够了。”
“那你怎么办？既然动用了能力，就不要指望他们还会手下留情。”布伦希尔德冷静地提问，口吻严肃。
“我自有办法，不会去送死的。”
“什么办法？”布伦希尔德眉头一挑。
“保密。”江夏耸耸肩，表明无可奉告。确认她和路雪琪准备就绪后，江夏踏着轻慢的步伐离开，平稳地踩着台阶走下。
但没有人因为江夏的贸然前进而火力全开，甚至全部屏息注视，似乎目睹了难以理解的一幕。这一刻所有人暂时停止了思考，眼前台阶上江夏举着双手，两拳松弛地握着，作出投降的姿势。
“阁下意欲为何？”驾驶员并未因江夏的举动而放松警惕，反而目光冷峻地盯着他。
“看不出来吗？标准的投降姿势。”江夏摆出走投无路的表情，耸着脑袋垂头丧气，“一个外国友人曾经告诉我，如果遇到危险就作出这个姿势，我还跟他专门训练过来着。”
“那就请阁下将路雪琪交出来。”驾驶员继续提出要求。
“我拿我自己来换路雪琪，你看如何？”江夏露出讨好似的谄笑，“我觉得我的价值应该不比路雪琪低到哪里去。”
“阁下不要开玩笑！”驾驶员的神情又阴冷了几分，话语中夹着显而易见的愤怒。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容忍着这几个人窃窃私语叽叽喳喳，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说笑说笑，别生气嘛。对了，你知道那个外国友人最喜欢什么颜色吗？”江夏故作神秘地眨着眼，像个让人猜谜的小孩子。可这天真烂漫的表情在驾驶员眼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面对26个荷枪实弹黑衣人的围剿，居然不动声色地让他们玩猜谜，这简直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不知道！既然那朋友这么喜欢投降，那肯定是白色！”驾驶员咬牙切齿，鼻孔里仿佛能喷出炽热的火焰。
“哦，这么想似乎也没错。”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电光火石之瞬，他缓缓地松开手，一枚翡绿色橄榄石从张开的左拳里掉落，在地面上不断弹起又砸下，最终停在了江夏和驾驶员中央。
“很遗憾，猜错了。”江夏失望地摇了摇头，“答案是蓝色……他祖上是地地道道的保皇派。”
橄榄石忽然迸射出夺目的亮度。借助刺眼的闪光，驾驶员这才看清，这枚矿泉水瓶盖大小的橄榄石上，密密麻麻刻印着复杂而清晰的纹路。与其说是纹路，更像一种古老的文字。它不属于任何被人类发掘的语系，其构成的复杂程度，不论是神秘的闪米特语还是古奥的雅利安语都不能与之媲美。甚至……不能称之为人类的语言。
他轻叩响指，旋即橄榄石如同升空的烟火般爆裂，粉末在空中迅速弥散，每一细微的碎片都倾射着诡异的光芒。极其短暂的时间里，碎片以人类无法反映的速度聚拢。无数光芒海浪般重叠交汇，浅绿色屏障顷刻间伸展张开，阻挡在人群之前，形成环形立体防御网，将整栋购物中心包围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