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偶像不可知论（四）
夜色下的小巷十分阴暗，邓瑶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跌倒数次后终于走出了小巷。她是从巷角酒吧的后门逃出来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片刻后，那三个尾随她的巨兽也推推搡搡地从小巷里挤出来。
“接下来要干嘛？偶像？”巴布热心地问道。
邓瑶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们一起出逃吗？”
三个壮汉面面相觑，最后巴布站出来说道：“粉丝跟随偶像，天经地义！”
“去NMD粉丝和偶像，”邓瑶鄙夷地说道，“是因为你们三个傻大个比较好利用，所以待会儿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还有我决定要甩下你们的时候，不要跟上来！”
巴布顿时愣在原地：“这种话竟然直接说出口了，这种性格……”
这三个傻大个沉默了一阵，忽然齐声说道：“好可爱！”
邓瑶扶额。
“尽管利用我们，我们不在意的！”阿旺上前说道，“只是有个小小的愿望。”
“对对！”阿柴也上前说道，“作为奖赏，能不能由我们来伴奏，然后让偶像来献唱一曲呢？”
“我不想再唱歌了！”邓瑶忽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巴布他们三个顿时噤声。
邓瑶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在看着某种令人失望的残次品。她在得知皇甫谣来到八方市后就开始谋划出逃，因为她明白她永远不能与皇甫谣见面。
在邓瑶那残缺但清晰的记忆中，她才是那场改造手术中不合格的那个。她好吃懒做，无法节欲，口无遮拦，品行恶劣……她才是需要被处理掉的“假货”。
就连唱歌这个唯一的擅长和爱好，在邓瑶看来也是没什么意义的东西。
“就唱一首嘛~~”巴布忽然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邓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巴布他们三个不知何时都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还将毛茸茸的前爪抱在胸前，恍惚间竟制造了一种萌宠撒娇的错觉。
邓瑶叹了口气，最终选择妥协：“只要你们帮我逃出这座城市，我就实现你们的愿望。”
“吼啊！”巴布三个立刻兴奋地撞拳，三只萌宠立刻有变回了三只吓人的巨兽。
这一人和三只组成的队伍沿着街道继续前进，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
……
塔奇拉让狼吉调出了监控录像，仔细查看，终于找到了邓瑶逃出房间的那一幕——她直接穿过房间侧面的墙壁来到走廊里，从而躲过了守在她房间门口的人，然后叫上她的三个粉丝一起从后门逃离了酒吧。
“穿墙？这丫头是个超能力者吗？”闻雪鹰问道。
塔奇拉很疑惑：“不是的……我招收店员的时候都会用超能探测仪测试一下，邓小姐不是超能力者。”
“也可以这样想吧？”狼吉忽然说道，“有个既可以自己穿墙，也可以帮助别人穿墙的能力者潜入到了阿瑶的房间里，然后再帮助阿瑶穿墙逃出了房间——可惜没有房间内的监控画面……”
“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司空千语焦躁地说道，“‘重构之钥’尚未逃远，立刻追捕！”
“名字已经取好了吗……”闻雪鹰小声吐槽道。
塔奇拉面露难色地说道：“魔王尊驾，您是知道的，酒吧后门通往的是开门者的心所向往之地，我们无法确认邓小姐的心所向往之地是哪里。”
“这有何难？”司空千语立刻起身来到酒吧后门这边，“本尊定要拿下‘重构之钥’，本尊的心所向往之地，便是她的所在之地！”
酒吧里的人都聚集过来，司空千语信心满满地打开了门——
一阵节奏明快的游戏背景音忽然传进酒吧，司空千语这才发现门的另一侧是个很眼熟的客厅——正在打游戏的空悟疑惑地回过头来，与望向他这边的司空千语四目相对。
怎么通向的是空悟居住的别墅啊！！！
——司空千语背后的人纷纷探出头来向客厅里望去，紧张和娇羞同时飞上司空千语的面颊，她急忙用力地关上了门。
由闻雪鹰带头，大家纷纷咳嗽了几声，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此计不通，容本尊再想。”司空千语低着头回到她之前坐的地方，她根本没想到在如此紧张的时刻，她内心向往的竟然是回到空悟身边陪他玩游戏……
就在司空千语发愣时，闻雪鹰忽然把她的手机递了过来：“是张正打来的。”
这个时候……司空千语皱着眉头接过电话，没好气地说道：“软禁‘重构之钥’本就是你的主意，现在你的手下却让她逃走了，你可知罪？”
“具体情况我已经听手下说了，”张正不慌不忙地说道，“这并没有违反合同，我在合同第三页的第54条中提到了那个女孩儿逃走的情况，并规定了对应的处理措施。”
谁有耐心读到那里啊……司空千语差点把这句吐槽说出来，她稳住了自己的魔王仪态，强硬地说道：“繁复费时，有话直说！”
“接下来我希望魔王阁下能亲自出手，”张正说道，“这样的话那两个女孩儿还有爆炸事件幕后元凶的问题可以同时被解决。”
司空千语立刻来了精神：“你可有详细的计划？”
“嗯，我会再发个PTT给您。”
司空千语忍住了差点出口的脏话，喝道：“说重点！”
“总之，魔王阁下需要先确认邓瑶的位置，”张正说道，“好在您手上正好有一支魔王军，不是吗？”
司空千语愣了一下，默默点头。
……
……
东神歌四人逃离会场后，迅速离开传送阵的落地坐标，藏身到了街道旁边废弃的建筑物中。
东神歌刚走两步便跌倒在地，东神可急忙上前扶起他。
“四哥，四哥！”东神可焦急地呼喊着，“你怎么了？”
“少爷，你好歹也了解一下四少爷的超能力啊。”袁奇忍不住吐槽道，“【B.G.M】这种超能力的效果之一就是将某个人的‘个人BGM’公放出来，在公放期间，这个人的各项指标都会大副提高，并且无法被杀死——但这种效果本质上还是一种音乐兴奋剂，一旦结束播放，他受到的所有伤害都会被慢慢返还。”
“谢谢科普啊！”东神可生气地看着袁奇这个看不懂氛围的书呆子，“还不赶紧找把椅子过来！”
袁奇急忙找来一把椅子让东神歌坐下，这时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支柔和婉转的乐曲，刚刚的紧张气氛被这首乐曲缓解了不少。
“这是这片区域当下的‘世界BGM’，我把它公放了。”东神歌说道，“它变得舒缓了很多，这说明追兵一时半刻找不到这里。”
东神可想要给东神歌疗伤，但他优先学习的都是进攻性的仙法，只能干着急。
皇甫谣一直站在不远处，她犹豫了很久，终于上前说道：“请问，您为什么要救我呢？”
东神可回过头看了皇甫谣一眼，这才想起他们还带着一个当红偶像。
“说来也是，我们为什么要救她呢？”东神可看向皇甫谣的眼神中充满了敌意，“四哥，我可没忘记她的粉丝在网上骂你骂得多难听。”
“哎……”皇甫谣愣了一下，急忙低头道歉：“对不起！”
“都说粉随正主，这位倒是非常……特别。”袁奇吐槽道。
东神歌挥手制止了明显不想轻易饶过皇甫谣的东神可，轻声说道：“她就是我想听的那首歌。”
东神可顿时愣住：“她？”
“四少爷指的莫非是她的‘个人BGM’？”袁奇再次抓住机会卖弄学问。
东神歌闭上眼睛仔细地倾听了一阵，这才继续说道：“现在这首歌还不完整，我不能让别人毁掉她。”
东神可欲言又止，最后坚定地说道：“这就是四哥的愿望吧？我听你的！”
“不完整……”皇甫谣喃喃自语道，“果然我才是假的那个。”
“不是的，”东神歌忽然说道，“如果一首歌中包含‘虚伪’的成分，我能直接听出来。但我从你的歌里听不到‘虚伪’，只能听到‘残缺’。”
东神歌忽然剧烈咳嗽了一声，伤害返还的影响让他很难受，但他还是坚持说了下去：“你听过摇滚吗？每支摇滚乐队里都有一种叫做电吉他的乐器，如果把电吉他的声音拿出来独奏，很难做出好听的曲子，听起来还很容易像噪音。不过如果没了电吉他，所有摇滚乐都会失去灵魂。”
东神歌抬起头来看着皇甫谣，似乎在倾听她的乐曲：“你的歌，就像一首没有电吉他伴奏的摇滚乐。”
皇甫谣看着东神歌身上逐渐显现的伤痕，心疼而又不解地说道：“我的歌曲，何况它还是一首不完整的歌曲，真的值得您这样做吗？”
东神歌无奈地笑了几声，说道：“我不想总是接受别人的安排，按照别人的意志活下去，不过，这或许也只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但是在妥协之前，我想再任性一次。”
东神歌忽然起身来到皇甫谣跟前，伸出手擦掉了刚刚从她眼角滑落的泪水：“你的歌即便不完整，也是我迄今为止听到过的最好听的歌曲了。如果能够听到它的完整版，或许我这几天的胡闹就还有意义。你知道的吧？让你的歌变得完整的方法？”
东神歌的眼中看到了无限的期待，甚至还有一丝渴求。但皇甫谣最终低下头去，什么也没说。
原本柔和的世界BGM忽然变得急促起来，东神歌立刻喊道：“小心窗外！”
东神歌话音刚落，一枚微型导弹便飞到室内炸开。东神歌和东神可同时唤出防御法印，这才抵住了爆风带来的冲击。
一名机械尖兵冲破窗户跃到众人跟前，它已经褪下了用来伪装的人形涂层，彻底变成了一台钢铁兵器。
“目标操作权限甄别，抓捕，击杀，击杀，击杀。”机械尖兵头部的电子眼亮起红光，“执行！”
它直接展开了腹部的微型武器舱，将十几枚微型导弹全部向东神歌和东神可倾泻过去——
原本急促的世界BGM突然变成了一首令人血脉喷张的流行乐。
“这是你的BGM！”东神歌朝东神可喊道。
“哦哦！”东神可立刻催动真气唤出了一道超大号的法印，“地动风起，升印！”
一根巨大的石柱冲天而起，直接将整座建筑一分为二！
那名机械尖兵被威力巨大的石柱夺走了半边身躯，它发射的微型导弹也全部撞到石柱侧面。一时间，爆炸产生的火焰和烟尘彻底笼罩了这片区域。东神歌和袁奇先后跃出烟雾，随后东神可才抱着皇甫谣跃出烟雾。
“为什么突然要我来照顾她？”东神可抗议道。
“好好想想，当然是少爷你最合适！”袁奇认真地说道。
皇甫谣不知道东神可为何这么生气，于是试着和他套近乎：“多谢了，小妹妹……”
东神可顿时炸毛，直接松手让皇甫谣跌坐在地上：“小爷我是男的！”
东神歌戴上他的降噪耳机，仔细倾听着：“世界BGM仍旧很急促，附近还有追兵，不要大意！”
“四哥，继续放我的BGM！”东神可握紧拳头说道。
“个人BGM的播放时间是有限的！”袁奇急忙说明道，“另外，很重要的是，个人BGM结束后的副作用太大了……”
袁奇话音未落，数道激光突然掠过众人的头顶，将附近的路灯齐齐切断！
十几名机械尖兵跃下天台，借助背上的推进器朝这边疾冲过来，目标显然就是东神可身边的皇甫谣。东神可正要迎战，街道上空忽然响起了一首高亢的摇滚乐。
——东神歌再次将他的个人BGM公放，同时在空中唤出了一道由无数音律符号组成的巨大法阵。
“都捂住耳朵！”东神歌喊道，与此同时，他从一道空间法印中取出了一把电吉他。
东神可三人纷纷捂住耳朵的同时，机械尖兵们也意识到了危险，它们纷纷在空中刹住，然后展开武器舱朝东神歌疯狂扫射。但是东神歌的五指迅速拨过吉他弦，一声响亮的电吉他颤音立刻响起，瞬间盖过了其他所有的声音。法阵上的音律符号随着声波急速荡开，将整条街的玻璃全部震碎，同时引爆了机械尖兵发射的所有导弹。
耀眼的火光几乎笼罩了整片街区，空中的机械尖兵纷纷跌落。
那首高亢的摇滚乐戛然而止，但它留下的余音仍旧在街道上回荡着。
东神歌用手指将颤动的吉他弦抚平，然后又将这把电吉他放回空间法印中：“这样附近就没有追兵了。”
“酷啊！”东神可兴奋地说道。
“我还是第一见到能把超能力和仙法结合得如此强悍的人，怪不得东神尚书当初要让四少爷……”袁奇忽然发觉东神歌正用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看着他，于是急忙闭嘴。
“小可，带上她，我们走，先离开这座城市再说。”东神歌说着向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就在这时，一具机械尖兵的残骸忽然扭动了一下，它的电子眼再次亮起了红光。
“任务目标……变更……”这名机械尖兵用沙哑的电子音说道，“目标不能……落入……六扇门……”
东神歌愣了一下，急忙看向那名机械尖兵的方向：“小可，后退……”
原本跌落在地上的机械尖兵忽然都亮起了红光，然后齐齐自爆，威力巨大的冲击波立刻摧毁了附近的建筑，大块碎石倒塌下来，埋葬了整片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