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魔王的游戏被各大媒体报道之后,洛京发生了短暂的骚乱,军方介入后又逐渐安定下来。洛京守将东神剑接受电视台的采访,声称禁卫军已经确认那柄巨剑停在了洛京正上方平流层的位置,并且它全部由近似于中子星密度的物质组成,根本无法被摧毁,一旦落下,毁灭的甚至都不仅仅是洛京。

东神剑告诫洛京的居民,盲目出逃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一切行动请等待军方统一安排。

空悟不知何时来到了洛京的街道上,他并不关心洛京最近发生的事,只是闷头赶路,凭借记忆来到了一座孤儿院正门外。孤儿院的栏杆铁门上挂着很多小灯笼,看上去年代已经很久远了。

空悟的记忆中有很多关于这座孤儿院的片段,他八岁之前的记忆全是空白,八岁之后的记忆便从这所孤儿院开始。

他想起自己在这里生活,认识了很多朋友。他又想起有坏人袭击了这里,他出手打跑了坏人,然后所有的朋友都不再认识他了。他还想起有很多超协特工来到这里,像追捕一头怪物那样追捕他,最后都死在他的手里……

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空悟不想来洛京,这算是原因之一。

“她不会忘记我的,”空悟自言自语道,“我不再需要这段回忆了。”

空悟发动念力从铁门上扯下一个小灯笼,这个灯笼的背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一个“空”字。空悟看了一眼那个“空”字后,将整个小灯笼分解成了一团粉尘。

在空悟的脑海中,有关司空千语的记忆一直延续到了今天,有关其他人的记忆早就成了碎片,他想要让司空千语这段记忆一直延续下去,除此以外,他都不在乎。

……

……

司空衡再次急匆匆地找到司空术时,这位礼部尚书又在喝茶。

“大人!”司空衡一脸焦急,“出了这种事态……”

“我反倒不那么慌了。”司空术接过话题说道。

“哈?”

“从虚空给的条件来看,她真的可能是被冤枉的,然后来洛京就是为了讨个说法。强迫一帮怀疑她的人证明她的清白,确实是魔王才会用的手段。”司空术悠闲地晃着茶杯,“坐下说话。”

司空衡不肯坐:“这只是最好的可能。”

“哟,学会纠正长辈了。”

司空衡不想跟司空术继续斗嘴,直接说道:“最坏的可能是虚空本身就想重启战事,她故意杀害了那些特工,然后又逼我们来破案!”

“有道理,虚空给出的两个条件,一个是让凶手伏法,一个是击败她。但是如果凶手就是她的话,让凶手伏法就等于是要击败她,看来虚空不过是想找个理由开战。”

“晚辈正是这个意思!”

司空术的目光突然变冷:“虚空想要跟我们开战,还需要理由?”

“这……”司空衡一时没了主意,“那您怎么认为?”

司空术放下茶杯,耐心开导自己的侄儿:“你啊,就是太想保住自己签订的那一纸合约,关心则乱。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虚空怎么想,而是怎么实现她的要求。”

“您是说……破案?”司空衡有些为难,“我了解过情况,仅凭我们司空家密探掌握的情报,很难在短短一周内查出真凶。”

“我已经签发了礼部密令给百里校长,需要破案的是东超的学生,我们辅助他们。”司空术摸了摸下巴,竟也露出了为难的神情,“不过即便是辅助,光靠我们司空家的密探也是不够的。”

“那怎么办?”司空衡还是第一次觉得司空术不靠谱。

司空术耸耸肩膀:“拉下脸皮咯。”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司空术叔侄二人在中书省的出口“偶遇”兵部尚书东神正国。

东神止正好也在,他主动向司空衡行礼,并得到了司空衡礼貌地回应——然后两人意识到各自的上司又要开始唇枪舌剑,顿时都有些尴尬。

“好久不见啊,东神尚书。”司空术笑眯眯地打招呼。

“真是罕见啊,司空尚书,这个时间你不应该正在喝茶吗?”东神正国讥讽道,“毕竟除礼部以外大家下午都很忙,没人去打扰你。”

“确实如此,承蒙大家关照了。”司空术也不还嘴,而是凑到东神正国跟前并压低声音,“东神尚书,接下来这一周能不能把六扇门的人借给我用一下?”

东神正国顿时一脸不屑:“你果然是想帮那个魔头查案对不对?凶手就是虚空,有什么可查的。”

“那……”司空术摊开手,“就只能让东神尚书把刚重建了半个月的神机营拉出来,在没有修仙者帮助的情况下跟虚空打一场咯。”

“你怎么知道……”

“不要担心,司空家和东神家,刺探一下情报什么的,彼此彼此啦。”司空术继续压低声音说话,“我当然理解,东神尚书是想看着我们礼部把这次的事情搞砸,然后再参我一本。但是只有一周,东神尚书那宏伟的反击计划根本来不及筹备吧?光是疏散洛京就不知道多费劲。不如卖我一个人情,先把这次的事情解决掉,说不定虚空一高兴就回到八方市不再出来,然后东神尚书就能好好筹备了。”

东神正国确实被说到了心坎里,但是他对司空术有种发自内心的抵触,还是不肯松口。

司空术叹了口气,继续加筹码:“到时候天门山参战,一旦反攻八方市成功,所有功劳自然都是兵部的,我们礼部自当避嫌。”

“哼,你这势利之徒……”东神正国嘴上似乎还是拒绝,他给东神止打了个手势,就转身离开了。

东神止心领神会,取出一张令牌交给司空衡:“这是东神家的腰牌,若礼部有难处,就拿着这个去找六扇门总捕头东神启。”

司空衡接过令牌,目送东神止离开。

“看来是成了,”司空术伸了个懒腰,“不枉我如此忍辱负重啊。”

司空衡张着嘴想了很久,最终还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今天就要联系到六扇门的人,”司空术又说道,“他们手里肯定也有很多此次案件的一手资料,司空密探和六扇门捕快联手,破案机会就大了很多。”

“但是……要派一个司空家的人去六扇门……这可是件艰巨的任务……人选……”司空衡说话忽然变得支支吾吾的。

“想什么呢,大侄子?令牌不是在你手上吗?”司空术说完便转身朝礼部大楼的方向走去,似乎要赶上下午茶的尾巴。

“我就知道……”司空衡惨戚戚地跟了上去。

……

……

一天还没过去,王逆又经历了他来到洛京后第二奇怪的事:在全校停课的时候,他们竟然要继续上体育课。

体育老师吴一是个壮汉,虽然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但是他浑身的肌肉都洋溢着令人咋舌的生命力——另外吴一似乎有个不好的习惯,他陪学生们跑第一圈时还穿着一身全套长衣长裤运动服,跑第四圈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套短衣短裤,跑第十圈的时候干脆只剩下一条裤头。

相对应的,吴一运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跑到后面几圈的时候,他每迈一步大地都要颤动一下。

——不过绝大部分学生在跑到第十圈之前就纷纷累倒在跑道两边了,最后只有王逆一个人跟在吴一后面跑完了二十圈。

“都爬起来!不要躺着!你们明天会下不了床的!”吴一大声训斥道,他的声音太过洪亮,以至于让学生们怀疑其中掺杂了声波攻击。

“不是停课了吗?”

“这肌肉怪物要把我们练死……”

“我要吐了,要吐了……呕!”

其他学生怨声载道,只有王逆跑完后自动开始做准备运动来缓解浑身的酸痛,这一切都被吴一看在眼里。

“我执教这么多年,总算来了一个不娇生惯养的。”吴一很赞赏王逆,“你专门练过?”

“以前在西山郡,我经常练越野跑。”王逆答道,“我的超能力不厉害,所以就想多锻炼身体,毕竟要当英雄的话……”

说到这里王逆忽然沉默了,吴一留意到这一点,直接问道:“你们班主任又说那些屁话了吧?”

“他……”王逆刚想回答,忽然发现当下的场景既视感很重:两个执教理念天差地别的老师,一个迷茫的学生……最终这个学生在苛责的考验和鼓励的加持下成功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其实我觉得他说的这些屁话还挺有道理的。”吴一打断了王逆的脑内小剧场。

王逆一脸惊讶:“啊?”

“现在流媒体给‘英雄’这两个字附加的东西太多了,即便超能力足够强,也不一定能成为英雄。”吴一这个看似满腔热血的体育老师转头又给王逆灌了一碗毒鸡汤,“但是身体一定得好好锻炼!这样才可以在需要的时候站出来。”

痛饮两碗毒鸡汤王逆有些失落:“但是关键时候,自然会有英雄站出来的。”

吴一顿时愣住,两人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这时雪灰悠闲地来到了操场上,她以前往教务处咨询为由躲过了死亡跑圈,一现身就遭到了所有同学的鄙视。

“吴老师,我拿到了教务处签字的停课公示哟。”雪灰挥了挥手中的平板电脑,“电子文件一会儿就发给您,同学们我就先带教室了。”

“班长万岁!!”刚刚还一脸鄙视的同学们顿时都变成了雪灰的拥趸。

其他同学陆续离开操场,吴一见王逆还迷茫地愣在原地,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们班主任连最不该说的那句话也说了,我知道,自从那个虚空魔王横空出世后,底层超能力者个个都过得浑浑噩噩的。你要妄自菲薄,我管不了,但我必须纠正你一个错误!是因为站了出来,所以才能成为英雄,而不是因为成为了英雄,所以才能站出来!”

王逆呆在原地,他隐隐感觉到吴一的话里包含着很重的分量,但不知道这分量从何而来。

“如果你有心,就每天七点起床来操场这边找我,我带你锻炼。”吴一又说道,“不过要记住,这是为了能站出来,而不是为了成为英雄。”

这句话的余音还在王逆耳边回绕时,吴一转身准备离开,看上去并不准备从王逆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王逆看了一眼自己的护腕,左手的护腕上有“冷静”两个字,提醒他时刻都要保持清醒,认清现实,切不可让情绪影响判断;右手的护腕上有“努力”两个字,提醒他不能轻易放弃,要拼尽全力,做到极限。他一直坚信,只要能同时做到这两点,就可以获得胜利。

“胜利”两个字,就印在他绑在额头上的丝带上。

“吴老师!”王逆叫住吴一,“带我一起锻炼吧!”

吴一转过身,突然变得更严厉了:“记住,是七点,不许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