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雌性吉魯魯獸的傾慕,啾咿覺得作為一個已經有配偶的野獸,它要拿出前輩的樣子,好好教教周棋洛怎麼討女孩子歡心,可是當它趾高氣昂地回到魔女的木屋時,突然感覺今天魔女和周棋洛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更加詭異了,比昨天還詭異。

趴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桌子上假寐,啾咿眯着眼睛觀察着魔女和周棋洛的互動,不過很快它就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假寐的必要,因為這兩個人的眼神都黏在對方的身上,甚至連餘光都懶得分給它。

啾咿一邊看着他們的互動,一邊在認真思考着,昨天晚上它不在家的這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一想到這點,它就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沒來由地湧起一股煩躁不安的情緒,甚至有種衝動想要衝上前去分開他們二人,為了防止自己失控傷到他們,啾咿轉身朝鏡湖跑去,打算讓自己冷靜一下。

周棋洛看到它慌亂的背影有些疑惑地問了一下同樣看着啾咿背影的魔女,“它怎麼了?”

“我不知道。”魔女搖了搖頭,“吉魯魯獸之所以千百年來會成為魔寵的首選,是因為它們是一種智商很高的野獸,在管控自己的情緒上甚至可能會比一般的人類更為優秀,但是我能感覺到啾咿現在非常焦躁不安,我從來沒有見過它這個樣子。”

周棋洛輕輕握住魔女的手,“如果實在不放心我們就去看看?”

“好。”

本來只是想安慰她所以握住了她的手,可是沒想到魔女完全沒有抽開的打算,周棋洛也就心安理得地假裝忘記了這件事,一路牽着魔女跟在啾咿的後面走着。

這是周棋洛來到影之森之後第一次去鏡湖,到了目的地才明白鏡湖為什麼叫做鏡湖,這裡湖水清澈的就像一面鏡子,無風的時候,天空和四周的景色倒映在湖裡,一瞬間會讓人無法分清到底哪邊才是真實,哪邊才是影子。

周棋洛走上前兩步,蹲下身,伸出手輕輕地在湖面上碰出一圈圈的漣漪,“這裡可真美。”

“你也很美,和鏡湖一樣美。”魔女認真地誇讚着他,儘管她自己認為只是在客觀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魔女小姐,我很開心。”周棋洛回過頭笑着看着她。

“嗯?”

“我很開心能夠成為配得上你眼中美景的人。”他伸出手拉着魔女一起蹲下來,指着湖面上兩個人清晰的倒影,“你看水裡的這對人,我最開心的是,他們很相配。”他側過頭說這句話的時候,薄唇幾乎要碰到魔女的臉頰。

魔女轉過臉,看着他的唇,腦子裡快速地回憶着幾百年前從其他魔女那裡聽說過的人類女子的社交禮儀,但是當時沒上心,導致現在回想起來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場景,她在思考,如果自己順從心意就這麼貿然親上去,會不會嚇到周棋洛?想到這裡,她抿了抿唇,“周棋洛,我有個實驗想做一下。”

“什麼實驗?”

“如果做了之後你開心,我們就可以一直做下去,如果你不喜歡,我這裡有瓶藥水,吃了之後,你會忘記最近半小時內發生的事情,你覺得可以嗎?”說著她真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水晶瓶,裡面裝着粉紅色的液體。

周棋洛盯着這瓶液體,想了想問道,“這瓶藥水有臨床試驗證明嗎?就是……有人吃過嗎?”

“沒有人吃過,但是給啾咿吃過,吃了好幾次,基本上都可以將需要消除的記憶時長控制在25分鐘到半小時之內,目前還沒有發現有什麼副作用。”

“所以……其實啾咿也不記得自己喝過這瓶葯是嗎?”

“是的,有一次剛喝完它就忘記自己喝過了,然後又主動重新喝了一遍。”

周棋洛默默地在心裡替啾咿哀悼了五分鐘,然後下定了決心,不管待會魔女做了什麼實驗,他都會說喜歡的。

“魔女小姐,我準備好了。”

“你閉上眼睛,我怕待會兒你會緊張。”

周棋洛看着魔女慎重的表情,瞬間真的覺得有些緊張了,他忐忑不安地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卷翹着,還有些微微地顫動,魔女用微涼的雙手捧着他的臉頰,輕輕地將自己的唇印了上去。這就是人類的味道嗎?有些甜,有些熱,像是光照充足的蘋果帶着一絲清香。

周棋洛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終於意識到了魔女說的實驗是什麼,這樣的實驗他怎麼會不喜歡呢?伸出手輕輕地托住她的腰,在她離開之前都保持着這樣的姿勢,他怕太主動會嚇到她,讓她不敢再親自己。

良久之後,魔女離開他的唇,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彷彿上面還沾着周棋洛的味道。她看着周棋洛微微泛紅的耳朵,詢問的語氣有點不安,“這個實驗……你討厭嗎?”

“不。”周棋洛沖她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很喜歡。”

“真的?那以後我們可以經常做這個實驗嗎?”

“嗯,只要魔女小姐願意,什麼時候都可以。”

魔女像是突然安心了下來,跪坐在地上,伸出手輕輕地攥住他的襯衫袖子,抬起頭認真地看着他,“周……”

“小心!”魔女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周棋洛打斷了,他猛然抱着她在草坪上滾了一圈,坐起身的時候,胳膊上已經被鋒利的石頭碎片劃出了一道血痕,與此同時,接二連三的石子朝他們飛了過來,不過這些石子非常巧妙地避開了周棋洛,它們唯一的目的居然是魔女。

周棋洛拉着魔女飛快地跑到一棵大樹的後面,將她圈在懷裡,警惕地觀察着四周,不時有石子飛過他們身旁,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洞,“你在森林裡有這麼多仇家嗎?”

周棋洛低頭問着懷中的魔女,卻看到她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不,恰恰相反,這個森林裡除了那群妖精,大家都很喜歡我,因為它們的病都是我治療的。”

“那你知道它們突然攻擊你的原因嗎?”

“不知道。”

就在二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啾咿突然出現在他們對面的大樹上,遠遠地看着他們,神情冷漠,“跟我走。”說完,也不管他們有沒有跟上來就朝着一旁的小路蹦蹦跳跳地走開了。

“啾咿今天也很奇怪。”周棋洛護着魔女跟在它的身後。

“嗯。是有些反常,可是我一時之間判斷不出來它生了什麼病。”

他們跟着啾咿很快從捷徑走回了魔女的小屋,走進屋子后,啾咿找了一個最角落的位置蹲坐下來,遠遠地盯着他們,準確來說,是盯着周棋洛一個人。

魔女想要問些什麼,被周棋洛拉在了身後,他走上前一步,看着啾咿,“你要和我說什麼?”

“鏡湖的騷亂是因你而起的。”

“我?”周棋洛皺了皺眉頭,“為什麼?這是我第一次去鏡湖,在這之前,我應該沒有和那邊的生物打過交道。”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但是剛才鏡湖旁邊發生的事情,我全部都看到了,它們確實是在你去了之後開始暴躁不安的。”

“如果是因為我,為什麼它們的攻擊目標會是魔女小姐?”

“這點老子也想知道,別說它們了,剛才我都有衝動把主人從你身邊扯開。”啾咿煩躁地扯了扯自己的大耳朵。

周棋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愣了一下,伸出手捂住了眼睛,整個人的光彩都好像瞬間暗淡了下來。

魔女輕輕地扯開他的手,看着他失去神採的眼睛,“你知道原因了?”

“嗯。”他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我的Evol失控了。”

“我一直都沒有問,因為我覺得你不說應該是不想說,但是現在你想告訴我了嗎?你的能力到底是什麼?”

“魔女小姐。”周棋洛突然張開懷抱將她擁在了懷裡,“我不說,是因為不敢說,因為我害怕你也是因為這個,才會喜歡我。”

“因為這個?”

“嗯。我的Evol是讓別人喜歡我。”

魔女稍微用力將他推開了一點,偏着頭想了想,“我覺得你擔心的這個問題不會成立,看到目前啾咿還可以自控的程度,你的能力是影響不到更高階的我的,而且我覺得與其擔心這個,你是不是更應該思考一下,我會喜歡你,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千百年來,我根本沒見過幾個男人?”

周棋洛愣了一下,低下頭抵住她的額頭,語氣充滿了無奈,“被你這麼一安慰,我現在更擔心了。”

魔女咬了咬唇,“那我換個說法,其實你不覺得這種能力挺好的嗎?”

“是挺好,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讓別人喜歡上我……可是,如果有天這個能力消失了,那些喜歡過我的人還會喜歡我嗎?”

“也許最初可能是因為你的能力被吸引,但是我想他們最後喜歡上你,是因為你本身的存在。而且這樣說起來,我也一樣,作為一個魔女,我從出生的時候,就認識這裡的每棵植物、每種動物,甚至包括藏在地下的那些礦物,我天生就了解它們,如果有天我作為魔女的能力消失了,那麼這些知識也一併會從我的腦海里消失。我想到時候我可能會惋惜,但是卻不會後悔擁有過這樣的能力,因為這個能力讓我去喜歡它們了解它們,即使能力消失了,這份喜歡也不會消失,我會重新再次去了解它們一遍的。”

周棋洛垂着頭,認真聽着她的話,指尖沿着她的臉部輪廓細細的描繪着,“魔女小姐,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如果有天你真的因為我失去Evol而不再喜歡我了,也一定要再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努力讓你再一次喜歡我的。”

“好。”

啾咿看着面前互訴衷腸的兩個人,又豎起耳朵聽了聽外面震天的聲響,嚴肅地思考着自己現在上前打斷他們的行為到底會有多惡劣。但是它轉念一想,上次周棋洛還打斷了它難得一次的交配呢,它只不過是打斷他們的談話,還有着正當的理由,有什麼不可以。想通之後,它拿起一枚果子,在手裡掂了掂分量,然後朝着周棋洛的後腦勺扔了過去,沒想到周棋洛就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伸出手一把接住了這個果子。

啾咿不甘心地哼哼了幾聲,指了指窗外,“不是我想要打斷你們,但是我覺得外面那群暴走的野獸數量好像越來越多了。”

其實外面的聲響從剛才開始魔女和周棋洛就聽到了。

“它們不會衝進來吧?”周棋洛有些擔心,開始思考如果野獸真的會衝進來,那麼為了魔女和啾咿的安全,他要想辦法把這群野獸引開才好。“我擔心的不是這個,這片草藥田沒有那麼脆弱,魔葯本身就是一種屏障,它們散發出來的氣味和毒素可以針對性的防止野獸的進攻,我擔心的是,按照外面的動靜來看,可能你的能力失控得比我們想象中要厲害。”

“按道理來說,我的Evol級別就算失控,也達不到這種影響力的。”

“不是你自身的級別問題,是影之森的增幅問題,這座森林之所以用結界和人類的世界分離開來,還有一個原因,影之森的靈氣非常濃厚,會激發生物的潛在能力,這也是為什麼這裡可以供魔物生存的原因。仔細算算你來到這裡已經4、5天了,加上你本身的能力應該也很強,所以被增幅到這個程度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

周棋洛聽到這個“所以”之後,心頭湧上一陣不安,開口打斷了她的話,“魔女小姐,有沒有什麼葯吃了可以抑制我的能力,或者消除它呢?”

“這個世界是守恆的,所有的東西都是等價交換的,魔葯也不例外,你們人類的壽命已經很短暫了,沒有必要為了這種事情再去大幅度縮短它。”

“我沒關係……”

“周棋洛!”魔女突然提高了音量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我更喜歡活着的你,那個溫暖的會對我笑的你,所以,周棋洛,你該回去了,回到你們人類的世界裡去。”

結果,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周棋洛苦笑了一下,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難過的樣子。

其實這種事情他早就知道不是嗎?

早就知道的,這種事情不會因為她說了喜歡他,不會因為她親吻了他就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