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拿着试药赚来的钱去找池面,奇怪的是从不请假的他今天竟然没有来。

“池面君这几天都不会来,把钱给我我帮你转交给他吧。”

看到我在门口不知所措,大岛对我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跟大岛说话。大岛是大岛制药董事长的儿子,长着一副典型的东方人面孔,是池面少数称得上朋友的人。身家虽然跟任行有不少差距,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仍是十辈子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在以池面为首的小团体里是当之无愧的二号人物。他与团体内任何人都不一样,当我被池面带走的时候,他不会像其他人一样露出或是嗜虐,或是狂热,又或是害怕的表情,他永远站在稍远的地方一脸平静的看着我,那漆黑的双眼就像一摊无法泛起涟漪的死水。

他是随时可能杀掉我的人。

还记得有一次从研究中心回家的时候正好看见大岛,当时他正被五六个混混围在中间,这是在西成区几乎每个夜晚都会发生的拦路勒索,就在我想着他怎么没带保镖出门的时候,一名混混惨叫倒地。

是刀。

那名混混的肚子上插着一把美工刀。混混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遇上了硬茬子,立刻四散逃跑。倒地混混的肚子像坏了的水龙头似的不断涌出鲜血,不一会就在地上形成一滩明镜。大岛既没有因为捅了人慌张离去,也没有因为解决了麻烦而沾沾自喜,他以一贯波澜不惊的表情俯视那个混混,看着他哭喊,看着他求救,看着他抽搐,直到他一动不动才从拔出美工刀转身离开。

从那时起,我对他的恐惧甚至超过了池面。

或是见我有些犹豫,他摆了摆手转身打算离去。是生气了吗?我有些害怕,连忙叫住他。

“那就麻烦你了!”

我把腰弯成90度,将沾着血的钱双手奉上。借过钱之后,我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观察,他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恐惧愈发膨胀,我找了个借口准备开溜,可就像我刚才喊住他一样,转身的瞬间他也喊住了我。

“左右野,给你提个醒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从他的语气中我听出了一丝担心。

“池面这次不是一般的生气,我猜他肯定会为了打任行的脸而用最残酷的方法毁掉你,所以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呆上一段时间,能转学更好,不然。。。”

我的心咯噔一声,回过神时他已经不知道消失到了什么地方。铃声响了,我心事重重的回到座位。

连那个大岛都忍不住提醒我,想必池面回来之后,等待我的将会是前所未有的狂风暴雨吧。从这个角度考虑,按照他说的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只要我去申请,那些所谓的只看利益不看对错的大人们不可能不批准,甚至可能会开心的帮我收拾东西让我早点滚,我只有走了才最符合他们的利益,这种事我难道不知道吗?

如果可以,谁又想继续留在这个地方?

关键是做不到。一旦休息在家,比任何人都关注我学业的母亲一定会追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会直接跑去问那些所谓的大人也说不定,到那个时候我至今所忍受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这种事。。。无法接受!所以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出勤,哪怕即将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狂风暴雨,只要能不让母亲操心。。。我忍!

过了几天,池面回来了。行走在过道的我强忍着颤抖,这一关我不得不过,这场暴风雨我不得不面对,所以我决定主动出击,然而。。。

他却无视了我。

在所有人惊讶的瞩目之下,池面无视了主动跟他打招呼的我。为什么?完全无法理解,只能怀疑自己还没有睡醒。日子在惊恐中一天天过去,好几次我等在池面必经之路上故意从他面前经过,他都选择了无视。

地狱已经结束了吗?我无数次的自我询问,然后无数次的不敢给出答案。我怕,我怕这份毫无根据的希望是他变本加厉的折磨。直到那一天,我发现池面找到了新的欺压对象——那个瞬间,源源不断的解放和舒适感将我身体填满,那种感觉就像是被货车用轮胎碾过然后重新变得饱满一般难以用言语形容。照耀在身上的阳光也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啊!这就是新生的感觉吗?真是太棒了~

当夜,我久违的开始期待的二天的到来。漫长的黑暗终究还是迎来了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怀着对未来无限的憧憬,我幸福的闭上了双眼。

那是我记事以来睡过的最轻松也是最舒适的一次觉,同样也是最后一次。

第二天,我踏着欢快的步伐回家,打开门,对着空无一人的漆黑房间,我用自己都不敢想象的欢快语调喊出了“我回来了”。

世界如此美好,岂能因为这点孤独而沮丧?

打开灯,洁白的LED灯驱散黑暗,将这件并不太大的廉租公寓照亮。地上一团乱,到处都是母亲乱扔的衣服和没收拾的外卖。左手边的餐桌上,不知被母亲用来切什么东西的菜刀和金属保温杯一同倒映着灯光闪闪发亮。它们本应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至少菜刀不应该在这里。保温杯也早已失去保温功能,甚至连杯的职能都无法履行,如果不是因为它对母亲有纪念意义,恐怕早就和那些可回收垃圾一起被愉悦送走了,而它——保温杯出现在餐桌上的理由只有一个,我走近餐桌,下面果然压着几张福泽谕吉,是我这个月的餐费。我哼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小曲,轻盈的移开保温杯拿钱,也就在那个瞬间——

我的身体如遭雷極!